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弥漫,天光自成一色,朦朦胧胧中,大陆拢上一层轻纱,似陷入梦幻之中。
“叮叮当当”清脆铃声带动人的思绪,把她拉入记忆的深处,最渴望之处。
云落依悠然转醒,手捂上自己的眼睛,她的眼前是记忆深处依旧熟悉,但又略显陌生的地方。
墙壁上还高高悬挂着玉女簪花图,六菱雕花方桌上放置着她的绣品。
她走近桌子前,垂眸望向多彩丝线框中,其上有早先还未曾绣好的绣品。其中一鸳鸯戏珠图样的一方手帕,正堪堪掩埋在最下方,只独独露出一鸳鸯,倒是略显寂寥。
此刻,她心中却是安定非常,那方帕子本是她想送予她的世显哥哥的。现在她却是只想藏在最底下。
她拿过那方帕子,想把它藏起来。她想过烧毁,但那是她曾经的欢喜,她到底不舍。
她四处转转,脑子中灵光一闪,那个盒子。
她打量着盒子,它并无任何出色的地方,不过是其上大多是雕刻了花纹。如若细细察看,可看见最左方的地方,雕刻几个小字。
她余光瞥过,手缓缓地摩挲过,嘴角却是一抹笑意。以往她抱着这盒,脑子中无不臆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终不分离。
那时是陷入爱河中的明艳笑容,如今却是豁达的笑容。
她打开盒子,其上有着她自小到大所珍藏,所宝贝着的物品,最上面无疑于那一封信。
她把那方帕子放入其中,那封信对于她,早已经成为了过去。记忆深处,她犹记得她曾书写这封信时的小心翼翼,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细细写来,每一个字都包含着她最深的爱意。
多年过去,她早已经忘记了信封中的内容,她却是记得当初自己的少女心动,她的瞻前顾后。
现在,细细想来,表达爱意这种事情,本就需要自己亲自去诉说,她从一开始就输了。她不敢,她其实心底也始终明白着,他和自己从来都是无始无终。
她以往都在自欺欺人,她嘴角一抹对自己的看清之情,现在满心满脑子再也没有那人的一分一毫,有的是对挚友的深深愧疚之情。
“小姐,她又来了!”大丫也不说那人是谁,大小姐曾经下令不许在她面前提及那人,她也就只能称为“她”了。
“大丫,让婉儿进来吧!”她细细地瞧着大丫,她有种好久未见的感觉,她的那个梦可真可怕。
梦中,她的好友离开了她,那成了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江婉儿,她最好的朋友!
她伸手关上盒子,脑子中在整理着那些片段,真是深思极恐,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落依。”那少女悄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思索得太过认真,竟一时不查。
“婉儿,来,坐!”她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不禁眼眶泛着红,尽是心酸苦涩之意。
“你,怎么了?”少女不解她的情绪,她内心十分重视她们的友谊。
云落依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就知道自己的好友关心她,“没有,眼睛进沙子了。”
那个梦中的她,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全然没有看见她江婉儿的担忧之情。
这一次,她细细地打量着她,她的眼中无不是对她的担忧,一颗心暖暖的。
自小到大的友情,自然是很难割舍掉。
“婉儿,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就是梦中她们二人闹翻之时,她不会再让那事再重演着,不会让她的命运坎坷,不愿意再一辈子都欠她的。她想要她们二人的这份友情,想要一起好好的。
“落依,我,他”
“你不必说,我知道了。”她瞧见她这模样,原来她原本就是想要与她细说那事情,却是被自己毁了,一切的源头都是她自己。
如若梦中的她不咄咄逼人,也许她们终会一世安乐,她也不会过早地离去。
“你,你知道?”她眼中闪动着疑惑的色彩,却是只有一瞬,转而是眼神飘忽,不敢再看她,甚至有了一些不堪,就像是她夺爱,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东西。
虽说他不是一样东西,但终究他们先于她认识,他们甚至自小便有所谓的娃娃亲。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堪,她这次前来,也是她思索了许久。
她喜欢他,但她不可能放弃她。在爱情和友情中,她选择了后者。
只有他们在一起那便够了,她内心深处这样安慰着自己,她爱的人在一起,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幸福。
况且她的性格不是离了爱就会怎么样的人,相反,她的好友端庄,她的示爱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她不像她一般,她是个传统之人,她不能保证没有了爱情,她会如何!
