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宫本就气派,宫人打扫布置了三日更显得华贵,夏满由礼仪姑姑引着拜了帝后,敬了太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住进了主殿,才卸下礼服、钗环,夏满就一头歪在枕头上。
“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嘱咐的安胎药,您快服下吧。”欣儿将药碗放在榻旁,轻轻扶起夏满,又给她捏了捏肩。
夏满不情愿的端起药碗,光是闻着味道就难以下咽,奈何千影诊脉后,说自己胎气不安稳,要时时服用安胎药,又拗不过萧漠的威严,下了严令,不得不喝,于是,捏着鼻子,一咬牙,三两口就喝光了药,险些呛着。
“娘娘您慢点,吃个蜜饯吧。”欣儿见状,赶紧给夏满顺顺气,又拿了果蜜饯给夏满含着,这才消了些苦味。
“这药还要喝多久啊。”夏满苦不堪言,饶是口中含着蜜饯,也不好受。
欣儿掩嘴轻笑,刚要说话,抬眼就见一抹明黄,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待皇儿落地,你便不用喝了。”
听得声音,便知道是萧漠,夏满懒懒的,也未起身,道:“我怀疑你就是借机整我。”
萧漠摇摇头,有些无奈道:“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气,这汤药是千影给你特制的,不仅可以稳固胎气,他日生产的时候也会减轻你的痛楚。”
“哦。”夏满嘟嘟嘴,揉了揉腰,换了个姿势斜躺着,又道:“进封礼仪如此繁琐,可真是折腾人。”
“就这已经是尽可能的极简了,若是换了平时,此刻你怕还在誊写宗法礼仪。”萧漠走近,坐在榻上,给夏满盖了一方薄毯。
因着心里赌气,夏满接连三晚将萧漠赶出寝殿,现在已然到了黄昏,又开始撵起了人,“我累了,要睡了,皇上还是去他处吧。”
“这是还未消气?”萧漠拾起夏满额边的一束青丝,在指尖摩挲着。
夏满故意将头转向一旁,嘀咕道:“那是自然。”
“我都跟你认错了,还不肯原谅我吗?”萧漠趁势将头埋在夏满颈脖,声音也变得软糯,“今日进封,你若还是将我赶出去,明日,整个南朝都会笑话我的。”
夏满有些诧异,这声音和语调,跟幼年自己犯了错和妈妈撒娇时一般无二,心下一软,道:“那今晚你就留下来吧。”
于是,有了今晚就有了明晚,后晚,如此,再赶人已是不能了,好在,萧漠也变着法的讨夏满欢心,今日送上认错书,明日送上同心结,后日送上白头吟,慢慢化解了夏满心中的郁气。
搬进两仪宫已半月有余,萧漠为了让夏满静养,下了严旨,不许六宫众人叨扰,也免了向未央宫请安,如此,夏满倒也清静,闲来无事就侍弄侍弄花草,而萧漠也每日将花房培育的新鲜玩意儿送进两仪宫,此举着实让后妃艳羡。
“姐姐,皇上为何待贵妃如此好。”叶晚黎从未央宫请了安出来后,就一直心里酸酸的。
冯若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皇上待你也不错,别多想,贵妃如今有孕,自然要多照顾她。”
叶晚黎笑了笑,未有言语,挽着冯若青的手,缓缓的走着。
二人才走远,柳芜芜便借口落了东西,支走了玲儿,一路避开人到了冷宫见到了前皇后柳衿。
“姑母。”
听到声音,柳衿从剥落的窗户缝隙中见到了来人,讥讽道:“贤妃何等高贵,怎么也来了这阴晦之地。”
柳芜芜隔着窗户,也看不清内屋,只觉阴暗潮湿,带着自嘲道:“我已被降位为柳妃了。”
“自作孽。”柳衿无甚好言语,对这个侄女也失望透顶。
“侄女已知错,求姑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帮帮我。”柳芜芜双手扶上粘满尘灰的窗檐,试图看清里面的人。
柳衿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柳芜芜燃起了希望,迫切道:“我想要皇上的宠爱。”
柳衿低声嗤笑,后又换了种温柔的声音,“带着此物去找秋云,她会帮你的。”说罢,从黑暗的窗户口递出了一个黑色瓷瓶。
柳芜芜赶忙接过,千恩万谢后才借着隐秘的小道,去了西北废殿,见到了庶人秋云。
秋云见到这个黑色瓷瓶后,便知晓了柳衿的用意,拿出一盒香粉交与柳芜芜,嘱咐道:“此乃迷情香,你用瓷瓶里的无根水泡过后,涂抹于身上,日日接近皇上,如此,便可得偿所愿。”
