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我一个人少不正经吗?”念浅安明知故问,“现在对我一个人少不正经,将来对我一个人老不正经吗?”
她问得贼兮兮,问得亲夫的严肃脸转瞬分崩离析。
楚延卿一阵诡异的沉默。
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被媳妇儿一追问,怎么觉得咋说咋听都别扭?
明明他很认真。
偏偏媳妇儿很不认真。
他恼羞成怒,一手将媳妇儿不老实的脑袋摁进肩窝,一手握住媳妇儿的发尾轻轻揪,颇有些咬牙切齿,“是。只有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不正经。”
他小的时候心性未定,偶尔被娇蛮不听话的原身惹恼了,也曾动手揪过原身的头发。
这什么突然幼稚的亲夫!
披头散发的念浅安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嘴里坏坏地继续问,“怎么个不正经法儿?”
问完举起爪子掰手指,“树恩,小笨兔子已经满四个月了……”
本来毫无邪念的楚延卿闻言秒懂,喉结刹那滚动,低下头侧过脸轻吻媳妇儿犹带皂香的鬓发,声线越发暗哑,“可以吗?”
又被苏掉一层皮的念浅安来不及表示可以,就被疲态倏忽不见的亲夫抱离热炕,轻轻放进大床,轻轻放下锦帐。
帐内春暖,啥叫久旱逢甘霖,侧卧身子有气无力的念浅安算是切身见识到了。
她有点后悔又有点餍足,咬着唇扭着头,埋在软枕间哼哼唧唧。
身后动作极温柔,帐内动静极清浅。
锦帐复又掀起,脏乱的中衣床单卷着团着,被丢进浴室里的换洗衣物中。
正经小夫妻,倒闹得跟见不得光的情人似的小心翼翼遮遮掩掩。
次日清晨,半垂锦帐却遮掩不住满室冬日暖阳,支颈侧躺的楚延卿罩在晨曦中,看着睁眼醒来的媳妇儿嘴角微勾,停在媳妇儿小肚皮上的指尖微动,“好像……是变大了?”
他后知后觉,这下轮到念浅安兴趣缺缺,蹭进亲夫怀里嘟囔,“好饿。”
那啥太费体力。
楚延卿越发笑得回味无穷,甘之如饴地伺候媳妇儿穿衣洗漱飘进饭厅。
小夫妻俩用早膳用得眉来眼去,结果念浅安媚眼抛得正起劲儿,刚吃一口饭菜就哇哇干呕。
楚延卿唬得差点掀翻饭桌,急急往外走几步又趔趄往回走,边催人请太医边虚揽媳妇儿,不敢重不敢轻,无措地顺着媳妇儿的背。
念浅安扒着递到跟前的痰盂吐出尚未下咽的饭菜,一边呸呸呸一边嘤嘤嘤。
不就偷偷那啥了一次吗,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怪不得念甘然生产前、念秋然孕中都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孕吐太难受了。
已婚已孕少女什么的,好悲催!
她嘴里不得闲,心里闲得时刻不忘吐槽,并且很有闲心地拍拍亲夫以示安抚。
楚延卿没被安抚到,勉强勾唇回应,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又悔又恨,恼自己不该一时贪欢。
匆忙赶来的大嬷嬷见他脸色铁青,忙咽下询问话语,默然和紧张担忧的四大丫鬟侍立一旁。
被陈宝徒弟火速拖来的小吴太医却脸色平常,不慌不忙地问安搭脉,眉心先蹙后松,“殿下无需惊忧,女子有妊,不吐是好事儿,吐也不是坏事儿。既然以往爱用的吃食闻不得,往后换闻得香吃得下的吃食便是。”
说着也不开药方,只掏出脉案边记录边接着道:“娘娘没什么大问题。唯有一样,娘娘此时才有反应不是偶然。依臣下的经验和娘娘的脉相来看,娘娘怀的应是双胎。”
月份大了,原来不显的脉相就摸得准了。
念浅安呸完不嘤嘤嘤了,闻言瞬间嘿嘿嘿。
嗐!
一怀怀俩什么的,简直玛丽苏本苏嘛!
不枉她从来苏得低调苏得节制,贼老天给的报应咳咳,回报来了!
她顿觉不悲催了。
虚惊一场的楚延卿却喜忧参半,赏完小吴太医,又叮嘱小吴太医并大嬷嬷等人暂时别张扬,摒退太医下人,边替媳妇儿擦嘴擦手,边傻乎乎地问,“两个,两只小笨兔子要怎么生?”
昨晚的记忆犹新,他又担心又怀疑,媳妇儿那么小那么嫩,要怎么一下子生两个?
念浅安深觉蛋疼:这什么不开车则矣、一开车就超速的傻冒亲夫!
她好气又好笑,语气超冷漠,“怎么生?一个一个生!”
孩子得一个个生,事情也得一件件办。
姜贵妃和乐平郡王要风光大葬,睿亲王府要抄家砍头,牵连进宫变的臣工要清算。
皇上龙体抱恙,一半真病一半假病,朝臣加班加点处置首尾,哪敢不尽心尽力?
养心殿不问外事,东宫暂代政务。
詹事府忙得鸡飞狗跳。
楚延卿忙里偷闲,三餐都在东宫用。
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瞒着不愿张扬,怕朝中正乱,媳妇儿太受瞩目反倒不美,更怕旁人觉得双胎惊喜,媳妇儿反而压力过大。
等媳妇儿临盆,顺利与否都由他担着。
可每每想起媳妇儿肚里揣着两只小笨兔子,他仍忍不住眉眼飞扬。
此时刚跨进东宫正殿,就听见次间笑声阵阵,楚延卿本就轻盈的俊脸不由越发柔和,“太子妃在笑什么?”
