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剧场,此前可演过这般的好戏?我环顾四周,只觉得那成千上万的人都是买了票的看客。今晚若不演得精彩,必不能令他们满意。
赵煜瞪着刘鸿坚,道:“你是刘鸿坚,那和我合作的人是谁?”男人收敛阴气,狡黠一笑:“谁是刘鸿坚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你真的能把所有人都耍了吗?只怪你自己太心急,白手起家可不是这么个起法。”
刘鸿坚笑得极为轻蔑,但是这笑是对赵煜的,并不敢加到李元霸身上。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李元霸战力无双,丝毫不逊色一般的神将。到底赵煜还是李元霸的主公,好汉怎会忍受自己的主公受此侮辱。李元霸双锤一震,其声如浪扫过大厅,击得一干人皆动摇。刘鸿坚、林天等阴气繁盛的高手自可以化解这音波,只苦了厅中那些本事一般的人与武将。悍将使大锤指着刘鸿坚道:“你敢不敢吃我三锤?”
一锤碎骨,二锤杀人,三锤不见神。刘鸿坚当然明白他的厉害,笑道:“你的对手是林武王。”说完,刘鸿坚向林天深深鞠了一躬,作出“请”的手势,逗得林天哈哈大笑。
这只是玩笑。要逼林天出手,他李元霸就要连战胜过刘鸿坚等的大将,意味着他将不断跨越等阶挑战神将,最后还要面对林天的马超与斛律光。这样的任务实在过于艰难,即使绝世将王刘裕都不能打败林天的双神。
“那我先捶杀了林天!”李元霸怒喝一声,当即蹬碎地面跃起,如攻城时,投石车投出的涂油燃火的巨石。紫金战将阴气滔天,将魂火拖得老长,旁人能听到这火焰剧烈燃烧划过空气的声音。
当——
李元霸左边一锤正击到了一处冰壁。这冰壁本为赵云对付我所生,他见李元霸飞来,复迸发阴气延伸冰壁,厚度结为原先的二倍。然而这一锤集开天之势,有碎地之威,刚一触到冰壁,便崩开其大半,之后更如破水!小冰山顷刻崩塌李元霸的单锤就像一个钻头,毫不讲理地钻透了赵云引大量阴气凝练的结晶。徐百顺拍拍手,令赵云亲自绰枪击上,不料一刺未成,才拨开李元霸这一只失去冲力的重锤。
咣——
赵云的胸甲被李元霸拍得粉碎。这是他不及抵挡的李元霸右手擎着的重锤。相击之时,空中有紫色闪电出现,仿佛大气都被这一锤的力道震碎了。赵云就如被猎枪打中的飞鸟,直直地坠落下来。徐百顺把自己的将军府门关上,当作一个平板移过去,接住自己的武将。
“你竟与我同一等级?”李元霸收势,举着两支大锤跳到冰壁残骸上,顺着某处还完整些的表面滑下去。这两锤一问,把徐百顺的嘴都气歪了。本来徐百顺是处在这里的魂侯中唯一没有神将的,现在又吃了这一句,火气无处发泄,眼睛通红。作为林天座下魂侯,徐百顺在大东也算是一派人物,无论如何也是忍受不了外人说道的。
“不劳武王费心,我赵云与他同级,还可再战。”徐百顺向林天请示。
“你的赵云同为名级,不能打败这种传说武将。我看你还是先将他收入将军府休息——郭迁的赵云也已经良级了,你看不到么?”林天笑着拍拍徐百顺的肩膀,“不说让你去夺他的,你别被他夺去了就好。”
徐百顺点点头,退到一旁去了。他流转阴气打开将军府,将武将赵云漏入其中,这一漏不要紧,赵云所负之伤分摊到他身上,立即震得他后退仰倒,好一会儿没了声息。唐尧不忘挖苦他道:“哈哈哈,你老歇着,还是看我的来护儿表演吧。”
“不要斗嘴,拿不下这李元霸,你也别笑话人家。”林天锥子似的目光投向唐尧,将这个大汉也刺出满头的汗。魂侯不敢说话,集中精神引动阴气,复于背后浮现出那道粗犷大气的门户。
李元霸一面敲着碎冰块,一面冷眼瞪着小楼上的家伙。过了一会儿,他朝我招招手,喊道:“郭迁,你与我一同冲杀,拿下那武王的人头吧!”我摆摆手,用刀尖指指底下的刘鸿坚,不用多说,悍将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不再顾我。我们两个才战两合,却可以说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了——至少在
满剧院的敌人前是如此。
光翼大振,上头的八把光剑随翼展开,极尽美丽又不失冷酷。我的魂火冰冷,只是空洞的无感情地燃烧着。振翼之时,我被风包裹却莫名的空虚。落地的一刻,那个小组的人便齐刷刷地望向我,眼神愉悦的只有孙逸群。他笑道:“郭迁,正义就是要死磕到底的,你学会了吗,任何委屈求全忍辱负重都不行,我们一点儿也不能让,一点儿都不能!”孙逸群就像一头被锁链缚住的狮子,咆哮着、挣扎着、绝望着,“你不信我,你不肯相信协会,总想着自己扛起重任来——你忙得过来么?到头来,反被这些你所信赖的人坑了,你不难过么?审判他们吧,你就像个天使,你用翅膀上的剑杀死他们吧!”
