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剑录

第一百一十章:东边西边

    
    石方败得有些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嘘声。
    不过当事人自己倒没有觉得有半分的丢脸,甚至还若有所思,离开前呐喊了一句,“果然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喊完过后,他神色颇为振奋的离了场。
    旁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只当是这家伙惨败之后没有办法只能装疯卖傻挽回些许颜面。
    而云姒做为胜者,倒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什么,无论是对自己胜过一场的欢喜还是对那石方失败的鼓励亦或是嘲讽,她都没有什么表示。
    一如她站上武斗台时一样,沉默着走了下去。
    关注着这一方武斗台的人儿都是四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那黑袍笼罩下的人儿是什么样的。是男是女?样貌是惊人还是吓人?性格是内向还是外向?
    一时间众说纷纭,猜测不断。
    不过倒没有给他们这些看客太多的揣摩时间,云姒前脚下台,苏颦儿后脚便上了台。
    余衍珂则是站在原地,神色颇为无奈。
    本来他要上的,但是被苏颦儿一把拽到身后去,这股子逆力让他脚下一个趔趄,手舞足蹈画了好几个圈这才稳住身形,差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苏颦儿站到了武斗台上去。
    对此,余衍珂只能悻悻啐了一句“死八婆”。
    不过,苏颦儿可不是什么八婆,相反,她真的很好看。
    毕竟,她可是在胭脂榜地榜上呆了多年的人物。
    这么一位佳人站上了武斗台,想来是有些牵动人心的。
    那些个一直在武斗台下观望着的年轻人纷纷投来瞩目视线。
    让人感到无奈的是,苏颦儿明明只是第一次在天下众人面前露面,可她的人气,好像比之前的薛定平还要高一些。
    对此,余衍珂只是小声骂着这些家伙纯粹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牲。不过因为他声音不大,倒还没有旁人能听明白他嘴里碎碎念的是什么。
    都被嘈杂人声掩盖了下去。
    想来他这些得罪人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了,那可少不得要恶语相向威胁他一番。
    苏颦儿静静的站在武斗台上,神态柔和,身姿动人,整个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然而诡异的是居然没有人主动上来与她比试。
    经过了这么些轮的观察,想来那些抱有投机倒把心思的家伙也知道,越是主动,越是在前期站出来的家伙越强。
    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就是那些个失败了的家伙,台下站着观望的人们可能都没几个打得过的。
    此时上台者几乎都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强大自信的人儿,更有许多登台之人那是成名多时,整个帝国境内都能排上名号的存在。
    按照这种逻辑,自然,也就没有人胆敢小觑苏颦儿,会去觉得这女人长得漂亮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
    玫瑰总是带刺的。
    再者,那些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上场跟一个女人家打架比试。这赢了也没面子,别人说你只会欺负女人家,而输了更是难堪,旁人只会嚼舌根,说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连个娘们儿都不如,还不如把裆里那家伙什割了泡酒算了。
    所谓人言可畏,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儿,可没几个人愿意做。
    不过,按照武斗的规则,台上者若无台下人应战,则一柱香后自动获胜。
    如此一来,苏颦儿倒也不着急,美眸四下随意打量,那些个与她视线对上的小年轻都是下意识挠挠头,面红耳赤的赶紧避开视线。
    对他们这些小男人的有贼心无贼胆羞人表现,苏颦儿可见得多了,并不在意。
    她只是在等一个对手。
    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不战而胜的时候,一个姑娘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武斗台。
    苏颦儿美眸一凝,这主动上来的姑娘动作实在有些失了仪态,姑娘家,怎么能随意在地上摸爬滚打?
    那姑娘上台后,有些委屈的回头看了看台下,台下几十余步也有一位姑娘,跟台上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那台下的姑娘只是兴奋的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台上这姑娘委屈巴巴的撅起嘴,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畏怯的看了一眼苏颦儿,然后又很快低垂下头。
    她两只手纠缠在一起,嗫嚅着说道:“我........我叫梅东边,我是被梅西边逼着上来的,仙女姐姐你可不要生气..........”
    苏颦儿愕然。
    梅东边看上去年纪还很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仔细想来,好像比余衍珂还要小一点。
    余衍珂那家伙便不提了,天生的一副成熟脸,要不是仔细想想算算,旁人是很容易忽视他的年龄的。
    而这位梅东边姑娘却是看着就脸嫩,苏颦儿敢肯定,这小妮子绝对没有十六岁。
    但她站上了这一方武斗台,虽然看起来像是被逼的。
    苏颦儿心知自己怕是遇到了某个不出世的小妖孽,这一出世怕是就是要拿她当垫脚石。念及此,苏颦儿心中渐渐有些恼怒情绪升起。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静心沉神,朱唇微启,回应道:“苏颦儿,武道宗师,巅峰。”
    哪有人一上来就报自己境界的,苏颦儿想来是铁了心要好好治一下这梅东边,好证明一下自己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毕竟,单纯比境界,这几十万年轻人能压她一头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果然,苏颦儿的头一记下马威让梅东边顿时苦起了一张小脸,她可怜兮兮的求饶道:“仙女姐姐,待会儿别打脸好吗?我..........我虽然没有你好看,可是也舍不得这张脸,梅西边说以后勾搭男人还用的上哩。”
    苏颦儿差点没被她这一句话激得气血逆流。
    不过,她好歹也是曾经叱咤风尘欢场的花魁娘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摒弃所有杂念,不再理会这梅东边小妮子的话,只是沉声提醒道:“凝神,看招!”
