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锦衣紫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独坐于酒仙居三楼临窗雅座之上。
他手中,举着一盏盛满了太白仙佳酿的小银壶,不知在思忖些什么,正在怔怔的出神。
一袭白衣飘飘似仙,悄然而至,轻轻落在了那人的八仙桌对面,神色凝重,一语不发。
“嗯!你来了啊!”
紫袍公子往下瞟了一眼桌案对边的地面,见到那袭白衣的轻盈衣摆,眼皮子都没抬起来一下,只是低头寒暄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言语。
“唔。”
白衣公子声音低沉的从嗓子眼里哼哼了一声,以示回应。
“白羽,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紫袍公子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像两把利剑,凶狠凌厉,仿佛巴不得要将对面所坐之人一箭穿心似的,扬起下巴,气势汹汹的问道。
“我自然知道你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只不过,只不过……”
白羽被那利剑一般的目光一个扫射过去,支支吾吾了起来。
“结巴个什么!你快说啊!为何我们冕王西府中,大红灯笼和喜字都高高挂了起来?他们连关山月的凤冠霞帔都给准备好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乘风倏尔一下子站了起来,将脚下长凳一踢,震得嘎登作响,引来酒仙居三楼人人侧目。
“你先坐下!坐下!”
白羽仓皇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有点慌慌张张道。
待按捺住了路乘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来,眉间山丘浓重而凝滞,解释道:
“小殿下,你与我二人既然有着共同的目标,我自然不会在此事上欺骗于你!只不过,我没想到我的办法竟然一点也不管用!唉……”
“你!你有何办法?去求你父亲收回成命?怎么可能?两国联姻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你父皇会为了你与那关山月的儿女私情就耽误了他的国家大计!笑话!不知道你脑子了是怎么想的!幼稚!”
路乘风都没来得及等他解释完,就急不可耐的脱口而出,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训斥道。
知道了没戏,好歹也算出了口气罢!
不过奇怪的是,白羽给路乘风的印象,也是个颇为精明圆滑之人,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傻这么天真才对!
路乘风仔细一想,心中疑窦丛生,狐疑的望着白羽的眼睛,死死盯住道:
“你不会又是在耍我吧?演够了没有啊你?”
“耍你?万万不可能!先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是真心帮你,但我说,我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月儿成为他人妇!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白羽反问道,接着,又连忙辩驳道:
“我白羽当然不至于蠢到去求我父皇收回成名。不过,我确实去了一道飞鸽传书给他,求他出面下道圣旨,敲定联姻之人,为我与念骄郡主,不然我就不回去帮他巩固皇权。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唉,他这人向来冷血无情,我还以为我这次要挟的筹码足够了!到底是我失算了罢!”
白羽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停的长吁
短叹着,哀声叹气连连。
路乘风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去回应他。
也罢!就连最后的挣扎也做了!自己还能怎么办才好呢?
身为庶出皇孙,没有皇命传召,又没有父王母妃带领,按照大靖国皇宫的规矩,他是不能擅自进入宫中面圣的。
因此,等待消息的这几日来,他才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又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其他一干皆是束手无策。
此刻,尘埃落定了也好。
反正小爷我是个男人,娶个公主也不亏。
至于紫衣仙女,以她超凡脱俗的思想和气质,估计是不愿与她女共事一夫的罢!唉!
既然如此,就好好帮她了却燃眉之急,让她终身难忘,相见不如怀念的惦记自己一辈子吧。
路乘风心中暗自思考着,开口之际将语气温和下来许多,道:
“算了!两国联姻之事本就由不得你我二人!身在皇家,身不由己,既然已成改变不了的定局,我便不与你计较罢!你放心,关山月我不会碰她!我对你们北端的女人,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路乘风本来差点就开口骂作悍妇夜叉之类的,一想到接下里要向白羽刺探情报,毕竟还是有求于人,只好将到了嘴巴的爽快话儿都咽了回去。
那白羽果然是一脸感激的样子,口中念念叨叨的感激不尽,拜托路乘风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关山月。
见路乘风点头应允了,还许诺保证自己绝不碰她,白羽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
脸蛋儿一瞬间都变得红扑扑的,高高举起了一盏小银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放下银壶,砸吧了一下嘴,开怀大笑了一阵后,嚷道:
“哈哈哈哈哈!痛快!第一次见小殿下,我就知道我与小殿下是同道中人!果不其然!小殿下,来!今晚我们二人,不醉不归!”