天使?审判?听起来很不错,这八把光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可以对他们展开光翼,掠过他们的身子,用锋利的边缘斩落他们每一个人的首级。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绕着剧院大厅飞一次,低空盘旋,割下数千人的脑袋!我还可以高高地飞到龙牙的正中央,向下漫射光剑与飞羽,以无差别攻击的方式消灭这些罪恶——可是我无法凭此伤到林天等高手分毫,甚至不能让他们为这光芒炫目微瞑。
就在这儿,我要登临绝世!
“林婕。”我的嘴角浮出笑劲儿来,“只有你没有笑我,你会跟着我的对吗?我现在想带你去世外桃源。”
湖泊之中泛起微光,她停止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瞳子微微地抖动,更显得波光粼粼:“你愿意带着我走,我们就可以走。”她稍稍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抱我,却发现她手的位置已不足以勾住我的颈子。我很高,拥有同武魂一样善战的身躯。她知道我将履行这个身体存在的意义,履行我与廉颇子龙的约定——她知道我要带她去的桃源就是这儿,但是没有林天。
“我终于想通了。林天安排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爱上你不能自拔,把我变成第八位魂侯,成为他统治大东的最后一块基石,对么?他要购买的神将,就是我,无论是以何种形态,他要收买的就是我。一想到伤害林天就等同于伤害你,我就会松手。即使明知是林天的陷阱,有你驱策我,我也会去做。”有时候觉得堕入欲念的深海,也比坠入爱河要有救的多,“我早不爱狄语思了。那时候是年纪小,很朦胧的喜欢。你也明白的,我发觉你横生醋意,其实就看出了你在演习。我却很开心,想要陪你演下去最后戏变成了真实。林天的计划,你到底也是告诉我了,没能改变这个局面,是我自己的错。你关心江群所见,并不是担心林天的局败露,而是怕我难过,对么?你能告诉我我说的都对么?”
女人恋爱时智商为零,所以林婕将林天的计划提前告知了我;男人恋爱时智商为负数,她告诉我真相我也摆不脱。
戏剧的过程尽是巧合与矛盾,但无论结局再出人意料,也合乎逻辑。
“对不起,我早就不能决定任何事了。”林婕暗暗捏紧了拳头,嘴唇干裂让人心痛,“我是想着慢慢让你接受这一切,觉得你真的加入爸爸麾下很不错。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哪怕你很抑郁,我也希望你能在我们这里,就算是委屈你。”
我左右来回地踱步,希望以此减轻我与她直视时的焦躁:“最初刘万山截击我,不是为了狩猎我的廉颇这么简单吧。那时候林婕才跟林天走了,我就碰上你——是林天的命令对么?”
刘鸿坚点点了头,双手插进裤兜,笑道:“是。我虽挂着大东右武王的名头,可实际的工作是替王爷研究武魂,搜集名将。那天你送郡主回家,郡主哭成那个样子,王爷心疼,王爷嫉妒。他让我来杀你,可我注意到了你的长处,我想研究一下你与廉颇斩不断的羁绊,所以放过了你。后来么,王爷已经忘了你,我也忙起来,要在大东中线制造战争假象,就此不再与你连系。”他靠近了几步,舔舔嘴唇继续道,“一小时前,郡主才知道我就是大东右武王刘鸿坚。她没有骗你,郡主是真的看着战争度过了这两年,她现在很依赖你,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既然都是林天实际控制的地盘,为什么还要制造战争,白白赔上两边人的性命?”我朝刘鸿坚展开翅翼,打出一排光洁而锋利的羽毛。羽毛旋至他面前,立即被隐匿的阴气障壁撞停了。他笑了笑,拾起一片羽毛放在手中,似乎在把玩,眼睛根本就不看我:“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武王执掌大东不过这一二年的事,十年以来我们是吞并了许多势力的,那些人能有多么忠心?我和王爷不过是把那些收编的敌人的余党不断地送上战场罢了。就这样,你们都被武王骗了,看不到他的强大。不这样做,我们造成了全国协会的眼中钉!”
我想起林婕对我描述过的战争的惨相。在大东中线,两股相互对撞的阴气撕裂了天空,如某一方的武魂与魂士倒下的更多,这道裂缝就会向哪一边逼近。两年的时光里,林婕见不到明媚的阳光,只能孤身一人待在重兵把守的居处,默默地祷告天晴。那些前仆后继,慷慨为武王赴死的将士们没有想到,这两片天地早就落入林天的掌握中,甚至刘鸿坚也不过是他的先锋,得力助手罢了。林天太能布置了,刘鸿坚比他早三四年成为武王,也都是他的意思。
这叫什么霸业?
耳畔不断传来李元霸击出重锤时,那惊天动地的响声。紫光雷霆时时映过我的脸面,将我的光也染成了幽怨的颜色。我想再度飞起来,去帮助李元霸,与好汉联手总比任由他玩弄要好得多。
可是我拔不出脚。我还深陷在林婕这儿,手也无法干脆地握紧那光铸就的长刀。我需要一个,哪怕仍然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子龙向画卷中灌入一点阴气,将画上墨线勾出的将军催活了,再过几秒钟,就会有一位顶天立地的将军于中走出,融入我的身体,让我获得新生,为不败之姿。我将再生出一对白亮的天鹅一样的翅膀,也许挂上十六把甚至更多的光剑,长出更多的无可计数的羽毛。我会变得狮鬃美髯,从此再无少年的心意与神态。
“对不起。”林婕的眼角滚出一颗热泪,珍珠陡然落地,童话就此破碎。不过对天下苍生,万物有灵者,这不失为一个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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