“多谢姐姐。”柳芜芜藏好香粉和瓷瓶,心满意足的回了宫。
时值谷雨,夏满肚子日渐隆起,萧漠见两仪宫附近无古树荫蔽,怕夏满畏热,便寻了遮光的软纱悬挂在殿前,又凿了冰块堆在四角,如此,饶是殿外艳阳高照,内殿也依然凉爽。
“听欣儿说,你最近很是嗜睡。”萧漠下了朝,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便赶来了两仪宫。
夏满此时正窝在榻角,打着盹儿,见萧漠进殿,才勉强打消了些睡意,懒懒道:“近来的天气太适合睡觉了。”
“快些起来,我带你出宫踏青。”萧漠说着便开始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听得可以出宫,夏满顿时睡意全无,起来换了身素净的衣服,随意挽了个发髻,便跟着萧漠从西南角门,偷偷溜出了宫。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就来到了业城近郊的一个山谷,放眼望去,满山的树木郁郁苍苍,山腰点缀着红粉颜色的小花,四处的鸟啼声萦绕于耳,十分欢愉。
萧漠扶着夏满,生怕她脚下不稳,“沿着这条小路走,不出一刻钟,就会看见一个亭子,在亭子里眺望此谷才是最好的。”
夏满索性就靠着萧漠,自己走路也省了不少力,道:“听说你处罚了张氏?”
“嗯,我把她和张琦遣回原籍,永远不得入业城。”萧漠一回宫就下了旨封张琦为妃,连礼服和封号都拟好了,此举着实让张氏喜出望外,欲谢恩时,萧漠又一道圣旨,贬二人为庶人,流放原籍,一来二去,气得张氏久久喘不上气,当然,其中的过程萧漠是不打算告诉夏满的。
夏满轻叹息,未有言语,随着萧漠往亭子走去。
不多时,二人到了,在亭中坐了下来,此处一览无余,将整个山谷美景尽收眼底。
“此处虽不如申谷那样幽深,却也是个好地方。”夏满将头伸出亭子,用力呼吸着带着清香的空气。
萧漠听她提及申谷,不由得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那时你为何在申谷,且受了伤。”
“那个……意外,意外。”夏满显然没料到萧漠会突然这么问,就打算搪塞过去。
萧漠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夏满,夏满心虚,谎称肚子痛,才糊弄过去。
心里装着事,也没兴致再欣赏美景,便缠着萧漠离开此地,哪想,半途遇到一位妙龄女子,十分虚弱的倚坐在大石旁,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很是可怜。
萧漠见状,疑心有诈,便将夏满护在一旁,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夏满倒是好奇的打量着,发现女子颈脖有几处细小的红痕,手腕处也有淤青,面颊还有淡淡的掌印,问道:“出了何事?为何在此?”
女子听声,抬眼见到二人,眼神冷漠,语气平淡,道:“落难至此。”
夏满心里一思量,拿出慕寒东的玉牌放在女子身旁,道:“此玉牌乃北朝皇族所有,北朝各地任你通行。”
女子难掩震惊之色,拾起玉牌,正反看了看,便放入怀中,起身向夏满行了礼,道:“多谢。”
夏满笑了笑,便由着萧漠牵走了。
出了山谷,正值午时,二人寻了个酒楼,点了些吃食,等待上菜的间歇,便开始闲谈起来。
“慕氏皇族的玉牌,你怎么会有?”萧漠看似漫不经心,可言语中的醋味,被夏满听了出来。
“诓来的。”夏满笑了笑,捡了个大概的过程说与他听。
“你呀……”萧漠宠溺的点了点夏满的额头。
夏满凑到萧漠耳边,轻声道:“我觉得那个女子一定会对慕氏皇族做些什么。”
“何以见得?”萧漠趁势搂住夏满,为她整理耳边的碎发。
夏满道:“她胸口处有一块符号,你没看见吗?”
萧漠有些尴尬道:“非礼勿视。”
夏满轻笑,又道:“我在北宸宫慕寒川的密室里见过这个符号,似乎像是某种神秘组织。”
夏满见萧漠一脸困惑的样子,接着道:“我猜想慕寒川也有一个自己的势力,大约类似幻境阁,而那个女子就是里面的人,或许犯了错又或许任务失败被丢弃,若是有机会再次接近慕寒川,一定很精彩。”
萧漠点点头,道:“落得如此境地也不甘愿服毒,或许是真的有隐情吧。”
不仅是幻境阁,饶是两朝众多的势力,一旦有任务失败的人,不外乎就是自己处理和被处理,而能活下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