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视线,手紧紧地攥住袖口,再是轻柔地把怀中仿若睡得安详的女子放在地上。
手悄无声息地探过鞋履,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再藏于袖中。
沈景视线直直地扫视着眼前的人,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就像天大的事情都不能扰到他。
他的瞳孔中有着几分思索的意味,虽双眼中略显浑浊但不失他原本的精明。他一袭明黄衣衫此刻整齐地穿戴在身上,倒是反观自己,一片狼藉。
额头渗出细汗,后背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打湿,面庞上沾了点点的血迹,因她方才的擦拭却是越来越鲜艳起来。
一双眼睛前是嫣红一片,只因方才沾染上她的血迹,显得他双目猩红,整得一副嗜杀的模样。
再看他眼前之人,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没有一分杀了个女子而神色有所改变的。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就入不了一家门。
他眼眸中神色幽深,紧紧地攥紧衣袖中的衣袖,做出了下一步的举动。
在他出手的一瞬间,一道身影冲了过来。
“噗---”她嘴中吐出鲜血,手握上他攥紧匕首的手。
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手上的动作松了松,匕首掉落在地上。
“把他围起来!”她身后的林峰适时地开了口,面上满是担忧之色。
他一把抱住前面似随时会飘落的树叶,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眼中闪过几分痛色。他轻柔地抱住她,再点了她的几大穴脉,让她不至于失血过多。
她的手仍呈握住的样子,人却是昏迷了过去。
沈景目光呆滞地望着她,不出一言,只是任由身后的侍卫禁锢着自己。
“砰--”他被他们一脚踹倒在地,他软软地躺在地上,他慢慢地爬着,想往何妍而去。他的手中还留有她的温度,他用手抓着地面,往前攀爬着。
他身后之人可不会手软,拿过一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打得他禁不住颤抖着,身体起起伏伏。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手下意识地擦过嘴角,像以往一般地擦过。他到底不愿这副狼狈的模样在她的眼前。他爬着爬着,想去牵起那只小巧的手,再紧紧地握住。
他许久不曾见她,但他时刻都在想她…
只差一点点,他被身后一记棍子加身,终是挺不过去。手是往前伸的姿势,眼睛锁定着她的身影,嘴中化为细微的声音:“快救她,阿妍!”
“阿妍···阿妍··阿·”他终于撑不住,眼前一片朦胧,只有他手上的大片鲜血,滚烫无比。他垂下了头,手还未舒展开。
殿上的男人下了命令,“把他关进天牢中,稍后等审讯。”
他被人架了起来,往外而去,手垂落在身侧,却是不能够释怀,以致依旧紧紧攥住。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了!”他的话中罕见地多了几分焦虑之色,倒是把何妍看得很重要。
皇帝垂下眼眸,扫视了他身旁躺着的女子,面容憔悴,嘴唇早已豁然失色。胸前的衣襟被打湿,大片大片的嫣红,却是刺眼非常。
他又瞧了瞧低下跪着的林峰,眼中闪过几分若有所思的情绪,却只是一瞬。
他的声音粗哑,许是许久不曾说出如此语气,整个人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去吧,好好待她!”
“儿臣跪谢父皇!”他冲他拜了拜,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有声的动作诉说着他最为真挚的情感,只是至此以后许是再也不曾有。
他起身抱起地上的何妍,脚步冲冲地往外走去。
不知何时,太阳西斜。渐渐地,夜幕终于来到。各处宫殿早已经燃起了烛火与挂上了宫灯来,烛火跳动着,她的脸庞一半融入了夜色中,最后她的身影整个融入夜色,只余下他的身影。
她被他紧紧地拥在怀中,不让任何人窥探几分,不让她探头,只愿她是一人所有,圈禁在自己的手中。
他长长地叹了叹气,只是抱着怀中的人,手松了几分。花儿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头来,虽是春末,仍然是充满无穷的活力。
他抱着她来到了太医院,他轻柔地把她放在了榻上。
太医匆匆忙忙而来,手上是他救人的所需。
他先是行了一礼,这才往她跟前而去。
他用一纱巾放于她纤细的手腕处,再细细地探着她的脉象。他再掀开她的眼帘,瞧着眼眶中的眼珠,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林峰站在一旁,神色无任何变化。但他衣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抠着他手心的肉,似想整块地剜出,留下点点血迹。
手心中本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细汗,此刻加上伤口的攥破,雪上加霜,倒是有几分的刺痛。他却是仍觉得不够,手中的刺痛只是在提醒着他,他伤害了她!