蹲在院中遛狗逗猫晒太阳的陈喜忙搓上前禀道:“娘娘正跟李良媛说宫中新闻呢!昨儿太后一出太和门,叫堵在门外的畜牲唬得不行,好容易驱散开来又叫仙鹤啄了脑袋,不待公主发作,就听念七公子急得直囔囔。
太后晓得那仙鹤是殿下早年送娘娘的,哪里还会怪罪?反而赞念七公子见义勇为、孝悌可表呢!还赞念三公子有长兄风范,学问也扎实。说她老人家光在里头隐约听闻,都听得出门前叫阵的缴文通篇功力不凡。
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虎父无犬子,昨儿先就重赏了候府将军府。今儿又让陈姑姑代两宫出面,往毅郡王府靖国公府李府等处看赏慰问,顺道接了二位公子进宫说话,这会儿正在万寿宫陪太后,太后放了话要留午膳呢!”
这可是难得的体面和恩典!
念夏章欣然接受,竟说他已准备辞去翰林院的差使,往后纨绔度日,陈太后若召见,他准保随叫随到。
从来只为皇上变过脸色的陈太后凳时惊掉下巴。
陈喜想笑不敢笑,比手划脚一顿说。
随侍楚延卿的陈宝徒弟撅着眼皮,看着死守东宫再添功劳的陈喜,想起卧床养伤的陈宝,心里直翻腾:太子妃不着调,太子妃的娘家人和亲信下人也不咋着调,偏偏个顶个福运逆天,令人眼红令人酸。
不怪师父老爱背后偷说太子妃坏话,换他他也说,不然迟早憋出内伤。
陈宝徒弟默默掬一把辛酸泪,打定主意今后一定好好孝顺师父。
楚延卿却改了主意,忍笑吩咐,“不必往里通传了,午膳我去万寿宫用,让太子妃和大李氏自在说话,不用惊动。”
他若有所思,抬脚复又出了东宫。
陈喜只当他有意作陪,给妻族舅兄做脸。
念浅安亦没多想,边挥退陈喜边脑补陈太后一脸黑人问号状,继续哈哈哈,“说好的虎父无犬子呢?皇祖母阅人无数,见过濯濯佳公子,怕是没见过三哥这种浊浊浑少年!”
念夏章以前极端得亲疏不分,现在极端得不管尊卑。
酸腐神经犯起浑来,简直逗比本逗。
念浅安表示服气,差点笑吐。
“快别笑了,小心一会儿又吐了。”李菲雪权当听个消遣,尚不知念浅安怀的是双胎,只瞧着念浅安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心惊,“要不要喝点温水,或者用点果子?”
终于发光发热的远山立即接道:“良媛放心,娘娘晨起吐过一回换了一桌早膳后,就再没反应了。大厨房有康总管,娘娘身边有奴婢,吃食上哪能委屈娘娘。”
说着打开刚送进来的食盒,拉拉杂杂摆满桌。
念浅安又笑眯了眼:康德书太能打了,效率还贼高,居然真的把咖喱泡面等等速食苏了出来。
她口味突变,只过眼瘾不过嘴瘾,全由四大丫鬟试吃。
近水边啃边问,“娘娘,奴婢吃的这个叫啥?”
居家旅游,休闲必备小零嘴辣条呀!
念浅安自顾傻乐,李菲雪摇头失笑,假意嗔道:“康总管好好儿的御厨,倒叫安妹妹使唤得跟街头不入流的小贩似的。”
她笑念浅安大材小用。
气氛很好,念浅安这才转口说起“伤心事”,“李大公子是因公殉职,丧事要大办。外人只当菲雪姐姐受了惊吓又病倒了,你正好省事儿,三牲祭品交给大嬷嬷打点好送出去,全了情面就得了。”
李二公子李三公子当着外人的面,伤心得略假。
李菲雪当着念浅安的面,连伤心都懒得装,脸上笑意残存,表情略怪异,“他能落得这么个死法,实在应该庆幸。死得风光,总好过活着被人利用,累人累己。”
她话里有话,念浅安心头一动,“李大公子的死另有蹊跷?你昨天见过林侍卫了?”
林松彼时就在厮杀现场,又早得了李菲雪交待,一直暗中盯梢李大公子,旁人或许无暇他顾,他却分出心留意着李大公子的动向。
李大公子身为御前侍卫,确实奋力拼杀受了伤,暗中给予致命一击的,却是李大公子的御前同僚。
李菲雪说罢半垂下眼,心里同样不无庆幸:如此也好,至少没有因为她的私心,而脏了林松的手。
嘴里不紧不慢道出御前同僚姓吴,“宛平吴氏世代领侍卫处。御前当值的,一多半都是吴氏子弟。我那位好大哥,不是因公殉职,而是被尚郡王妃的人下了黑手。”
宛平吴氏和李家无怨无仇,指使吴姓侍卫的既然不是领侍卫内大臣吴老爷,就只能是尚郡王妃。
念浅安一不问尚郡王妃为什么这么做,二不问李菲雪为什么暗中盯梢庶兄,只问,“明天的团圆年饭,你打算怎么对付三嫂?”
“捉奸捉双。”李菲雪抬眼笑看从不猜疑、全心信任她的念浅安,笑声极短促,“尚郡王妃掐尖要强,什么事儿都想挣什么人都想算计,我就让她竹篮打水,功亏一篑。”
尚郡王府,就是块表面光鲜内里污糟的腌脏地儿。
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皇上或许想慢慢看,尚郡王或许想慢慢来,她,却不打算再给他们继续恶心人的机会。
念浅安不由怔忪。
捉奸捉双。
捉谁的奸,捉哪对双?
一孕傻三年果然是真理。
听不懂想不通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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