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

第177章 妻与妾(3)

    
    长玦怔了怔,岚意每年的生辰,都会过,但岚意自己也说,她不喜欢看着年华老去,也不觉得生辰需要什么仪式,所以往往是两个人一同吃顿好的,长玦给她搜罗些新鲜玩意儿讨她喜欢,就算过了。
    他之所以怔住,是因为他很少会去直面年龄上的数字,妻子不爱提,他就也不提,此刻挠挠头,道:“二十二了吗?看着你的面庞,可还是当年千松围场里小姑娘的模样,我自己都没想到,距离那会儿,已经转眼过去了六年。”
    岚意拉着他的手道:“这就是哄我开心了,就算我并没有老,那也该长变了呀。”
    长玦就笑,“大约是每日都和你呆在一处,所以根本瞧出来有什么变化。”
    岚意也随着他笑了会儿,但最终还是要说回舒侧妃身上,“我看着箐芳,和看妹妹似的,虽然有防备有不喜,但讨厌不起来,家里多添了个人,从前的平衡不知道会不会打破。总之,现在看来她是个好的,你不能真寒了她的心。”
    “知道了。”长玦温和的说,“别再讲这种话了,我不爱听。”
    岚意道:“好,不说了,不说了。”
    长玦又道:“在你出月子之前,我也不打算去她屋里,这件事,我是告知你,不是来同你商量。”
    岚意憋了一会儿,说:“恭王殿下好大威风。”
    长玦就捏她的脸,“在你面前,我还有威风么?其实你看她是小妹妹一样的人物,我看她同样也是,而且我与她真的是话不投机,你今天也瞧见了,说不到一块儿去。我想着,放她在府里再长几年都可以。”
    岚意推他一下,“得寸进尺了不是?冷一个两个月倒还情有可原,人家是正正经经的侧妃,真冷那么久,光是众人的嘲笑,都能把她淹死。”
    夫妻俩对待这件事,态度虽然不一致,但并没有闹得鸡飞狗跳,算是和和气气地商量着。
    而舒侧妃从岚意那里出来,十足高兴的模样,也会渐渐地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长福宫中,瑛贵妃听说了,直接就道:“没想到裴岚意竟然忍了,产育之时新人过门,啧。”
    清荷有些幸灾乐祸,“不忍还能怎么办?皇命不可违。”
    瑛贵妃手头上的事被和妃恪嫔分走了好些,这会儿清闲下来,正喂鱼,这会儿直接撒了一把下去,引得色彩鲜艳的锦鲤们争相抢食。
    “就是有些可惜,本来想找个不怎么消停的姑娘去恭王府,偏偏皇上一道口谕下来,换人都不能了。”瑛贵妃看着那些鱼,忽然就升起一股子厌烦的情绪,站起身来,“走吧,回宫。”
    清荷赶紧过去搭着手,小声说:“皇上到底是有点生气的,主子这时候不插手任何事,清清闲闲的,才是最好。”
    “嗯,是这道理。”瑛贵妃一面往前走,一面说,“这才刚过门,旁人给个甜枣,就觉得欢欣雀跃,没什么奇怪,等日子久了,才能慢慢地知道其中的滋味呢。”
    不论别人怎么看,恭王府里暂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舒侧妃不惹事,见到陈庶妃时也亲亲热热的,更喜欢往岚意跟前凑,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够着脖子却什么也没看到,白白等了一场。
    等岚意出了月子,受召带着孩子跟随长玦进宫给皇帝看时,从前的那些似乎都已经被完全抹去,谁都没提岚意被禁足的那段时间,更没提宫里的瑛贵妃如今的状况。
    皇帝笑着逗了一会儿孙子,赏了他一些长命锁之类的小玩意儿,对岚意和长玦说,这孩子看着脾气不大好。
    小世子确实脾气不大好,平日里难得见到一笑,在家中岚意逗他,他也挺肃然,除非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拿到他跟前儿,才能有些许兴趣,可玩过一阵子后,又会恢复肃然。
    岚意就说:“这孩子古怪着呢,儿臣见过好些婴儿,从没有哪个像他一样,饿了拉了倒是会哭,平常的时候却是一张板正的脸,您瞧瞧,他的眉头天生就微微有些皱巴,太医说他在娘胎里就没其他人养的那么足,可能精神气儿也没有同龄人好,得好好养着才是。”
    皇宫里的妃子们,很忌讳自己生的孩子不如其他人康健,在一旁伺候茶水的恪嫔听到了,忙道:“小孩子都弱,后天养起来就好了,我记得长玦小时候也文弱得很,三天两头要生病,如今,不也成了个翩翩佳公子?”
