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似飞鸿踏雪来

    
    周煜是在萧征鸿出事后第四天到武川的。
    他和杨墨熙来到病房的时候，虞沅芷正握着萧征鸿的手在说话。
    两人站了一会儿，有些不忍打扰。
    虞沅芷握得很紧，手掌被萧征鸿的戒指压出印子。
    周煜咳嗽一声“那个······要不我们晚些时候再来？”
    虞沅芷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招呼周煜二人落座，“你们坐吧，我去打点水。你们要不要喝饮料？”
    “不用麻烦了。”周煜走到床边，眼皮跳了跳，“这是木乃伊吗？”
    杨墨熙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胡说什么。”
    周煜立刻明白过来，有些紧张地看向虞沅芷。
    虞沅芷倒是不在意，看了萧征鸿一眼便走出门去。
    “我说你啊，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周煜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着，“你可是萧征鸿啊，总不会就这样倒下了吧？”
    杨墨熙有些无奈地坐在一旁。
    “对了，那个肇事的司机呢？把他给我抓到小黑屋里折腾几天。至少也得让他脱层皮。”周煜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也在这医院躺着。前天我去看过了，多处骨折，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杨墨熙摇了摇头叹息道，“他也是个可怜人，为了按时交货，就稍微赶了一下，注意到信号灯变了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刹车。前天他家人还过来道歉，带着些水果还有钱。虞沅芷给退回去了，就留下水果。”
    周煜不吭声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愤懑不平，但他也不是蛮横之人。
    “现在我担心的是，萧征鸿这一出事，虞沅芷也熬坏了身体，到时候我们怎么跟萧征鸿交代？”杨墨熙看了看身后，“晓琳和我不时也来医院看看，我也跟护士打好招呼了。只不过······虞沅芷现在一下班就来医院，周末也一直在医院陪着萧征鸿。我们来的时候，有几次都看到她趴在萧征鸿身上流泪······昨天甚至还跟晓琳说想要辞职，就留在医院陪着萧征鸿。”
    “眼看着就要成婚了，却······”周煜也是连连叹息，“我甚至不敢跟萧征鸿家里说。就连刘时雨都不知道。”
    “瞒不住的，说还是要说。要不然你亲自跑一趟汉川？”杨墨熙说道。
    “好吧，我明天去。”周煜想了想，没有推辞。
    虞沅芷回来后，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要离开。
    “就算是为了红尘醉，还有老杨酿的其他酒，你也得赶紧爬起来。只要你爬起来，我让老杨在清风楼永远为你留位置，他要不不答应我就砸了他的破楼。”周煜想要拍拍萧征鸿，却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下手，生怕自己一巴掌下去，萧征鸿就碎了。
    “你抢我台词。”杨墨熙白了他一眼，然后在萧征鸿耳边说道，“我会备好酒等着你。等着你再度笑着走进清风楼，道一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周煜翻了翻白眼。
    虞沅芷看着躺在床上的萧征鸿，眼中满是疼惜之色。
    “你也别太担心了。萧征鸿命格很硬，不只一个算命的这么说过。”周煜叹了口气，对虞沅芷说道，“他要是醒来的时候看到你瘦了什么的，非得跟我们问责了。”
    虞沅芷点点头，没有说话。
    杨墨熙和周煜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去。89书库
    周煜让杨墨熙带自己去肇事司机的病房，在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病房里，虞沅芷将脑袋靠在萧征鸿躺着的枕头上，“周煜和杨墨熙刚才来了，你知道吗？他们约你一块去清风楼喝酒呢。你不是最喜欢红尘醉和冰果酒了吗？咱们一起去喝好不好？”
    “快到中秋了，今年你又要玩出什么花样呢？去年的时候······”
    ……
    刘时雨赶到时，哭天抢地的声音回荡在医院过道里。被周煜踹了一脚才老实下来。
    刘时雨一个长滑直接跪在萧征鸿床沿，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鸿哥啊，你醒醒，好歹看我一眼啊······”
    萧铭宇看到萧征鸿这副样子，面皮不断抽动着，极力忍耐着情绪。
    江晚云早已是泣不成声。
    虞沅芷站起身向几个长辈打招呼。
    虞沅芷看上去比以往憔悴许多，黑眼圈也浮现出来。
    江晚云抱住她，“征鸿这样子，你也受苦了······”
    虞沅芷紧抿着嘴唇，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江晚云在武川留了一段时间，仔细照顾虞沅芷。此后也不时往武川跑。
    萧征鸿和虞沅芷的婚礼也暂时取消。收到请柬的人得知此事，也有不少人来武川探望萧征鸿，或是来电话关心。
    这些都由萧铭宇和江晚云等人处理，没有让虞沅芷去面对。
    钟晓琳也隔三岔五地过来陪虞沅芷一段时间。
    虞沅芷每天都要拿着电脑给萧征鸿念读者的留言和来信。
    ……
    阴霾一直没有消散。笼罩的不仅仅是萧家，还有无数和萧征鸿有关联的人。周煜的酒吧里常常可以看到在柜台前饮酒的老板，清风楼里似乎也少了几分热闹，萧征鸿作品的留言区更是一片祈祷······
    时间就这么从指缝中流逝。虞沅芷每天都要跟拉着萧征鸿的手说说自己今天的事情，说说两人的回忆。不时趴下来，将耳朵贴在萧征鸿心口出，听着他的心跳声。
    每当这个时候，前来探望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破坏两人的温存。
    寒来暑往，转眼间萧征鸿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了。
    这天晚上，虞沅芷和萧征鸿说完话后，便要回家洗个澡再过来。当她起身要走时，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冰凉的触感带着些许柔软。
    虞沅芷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呆呆地站住了。她不敢回过头来，生怕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心中百般滋味交杂在一起。期待中带着惊慌，激动中带着一丝恐惧和疑虑。
    虞沅芷眼睛一闭，一咬牙，再度睁开眼睛，猛地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