他自始至终,都是自作聪明!
太医望见他如以往一般无二的面容,心上的石头轻抬起了几分,他压低声音地说道:“这个姑娘的伤只差了几分就刺中心脏,身上的几大要穴被您所封,不至于失血过多。人本是无忧的,但她腹中已有胎儿,早先她的身体已成虚弱之状。现如今,她又深受刺激,孩子只能看天意了!”
“七皇子,七皇子···”他一声声地轻唤着他,却是勾不回来他的思绪。他自是不知他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为她腹中胎儿失了神。
“太医,借一步说话。”
他回过神来,领着他往大堂走去,只独留医女为她清理着伤口。
她身着素白衣衫,胸前却是绽放冬日最为艳丽的梅花,一片一片。美虽是美,倒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她的眉头紧蹙着,睡梦中仍旧不能舒展开来,手心呈方才姿势,放在她的身侧。
医女拿过剪刀与必需品,为她细细地处理着伤口。她大片的雪白与修长的脖颈映入她的眼眸,再看向那伤口,她倒是明白这人怎会惹得七皇子失了容。
早先他已是对她情根深种,想必今后他会更深深陷入她的温柔漩涡中,心中只会有此一人。就算把命给她,他想必也会万分愿意,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医女擦拭掉额头的薄汗,这才结束了手下的动作。她被她换上另外一身白衣,她面容憔悴,毫无神色,倒是有几分憔悴美人惹人怜的感觉,扰得她都不禁想让她安好。
在她愣神的时间内,林峰走入了偏殿内,视线往床上锁定,脚步往她而来,走得悄无声息的。
“七皇子···”她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难免有些大了起来。
她往一旁而去,不打扰他们。她手心满是汗珠,比起方才,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她见他眉头高挑,眼中闪过不悦,她自然是知道他是不满自己的高声话语。
他轻柔地将手往她脖颈下而去,她的身体有些微凉,炙热的皮肤一接触到她的,惹得她连忙往他怀中窜着,他倒是罕见的心情好了几分。
他搂抱起她,手加紧了几分,她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温度,再一点一滴地往身上四散着,他们的身影正往念昔宫而去。
与此同时,念昔宫内宫女正手撑着头,一垂一垂的,极尽疲劳。最近几天,主子食不下咽,毫无胃口,整个人消瘦了几分。她为之操劳,到底也是下了心神。
早先她收拾着一片狼藉,等到她回过神来,何妍却是不在她的眼前。她出了宫殿门,听着守卫的话,她跑了一趟起居殿,却是听到姑娘与七皇子一同走了。
她只好原路返回,在这处殿中,等着姑娘的回来,却是等了许久。她因眼皮的沉重,终是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她被人扯落。一个不注意,她磕到了膝盖,惹得她不住地轻唤出口。
她本就睡得浑浑噩噩,方才还未清醒,此刻,脚上的疼痛以及诡异的气氛,都让她回了神。
她目光所及是七皇子搂抱着一人入了内室,不一会儿,他便是一人出来。不过脸上神色深不可测,瞳孔深得如黑夜中一汪寒潭,又黑又深沉,让人腿脚发软,又止不住地颤栗着。
一众的奴仆跪倒在一地,那宫女虽是不解发生何事,但她眼尖地瞥到他衣袖上的几抹嫣红,倒是明晃晃的,当真是明显至极。
此时无声胜有声,给人一种压迫感。平静的水波下,往往容易起着波澜,让人措手不及。
“主子,可否等姑娘无碍,我们再去领罪,她不可无人照料!”她颤巍巍地开了口,七皇子曾经下令要求她们照顾于好她,如今她却是被他亲自抱了回来。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下,满是对他的自责之情,也有对何妍的愧疚之情。
“你们下去吧!”他无任何变化,只是泛着寒意的眼眸缓缓地回温着。
一众人退下,他等着所有人都离开,这才往内室而去。
床榻上小人正安安静静地睡着,面容倒是有几分苍白。如果忽略掉她似成一股绳的眉毛与毫无血色的唇瓣,倒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只等待人来细细地爱待。
他上了床,面朝着她,把自己的手臂放在她的脖颈处,像极了搂抱住她。
他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这个夜才不至于那么寒冷,那么的长。
案上的烛火燃烧了许久,忽明忽暗,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林峰望着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无意识中,身旁的女子唤出了声来,“阿景···”
只是声音过于低微,但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却是忽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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