    长玦赶紧拱手,“娘娘谬赞了。”
    恪嫔笑眯眯的,这些日子她管着六宫,虽不贪墨,却也不会亏待自己,又有皇上给面子,连看小孙子这种事都放到了她的宫中来进行,过得十分顺心如意,说起话来也动听,“安静的孩子多好啊,等小皇孙长大了,必然和他父亲一样,温润如玉。对了,小皇孙的小名儿叫什么来着?”
    “其实小名还没取,我们在家里头,就喊他胖墩墩来着。”岚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拘泥于胖墩墩,有时候叫胖墩儿,有时候还叫胖胖,喊急眼了,就直接说‘快把墩子的尿布换了去’,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
    “噗……咳!咳咳!”旁边正在喝茶水的皇帝,忽然就呛着了,恪嫔赶紧过去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儿,急得不行,“这是怎么弄的?好好的皇上怎么呛得这么厉害?是这新泡的茶不合口味?”
    然而皇上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摆摆手,指着岚意和长玦就道:“天底下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胖墩儿?这是什么糟糕透顶的小名?”
    岚意咬了咬嘴唇,没说话,长玦却郑重地解释:“父皇,儿臣们已经不在乎他的名字有没有好寓意,只巴望着他能养胖些,把身体养结实些,其余的,是不是能荣华富贵,是不是能欢喜一生,都交给老天爷。”
    富贵荣华,欢喜一生,原本是他们对头一个孩子最大的期盼,可如今这期盼没了,到了现在这个孩子,唯有健康。
    恪嫔的心头就是一酸,侧过身去悄然深吸两口气,皇帝也意识到这里头特殊的含义,轻轻点点头,“不错,把身体养结实,给胖墩儿把未来长命百岁的底子打好,就是最好的。”
    然后停顿了一会儿,说:“本来朕从不给皇孙起名,以免漏了哪个或凸显了哪个,显得一碗水端不平,但胖墩儿的爹妈,委实是不负责任,朕少不得要亲自给他起个名了。”
    岚意和长玦对视一眼,一起跪下,身后乳娘抱着小皇孙,也跟着跪下,只听长玦道:“儿臣多谢父皇赐名!”
    皇帝颔首,似乎在寻思,又捋了捋胡须,言道:“你们都盼着他安康,朕也盼着,那名字里,怎么都要嵌一个‘康’字儿。”
    小皇孙是“珣”字辈,其余也不用多说,“卫珣康”三个字算是定了下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康”,消息传出去,恭王府的小皇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和其他皇孙不同了。
    当然皇帝的喜怒本来就难辨,事情还无定局的情况下,也没有人会见风使舵到定了个名字就上赶着巴结,只是宛茵再过来恭王府探望时,都忍不住提起来说:“贵妃娘娘竟然也不拦着么?齐王府的孩子,可都是自个儿起的名,这么一来,倒像是所有皇孙都矮我们珣康一截子。”
    岚意淡淡地道:“且不说她不在恪嫔宫里,便是在,也不好拦,不管是什么时候,贵妃娘娘都没有拦下皇上的本事。”
    宛茵若有所思,“上次的事,还真是谁也没有赢。”
    岚意看了看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孩子,轻轻说:“是啊,我和贵妃娘娘,都输了,皇上想打压谁,就打压谁,这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谁也违背不得。”
    宛茵沉默了一会儿,问:“舒侧妃近些日子,还好吗?”
