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殿内,男人坐于榻上,一袭明黄色龙袍,龙袍上绣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威严又霸气。金冠束发,留着两撮胡须,眼睛中,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便是北朝的当朝皇帝。
他对面是一男子,金冠束发,一袭华袍加身,好看的眉宇间掩盖不住的淡漠,眼角有一颗浅红的痣,鼻子高挺着,略微有些单薄的唇似比常人多了几分薄情,但棱角分明且有好看的下颚线。
长长的发束在脑后,只留几缕自鬓角滑落,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衣摆也随着微风轻轻拂动,四周都是静静的,只有他们手下发出的声音。
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只摆弄着手下的棋子。男子手持白子,一手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眼珠子动了动,在思考下一步的摆向。
皇帝虽目光所及是眼前的棋盘,余光却似往眼前的男子而去,手下的棋子也忘记下,只得他人提醒。
男子许久等不来他的下一步,正想试着提醒一下他,他像是知道他所想,一步定格,极其收敛锋芒的一步棋。
倘若他人看来,这不属于皇帝的眼界,倒像是贪图长远的利益的商人所为,多了几分精明与等待,却是少了几分气魄。
下棋一步一个结果,一步影响整个布局。下棋也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内心,一个人的品质。下棋靠的是心理战,虽说是急迫不来,但以往都少不了一招制敌。
当朝的北国皇帝而立之年时期,倒是棋艺颇烂,输得天下无敌手,几度惹得太上皇哈哈大笑,也是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明眼人看到他们二人的相处之道,均会效仿,但到底是画虎似猫,学了个四不像,惹得太上皇频频皱眉,面上已暴露不喜。每每太上皇想下棋之时,均会叫来如今的皇帝,令太上皇一度笑开了颜。
众人皆看在眼底,但如今的皇帝到底是一个婢女之子,生母虽几度获得皇帝芳心,到底身份太低。直到皇帝下旨,给他与南宫府的大小姐结亲,这下众人不再小觑婢女之子。
这一道旨意,引得前朝后宫轩然大波,却是不懂不是太子之位的他究竟何处出色。
自此,他时常出入皇帝起居殿内,有人前来打探休息,只得了个皇帝与七皇子在博弈,再无其他。
他位居第七,是皇帝的第七子。他不是最多才的一个,到底是最受皇帝青睐的一个。
民间流传这样的一句话,皇帝第七子,才能平庸,下得一手烂棋,惹得皇帝青睐。
他而立之时,太上皇曾笑谈此话,他却是以只博人一笑坦然回应。民间笑称,古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断送了江山亡了国。今有皇帝第七子,博得皇帝一下,终会赢了江山。
太上皇在位最后的年间,南国来犯,他披甲上阵杀敌,凯旋归来,无人再敢质疑他的才能。
他到底被册封为太子,不过几月,皇帝抱病而终,他名正言顺地登上高位。南宫府大小姐南宫雅被立为皇后,君府君娴兰被册封为贵妃,二人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他在位数十载,民间再无流传,却也不敢再传,皇帝第七子,才能平庸,下得一手烂棋,惹得皇帝青睐。
他棋技突飞猛进,似抛弃了以往之法,另开辟新路。此后十年,终是无人笑谈他才能平庸。南国已经多年未曾入侵,其他边境小国虽偶尔觊觎,但也只是边陲之国,不足为惧。他们与各国达成友好往来,人民一度笑开了颜。
人民生活安居乐业,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恰是近几年少年将军声名显赫,远播在外,打得边境小国不敢再犯,却是一战到底败在了南国手中。
皇帝下令征兵与抬高了赋税。京都本就是各国友好往来之都,没有了来客,又谈何有大的生意?这一度加重了人民的负担,无钱上缴者均得充军,去边境出一份力,这惹得人心惶惶。原本街上人来人往,现在只剩征兵的士兵,其他人躲的躲,逃的逃。
皇帝一时间也像是老了十多岁,本欲御驾亲征,却是大病一场。只得派四皇子前去,战况却是不见好,惹得皇帝频频发火,痛骂众人无能。
大臣多的是上奏,上书的,请皇帝立下太子之位,再派太子前往边境之地安抚,以慰军心,不至于溃散。