    台上一时风云再起。
    余衍珂看着台上,打了个呵欠,摇头道:“苏花魁这修心的功夫还没到家啊,武圣的亲传弟子名头是响了点,只不过路还长哟.........”
    “抓她下身!揍她馒头!唉唉唉,打人别打脸啊!对对对,踩脚,踩脚!”
    蓦的,余衍珂听到有个极为兴奋的声音在高声呼喊着,他眉头皱了皱,寻声看去。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正极度夸张的挥舞着手臂,神情专注的看着台上。
    余衍珂想起来那台上的小姑娘上台之后,回头幽怨的看了这台下姑娘一眼,敢情这两个姑娘一起的?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谁还有闲心去管旁人谁跟谁走一起睡一处呢?
    余衍珂之所以注意到这台下的小姑娘,纯粹是听到这家伙嘴里喊的东西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简直有些下九流了,要不是这是一个女孩嘴里蹦出来的话,余衍珂那是绝对当场就要给这家伙一棒槌。
    再怎么说,苏颦儿也算他余衍珂的朋友,哪能被人如此猥亵?
    但不出手教训这姑娘就不代表余衍珂会沉默着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排开人群,走上前去与那兴奋不已的姑娘肩并肩站立在一起。
    只是那姑娘好像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依旧呐喊着,雀跃不已。
    “东东,给我挖她鼻孔,戳她双眼,掰她嘴巴............”
    说来也奇怪,这台下怎么吼,台上就怎么干,简直有些太过于听话。
    而苏颦儿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歪门邪道,一时间避退连连,苦不堪言。而她那出场时给万千看客留下的绝美风情的印象也在这如同泼妇混战般的撕扯中被磨得消失殆尽。
    台下看客都是掩面叹息,有些不堪直视场上画面。
    “姑娘,你们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太见不得人了?”余衍珂见着苏颦儿的狼狈模样,终于是看不下去,出声说道。
    那一直吆喝着的姑娘听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说话,顿时扭过视线,微微仰头看着余衍珂,语气疑惑的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余衍珂双手负于身后,点头不语,视线一直看着台上,侧脸倒是颇为耐看,风度翩翩。
    这姑娘看得呆了一下,随后“啊”了一声,双手连忙捂住发烧的脸颊,低垂下头,忸怩着身子腻声道:“公子你真好看~”
    余衍珂闻声,愕然回头,视线微微下移,却只见她一副娇羞模样,顿时脸色微变。
    他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上了什么恶徒,那小姑娘的惺惺作态实在让他感到恶寒。
    不动声色的挪开了半步距离,余衍珂沉声道:“姑娘,还请自重。”
    听到他这句话,那姑娘顿时瘪起嘴,双手捂面,泫然欲泣。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余衍珂,痴痴的说道:“公子,难道奴家生的不好看吗?”
    余衍珂深吸一口气,忍住一巴掌呼到这婆娘脸上的冲动,淡漠说道:“好看,可与我何干?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是跟谁学的?”
    但那小姑娘似乎没有听到余衍珂后面的话,只是听到了余衍珂那句话的前两个字,一时间,只是自顾自的美着。
    咯咯咯的笑得有些憨傻。
    余衍珂快跟台上的苏颦儿一样,没招了。
    “公子,你跟台上那位仙子姐姐是不是一对儿啊?”小姑娘扬起天真的脸问余衍珂,余衍珂皱眉,否定道:“不是。”
    “嘻嘻,那就好了呀。”小姑娘笑嘻嘻的说完,然后冲台上喊了句:“东东,咱收手!”
    梅东边闻言,小脸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连忙认了输,跳下台,屁颠屁颠的跑向了那失败了的人群。
    旁人没看错的话,这丫头简直不像败了,一脸掩饰不住的心花怒放。
    而台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苏颦儿则是站在武斗台上整个人凌乱不已,半晌没动。
    她这位花魁今天算是名声尽毁,而那始作俑者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罢。
    苏颦儿心头有着无名业火熊熊燃烧,却无可奈何,只能重重一跺脚,这才气愤的离了场。
    可能她是赢得最憋屈的一位。
    余衍珂见到场上情形,咽了一口唾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不想听见那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她要是不是你的婆姨还好,要是的话,那我就让东东切了她胸前那几两肉,省的一天天的摇来晃去祸害人。”
    余衍珂被她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应,那小姑娘又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昂首傲然道:“我娘教我遇到喜欢的男人就要勇敢去追,要是有狐狸精敢争他,就手撕了她。从今天起,公子,你就是我梅西边的男人了!除了东东,没一个女人能接近你!”
