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人的性格会以最快的速度去适应生存。
燕兮在回家的路上,望着夜幕,思索自己的轨迹。
从思维体到肉体,不单单是获得重生那么简单,一个只存在于概念的生物却对现实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停留在回忆里的事物重新拾起,就会被赋予新的生命,很像王羲之笔下的“之”字,各不相同,皆有灵魂。
现在的燕兮大部分空闲时间,都在回忆自己的前一生,冷漠、肃杀的感觉越来越淡,他很怕有一天自己成为了另一个人,甚至他严重怀疑,这一天到来的时间很快,三年太长,三个月就能彻底改变他的人格。
燕兮畏惧自己变成另一个兮兮,当然肯定不会是贱贱的模样,而是一个好人。
他不想做一个好人,燕兮从接管兮兮的身体前,就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人。
当你经历过社会的黑暗,人性的丑恶,以及自己的磨难后,你会明白好人这个词其实和傻子是一个意思。
无聊时燕兮脑子里会出现一个问号,兮兮贱这个性格,究竟是如何养成的呢?
他试着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推测在命运拐地后,兮兮身上发生的人和事。
完全凭空想象,没有事实依据,推测的结果让燕兮感到烦躁,在目前的大环境下,没有一丝可能出现兮兮的性格。
除非是有人用难以言说的通天手段,把命运写好才有可能实现。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燕兮驻足,双目茫然地环顾四周,黑暗好像一直包裹着他,无论他走到哪儿,即便是他活过一生,即便是他穿梭过很多镜面,即便是在白天,黑暗如同一双包罗万象的大手,把他抓在手里,一刻也不曾松开。
无知是原罪,一切错误的根源最初都是因为无知。
燕兮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人心,看一看花草,看一看隐藏于我们身边的自然规律。
迫切的欲望,衍生出的强大动力,奋力撞击着坚实的城墙,墙里面有万千繁华,有黄金屋,有颜如玉,有燕兮迷茫的根源,有一滴水轻轻落下。
记忆黑洞。
零兮飘荡在迷离梦幻的空间中,肩头的金蝉还在低声鸣叫,如同天地初开的缕缕仙音,包含生活中的本源模样。
零兮突然睁开了眼,在他面前缓缓凝聚出一滴水,水滴干净无瑕,如同精致的水晶,其中便蕴含了打开大门的一把钥匙。
这枚钥匙是一幅泛黄的古画,画长九尺,宽三尺,内绘有一个菩提古树,已经枯死,树下盘坐一位老僧,双手合十,一身鲜红袈裟栩栩如生,格外扎眼,仿佛要从画里飘出来一样,这僧人同样已经死了,画中人不过是身形干瘪的尸骸。
零兮轻叹口气,喃喃笑道:“又是个莽夫,看他们怎么说吧,反正碍不到我。”
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位金甲壮汉,那汉子腰间悬挂有一枚朱皮葫芦,一呼一吸间整座墙头都跟着微微颤动。
金甲壮汉神色默然,望着城下不断冲撞城墙的燕兮,解下腰间的朱皮葫芦灌了一口酒,他问道:“今天是第几次了?”
有风起于极北之地,卷万千霜花白雪而来,风雪之后,一片苍茫,中有白裘书生闲庭若步,人未至,书先来。
书名:易经。
“除去此人,今日还有五人扣门,皆与你我关系不大。”白裘书生咦了一声,轻笑道,“此人还与那个红衣和尚有点渊源。”
白裘书生闭目片刻,再睁开眼,却也再无一字言语。
白裘书生和金甲壮汉并肩站在城头之上,一把银色长剑在两人头颅之间乍现,剑身之上躺着一位邋遢汉子,邋遢汉子单手持酒壶,仰头饮酒。
邋遢汉子打了个酒嗝,斜瞥两人问道:“真不管管?”
白裘书生笑着摇头,金甲壮汉则一拳打在剑身之上,“滚!”