她也知道,如果她没了爱情,就连友情都没有了!她不能那么自私,让她什么都不剩。
但是她自己,她如果没有了爱情,她起码还有友情。人生而为人,也不能一应占有。人生在世,鱼和熊掌二者从来就不可兼得。
“我知道你与世显哥哥心心相印,希望你们幸福!”她的眼眸是真挚的笑容,一时间让那少女反应不来。
“你,你,你”她一句话都无法说完整,只是不解她的转变。但她们自小在一块,她自然懂得她的情绪,那是发自她真心的。
她也不再问,她只知道她成全了自己。
“那你······”
“我的好友变成了我的嫂嫂,不是很好吧!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了会儿,白净的脸都要烧成大红脸了,可真真是羞死人了。
她怎么几天未见,说话都如此不知羞了。
“你,你别乱说!”她凑到她前头,想捂住她的嘴,她的笑容真是太明艳,但她只要一望见便是羞愧不已。
“好了,早晚的事!”她拉过她的手,握住她一双羞涩的手,连指甲尖都有些微缩着,微微泛着红。
几个月后,她亲手看着她上了花轿,她嫁给了爱情,她收获了深厚的友谊。
·····
“叮叮当当···叮叮当···叮当··当·”离人已经远去,有的是过好当下的生活。铃铛响动着,警醒着众人。
一夜好梦,云落依一觉醒来,眼梢带上红,身上一阵轻松,是她从未有的感觉。那仿佛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被抬开,再也不会再堆积下来。
她唤她了一旁的宫女,为她洗漱,穿上一袭素白的华服。她早已经穿惯了,倘若没有那个梦,她倒是从未注意到自己的装扮。她破天荒地唤来了那嬷嬷,要她换一身衣服,起码沾染凡尘的烟火气。
“嬷嬷,有没有其他颜色的衣衫,不要素白了!”她在镜子前,宫女正为她挽着发,她抬眼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余光望见一条白头发,她轻笑一声,手来到那银白的发丝,毫不留恋地一扯断,连着根,一把扯下。
那仿佛那些烦恼的事物自此都会离她而去,她唯一的遗憾却是已经圆满。即使是一个梦,她也甘之如饴。
“娘娘,来了。”她拿过一身粉嫩的衣衫,其上是她曾喜爱绣下的花,那曾是她的所爱,却是早已经抛弃了许久。
其实,在她的人生中,也不是只有爱情,她还有她爱的其他事物。
她抬眼望向这屋子中的众人,笑容更是明媚,两行清泪在面上流淌。她还有家人以及她们。
“娘娘。”众人见她这模样,全都一股脑地跪地。
“起来吧!我没事!”她的话中倒是无任何波澜,甚至带上了几丝笑意。
“对了,阿妍呢!”她余光没有望见这一个多月来时常出现在她眼前之人,那一场梦像极了她的又一生。
“她正在整理东西,七皇子回来了!”
云落依的心底为她捏着一把汗,他的回归无疑于会引起轩然大波。如若他保不住她,她也会奋死保全她的,心紧了又松,“他回来了也好,那丫头这几天都茶不思饭不想的!”
“我去送送她!”她一句话说完就往门外走去,她知晓那丫头聪慧,也知她有情有义。虽是明白她肯定会向她拜别,却也是想早些见到。
她不常出宫门,而何妍她现在没有任何名份,也只能私藏起来,自然不能随意走动。如若她是皇子的女人,也是不能与后妃有所牵扯,最怕落得一个前朝勾结后宫的罪名。
她来到主殿,望见门边她的身影。她望着天际,仿佛她就是属于那方天地,不是这里的人。
她此刻却是不想她与自己一样,在这个偌大的后宫,虽说她现在有七皇子的宠爱。如果有一天…,她不愿意她与这后宫中的女人一般。
“阿妍。”她轻声唤她,她心底是对她的心疼,她知晓她想心上人。
“云妃娘娘。”她朝她行了一礼,面上的落寞转而是一抹笑。
何妍与她相处了一个多月,早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此刻,她知她的担心,但她不能与她诉说事实。
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自由!”她时常见她望向宫墙之外,也甚是理解她的心情。
“娘娘,你好好保重!”这简单的话语中饱满着深情。
“嗯。”她怀抱了一下她,她紧紧地搂住她,最后两人面上只有无尽的笑意。
她望着她的身影,渐渐地远离。
何妍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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