    余衍珂闻言脸色微变,忍不住道:“你谁家的小姑娘?精神错乱了?你娘能教出你这么奇葩的女儿也是让人难以想象。”
    听到余衍珂话语里的不客气,梅西边挑眉道:“不准说我娘的坏话,再说,我就要你好看!就算你是我男人都没用哦!”
    余衍珂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懒得继续理她。
    眼下,武斗台上暂时没有了人。
    余衍珂脚下一拧,浑身周天气息汹涌而起,他轻轻一跺脚,整个人是腾空而起,随后,宛如一片秋黄落叶随风凌空,缓缓飘向那武斗台。
    他这轻盈身姿惹得台下看客一阵叫好。
    “公子~”
    梅西边双手微微蜷缩放在嘴尖,红唇微启,张开牙齿轻轻咬着指尖,眼神迷离,满脸羞红之色。
    余衍珂虽然听到了她这声软糯至极的呼喊,但强行背过身去不看她,倒不是说余衍珂被她这娇弱模样吸引得心动,实在是他怕自己忍不住回身一拳招呼到这婆娘脸上。
    属实有点考验涵养。
    余衍珂他们四人中,薛定平,云姒,苏颦儿都胜过了一场,本来他们已经可以进入定安门向着广安门进发,但他们三人都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定安门城门之下等着余衍珂。
    毕竟,他们是以团队的形式参加秋猎的。
    苏颦儿勉强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自己,气鼓鼓的抱怨着。云姒冷淡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有薛定平温和的出声安慰她。
    只是薛定平这家伙也不敢太过于认真的安慰苏颦儿,他只敢礼节性的安慰苏颦儿两句。毕竟,相传苏颦儿还在勾陈那边当花魁的时候,长公主云姒可是因为看不过眼这女人就出手狠狠的教训了她一番。
    自认为是云姒狗腿子的薛定平政治立场那是坚定无比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感动云姒在皇宫大门口风餐露宿的蹲上好几个月。
    虽然也就感动了一大圈轮值守门的禁军老爷们儿,甚至都没见到云姒一面,但他还是喜欢云姒喜欢得无法自拔。
    关于云姒的喜好,他可打探得清清楚楚。
    所以,对于苏颦儿,他也就只是抱着同僚之间应有的情谊搭几句话而已。
    好在苏颦儿也不是个只会撒泼打滚的花瓶,她也没指望别人怎么安慰。
    比如说为了她去扒光那梅东边的衣服,吊在城门上示众啊,拿把修剪花枝的大剪刀把那个小女娃的满头秀发剪光啊,什么给那小妮子骑骑那勾栏里面专门治贱人跟调教不听话的女妓的铁梨木驴啊。
    这些勾当,那些个旁人可不会只是为了安慰她就随手能做下的。
    这可是要折寿的勾当。
    跟这些比起来,还是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没什么成本。
    苏颦儿身为一代花魁,武圣弟子,对这些自然看得很明白。
    她心态还算很好,只是心里把那众目睽睽下对她乱来的小贱人凌迟了几百遍而已,不算多。
    尤其是想到自己对上那撒泼打浑的妮子居然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她就更是觉得烦躁,心里倒是下意识无视了梅东边实力的强悍,只记着那丫头的下九流手段了。
    薛定平安慰了她两句,便没有再多说话,毕竟苏颦儿面上是笑得颇为温婉动人的,他一个在战场上直来直往能随意进出的厮杀汉自然不知道暗地里的小女人心思。
    再来说台上。
    余衍珂上台没多久,便有一位光头素袍的年轻人上了台。
    对手的扮相让余衍珂神情微微一凝。
    和尚?
    按理说佛教传承也最多就是到了西域,在余家人的眼皮底下点燃了青灯,早前还在家的时候余衍珂跟着他娘李湘蓉去上香之时还在奇怪为何佛教传承能在余家地盘上落地生根。
    那时佛教可还只有那么一座寺庙。
    这前后才不过数月,咋都能在京都看到和尚了?还是这么年轻的和尚?
    余衍珂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当下,他顾不得无礼,直接了当的冲那和尚一昂首,问道:“喂,那和尚,你是哪儿来的?”
    那和尚被问得懵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柔和的说道:“小僧是从西域来的,法号缘真。”
    余衍珂闻言,皱眉继续问道:“你是哪个郡的膏粱子弟看破红尘了?”
    “小僧俗名不提也罢,前来京都,只为引龙池,其余都不必再提。”那和尚语气虽然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狂妄。
    就是余衍珂闻言都是愣住了,心道,好家伙,这臭和尚还真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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