    说起来,岚意出了月子,已经渐渐能走动了,按说长玦不需要再顾着她的想法一直守在她身边,可这么多年,他除了为朝廷的事情奔忙,就是为了妻儿用心,说白了,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活,还真不想面对繁杂的公务后,再去同一个不大熟悉的女人说这个说那个。
    所以舒侧妃嫁过来这么久,尚且是完璧之身,不知道她自己急不急,反正看着舒家,是有些急了。
    宛茵又说:“我也是听易斌讲的,说昨儿上了朝后,舒大人特别在宫门外等着恭王殿下,倒也不是兴师问罪,只是询问舒侧妃是不是哪里不守规矩礼数,所以惹得殿下和王妃不高兴。”
    岚意抬了抬眉毛,“这件事,长玦倒没和我提起。”
    宛茵给小珣康掖了掖被子,“他怎么好和你提,到底涉及着另一个女人。不过,你猜妹夫是怎么回答的?”
    岚意摇摇头,“我猜不到。”
    宛茵笑了起来,“他说,舒侧妃什么也没做错,是个老老实实的好姑娘,他和王妃,都把她当亲妹妹宠着。”
    “亲妹妹。”岚意苦笑,“这样的话,他也真敢说出口。”
    宛茵道:“可不是,试问哪个皇子,能够为了讨妻子的好,敢大庭广众下这么说自己的侧室?易斌说,舒大人听完后,脸上的肉都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岚意却皱起了眉,“这怎么能行,恭王府好不容易从上一片阴影中走出来,舒大人也是正正经经考取了功名,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人,他不说笼络也就罢了,怎好把人往外推?”
    宛茵赶紧道:“你放心,妹夫才不傻呢,他后面又续了一句,说舒侧妃颇有大家之风,不争不抢平淡若兰,这样规规矩矩的女子,自然会有福泽。”
    岚意扶了扶额头,“他果然最会哄人。”
    福泽可以代表很多意思,或许是受到了夫君的宠爱,或者是长命百岁,总之朦朦胧胧地这么讲出来,既能让舒家安心,又不会给自己套上枷锁,还顺带捧了捧舒家的门风,当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宛茵显然还有更要紧的话说,讲完这段,就抛出正题,“说起来,岚意,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但男子纳妾,原是天经地义的事,就不谈女人颇多的煜王府吧,单讲妹夫上面的几个皇子,哪个不是满满当当的侧妃庶妃?偏恭王府就一个,还迟迟不圆房。到时候人家说起来,恭王殿下,自然占个‘痴情种’的名声,可你呢?你只能顶上一只善妒的帽子。”
    岚意知道这话不好听,却是肺腑之言,无奈地道:“瞧瞧,多不公平。”
    “不公平也没法子啊,我知道你会难过,会伤心,但你还是得劝劝妹夫,早日把那桩事儿办成了……”谈及男女之事,宛茵的脸有些红,却还是要往下说,“舒侧妃真正成了恭王殿下的女人,他们才能真的松口气,皇上也会觉得这桩婚事是指对了,而你自然是头一个贤良的。”
    岚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噗嗤”一笑,问:“表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多?我听着你讲话,是有条有理的,连我都驳不得。表姐,看来这些日子,易公子待你是真真正正的好。”
    宛茵轻轻拍她一下,“又胡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真真正正’算个什么评价?”
    “一个男人,若真是对自己的女人好,自然是要捧着她,让她的信心,比旁人更足,易公子就是捧着你,所以你现在遇着事儿了,都能够侃侃而谈,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她看宛茵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几分,正色道,“表姐,我不是嘲笑你,实在是看到你这样,我高兴。至于你说的,我也放在心上,等过几日舒侧妃和长玦圆了房,我在府里摆几桌小宴,请你还有易公子过来做客,也算是她过门后,头一回带给你们见一见。”
    皇子侧妃若将来有幸能成为妃子,那必然是贵妃、妃之类的位份,不容小觑,所以岚意为着她的事,办个小席,不稀奇。
    宛茵见岚意这么好说话,舒口气,又安慰,“你心里别难受,所有女人都要过这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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