长剑被打飞出去老远,邋遢汉子依旧躺在剑身之上,他又灌了一口酒,笑道:“天下之人千万,天下之事千万,唯有喝酒之人最逍遥,嘿!偏偏还是位剑仙”
一道剑气飞掠下城头。
“欲破门者,先接我一剑。”
燕兮思绪飘得很远、很深、很广,他突然感受到一堵墙挡在自己面前,唯有破开这堵墙才能继续思考,他用尽了各种办法尝试去破开这堵墙,突然他依稀看到一道白光,随即一个恍惚,思绪拉回身体。
燕兮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自己究竟去到了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也许这就是宇宙的奇妙所在吧。
燕兮抬头,自己的家就在眼前,他拎了拎手里的纸袋,21万还挺重的。
已经快12点了,家的灯还亮着,燕兮小心翼翼打开门,令他意外的是,走廊里摆着两张椅子,兮娘和兮振山正坐在椅子上面露不善地看着他。
灯亮了,兮婷这次像个温顺的小羊蹑手蹑脚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安静地站在兮娘身后。
燕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纸袋交到兮娘手里,“不好意思,回来这么晚,这里是21万块钱,其中20万是工地给的赔偿,1万是马叔和他徒弟马国豪,还有我爸俩徒弟王鹏和刘小虎,他们四个人凑得。马叔还让我替他道个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跟你们说。”
兮娘接过纸袋,打开粗略数了一下,看向燕兮,“你鼻子怎么回事?”
燕兮一笑,“天黑送张宇回家的时候,撞门上了,不打紧,已经不流血了。”
兮娘把燕兮叫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鼻子,确认无碍后,一把揪住燕兮的耳朵,骂道:“小王八蛋,长能耐了是吧,都想着替父母解决麻烦了。要不是陈工和马立冬给你爸打电话,还以为你死外边了。”
燕兮疼得龇牙咧嘴,“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快撒手,耳朵要掉了。”
兮娘松开了手,板着脸道:“把文姒的电话,微信发给我,现在!”
燕兮屈从于暴力之下,利索地把电话发给兮娘,虽然心中全是问号,但是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兮娘在燕兮的注视下,拨通了蔡文姒的电话,开的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蔡文姒懒洋洋的声音,估计已经睡了,“喂?你是哪位?”
兮娘笑眯眯地回答:“文姒啊,是不是睡了,我是小兮他娘,现在说话方便吗?”
“是阿姨呀!方便,您说。”
“这不是快端午节了吗,有三天假期,我想着你兴许有时间来陪陪娘呢,这几天不见你,娘可想你了。”
“啊,嗯,这个,阿姨,我得先问问我父母,他们让我出去才行。”
“对对对,问问父母。”兮娘抬头瞪了燕兮一眼,这就有一个不问父母的。“顺带帮娘问一下,他们有时间的话,陪着你一起过来更好。”
“嗯。”
蔡文姒等着兮娘挂断电话,心砰砰乱跳,突然之间就要见父母了,她既激动又惶恐,万一自己表现不好怎么办?自己该穿那件衣服呢?好像夏天的衣服都穿过了,又要买新的了。不行,得跟兮兮说一声。
蔡文姒从床上爬起来,先补了个妆,美滋滋地点开与兮兮的视频通话,她给兮兮的备注是:傻子快理我。
兮兮千求万求蔡文姒不要给我开视频,不要给我开视频。
当客厅桌子上摆放的手机发出优雅的旋律后,兮娘与兮振山相视一笑,大家都年轻过,谁还不懂个谁呢?
燕兮坐着一张小圆凳,不情不愿地接通了蔡文姒的语音。
跟以前一样,这个女人还是不太喜欢穿衣服。
“小兮,娘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要我端午节过去,最好带上父母,你知道这事不?”
燕兮微笑着点头,拼命地使眼色。
蔡文姒开心地花枝乱颤,没注意到燕兮的异常,一拍自己额头,“完了完了完了,还没买衣服,小兮赶紧给我说说咱妈喜欢什么风格的,还有咱爸,还有婷婷。还有他们都喜欢什么,我得提前准备一下。”
燕兮看了眼父母,他们都是笑着摇头。
“你穿平时衣服就行,家里啥也不缺,就缺你,你人过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蔡文姒嘿嘿一笑,她突然看见屏幕里出现兮婷的脸。
“嫂子,苹果出SE了,我要一台。”
蔡文姒惊叫一声,挂断了通话。
她满脸通红,猜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与兮兮的通话竟然被他们一家人围观,一想到自己只穿了一件小内裤,说的话好像已经是兮家儿媳妇,蔡文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脸。
“我的淑女形象全都毁了,还怎么去见公婆啊!”蔡文姒在房间里面大声喊道。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外面传来父母的喊声。
蔡文姒哭丧着脸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她心想:还是自己把自己捂死好过些。
蔡文姒门外,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一脸坏笑地把耳朵从房门上移开,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女子挽着男子的腰,回了自己卧室。
床上,女人叹了口气,问道:“你说咱们去不去?”
男子扭过身,一脸无所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女子赌气地在男子后背上拍了一下,“我去就我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睡觉。”男子抬手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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