皇宫之内,皇帝育有六子,堪堪只有四皇子较之其他人,更好上几分,皇帝却是不愿过早册立太子。故他只是指派四皇子前往边境,闭嘴不提太子之事,众人却是看清一切,只等四皇子凯旋而归,到底是打脸。
一月以前,皇帝下令册封七皇子,说是寻回了第七子,众人却是不知第七子生母。
好巧不巧的是,一月以前,皇宫有刺客前来,说是第七子以一己之力,保得皇帝安全,他的后背却是受了重伤。
无人知晓皇帝何时寻回了第七子,第七子又是因何出现。一月以前的刺客一战,皇帝贴身侍卫均是以身殉主,众人无处可寻,明眼人只有皇帝与当朝的七皇子林峰。
“你输了!”皇帝轻咳一声,目光所及在男子身上,满目打量之色。
“父皇棋艺高超,儿臣却是不能比。”男子淡然的一句话却是包含敬意,以及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朕以往与父皇对弈之时,一直都是输的那一个,你倒是与朕同出一辙。”
男子听闻,大惊失色,面上不再是平静之色,起身朝着皇帝一跪,“万万不敢与父皇想必,折煞儿臣了。”
“起来吧!”皇帝轻咳一身,朝着身旁的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扶起眼前的林峰。
太监到底是跟在皇帝身旁久了些,也深得皇宫规矩,弯着腰,往林峰身前而去,往皇帝方向而跪,却是手扶着七皇子。
林峰随着他起身,太监与刚才一般无二的姿势地走回了原先的位置,低着头地站立在原地。
“峰儿,不曾好奇过生母吗?”皇帝略微思索,目光全数在他的身上,眼底还有几丝藏起的情绪,却是不得而知。
“早先宫中多处大肆传儿臣身世,到底多是荒谬。于儿臣而言,却是毫无干系了。”
“此言何意?朕倒是糊涂了。”
“儿臣所知晓的传遍的生母,均早已经不在人世间。况且儿臣如今安好,且与父皇相聚,想必她也是欣慰万分。”
皇帝透过他,却是看到了许久不曾看过的人,“她是个知晓分寸的女人。”
他叹了叹一口气,不再知会更多以往之事,转而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你像极了她!”
“再来一局!”
他的眼眸中有不能说出口的悲伤与眷恋,却是只有一瞬间。男子以为自己看错,再一眼,他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皇帝之心,到底博大,儿女私情终究抵不过江山社稷,更多的是不闻旧人哭只见新人笑,皇宫中却是一直如此,最是循规蹈矩。
“是。”
棋盘上有的不止是大好河山,更是一个人的胸襟,以及一个人的智慧。
“该你了。”皇帝轻言唤他,一双黝黑的眼眸中尚有几分精明所在。
“是。”
他方才一时失了神,眼前之人的心思到底很难猜透。他方才的几句话究竟是何意思?他又想做什么?
“下棋得心平气和,你的心乱了。”
“儿臣知错。”
“罢了,罢了。”他挥了挥手,手拿过棋盘上的黑子。
林峰伸手拿过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一个拿却是太费劲,他全部堆积到一起,只得破坏原有的棋盘,再尽数归于它们本来的地方。
皇帝只一眼,便有所深思。
“儿臣告退。”林峰微微俯身,朝他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太监随他出去,一时间殿内只留下皇帝一人。
他如他一般,把全数的黑子放于它应该在的位置,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个人以往也如他一般,最是喜欢整理棋盘,傻傻地说一句:“把事物都回归到本来的位置,如此最好!”
他以往却是不信,最是会取笑她。现如今,她的儿子也是如她一般。
“来人。”他起身往书案前而去。
前来身侧伺候之人为他细细研磨,他方才提笔,挥挥洒洒地写下一大段话,再拿过一旁的玉玺,往其上盖下他王者的命令。
他做完这些事,往方才的塌上而去,取过茶杯,喝了一口,轻了轻嗓子,这才放下。
只是目光全数在棋盘之上,黑白两子,到底是同一种结局还是一胜一败?
那太监回了殿中,往皇帝跟前而去,行了一礼,转身想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等,把桌上的拿去宣读吧!”
“嗻。”他往书案而去,拿起圣旨,便往殿外而去。
皇帝不喜人打扰,一般大殿内只有他自己与方才的太监小福子。但一般重大的事件,他均喜欢经手小福字。多年下来,他早已知晓皇帝喜好,也深得皇帝之心。
小福子行走至殿外,往那圣旨上一瞧,往念昔宫而去。
念昔宫是一月前所赐的宫殿名,赐给七皇子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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