路乘风却悄然按下了他手中那盏盛满了琼浆玉液的小银壶,脸上一派庄严肃穆的表情,又换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逼视着白羽,问道:
“我问你,那龙凤呈祥大花灯,到底是不是你烧的?或者是你派你们神火雷门的人去干的?你别想瞒我,你已经暴露了!你也会使控火术!而且,那天你半路截住我,我分明看见了你手中的火噬雷珠!”
“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你了!你终究还是不愿相信我!我说过了!不是我!就不是我!你以为我是北端皇子就非得处处和你作对吗?亏我还觉得你我二人早已一见如故!”
白羽被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攻势给惹恼了,再加上刚才两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太白仙,微醺之际的音量渐渐升高,激动之余,更是大吼一声,气势早就冲破雅座,震慑全场!
“他喝多了!喝多了说醉话呢!什么北端皇子,他就一开铺子的!嘿嘿嘿……”
路乘风连忙从靠窗边的雅座探出一个脑袋去,向酒仙居三楼的其他宾客,赔着笑脸,尴尬的挥了挥手,矢口否认道。
完了,再压低声音,教训白羽道:
“我说你啊,你是忘了那天在茶楼是怎么被人五花
大绑了吗?要不你再叫大声一点试试?看看这满屋子的人,会不会又冲上来把你给绑了送大牢里去?”
“嘘……”
白羽果然是有些醉意了,一只手指头放在自己唇边,双眼朦胧惺忪的发出了一声噤声之嘘,身子已是摇摇晃晃的,看上去连坐都坐不稳的样子。
他还真是哪哪儿都不像他们北端蛮族的人。
就这酒量,别说是北端的海碗斗酒开挂模式了,就连路乘风这等以往不能常常饮酒破戒的修行之人都比不过。
路乘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他扶稳坐好,让他趴下,只斜斜的探出脸来,鼻子好透透气儿。
见他这副酒醉醺醺的憨憨样子,一改往日的人精模样,路乘风心中暗自高兴,看样子今儿个约他在酒仙居喝酒是选对了地方!
没喝几下就醉成这样!真是天助我也!
那么,就让我一鼓作气,趁胜追击吧!
我今儿个就不信还撬不开你的嘴巴!
路乘风想着,连忙问道:
“喂!白羽!墨鱼!我再问你一遍!上元节那龙凤呈祥花灯是谁烧的?”
“不、不是我!是、是月、月儿、她、她……”
白羽的脸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已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没过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酣睡香甜。
得了!这是小爷我在酒仙居灌醉的第二个人了!
路乘风又得意洋洋的笑道。
看以后追风还笑话我酒量不如人!小爷我本就海量,只不过追风那海量,是太平洋的海!
一想到上次在酒仙居三楼雅座,如此醉酒酣睡之人,是游家小姐,路乘风的心中又是一阵痛如刀绞。
于是,他顾不上白羽睡得香甜,便忍不住猛烈的摇晃起他的身子,又一追问道:
“你说是关山月烧了那灯?那你可愿为我作证?”
白羽被他摇晃的大吐了好一阵,才直起腰来,恨恨然道:
“作证就作证!你别摇我!我还想吐!”
说完,又是一阵排山倒海。
路乘风兴致勃勃的冲下一楼大堂,赶忙就找掌柜的要了纸笔来,匆匆潦草数言,写明了大概情况。
递到白羽面前,却见他奄奄一息的又是趴在桌上,两眼呆呆的出神,便大喝一声道:
“白羽,来!签个字!不行的话,按个手印也成!”
白羽“哦”了一声,便乖乖的将自己的手给送了过去。
路乘风喜笑颜开,连忙按住白羽的手想要按手印画押。
忽然发现只要了纸笔,没要砚台也没有印台。
于是乎,他便轻巧飞快的将自己的手指头,狠狠咬破了一道口中,将指尖的血用力挤出。
然后,将白羽的手往自己指尖上汩汩而出的血液上一蹭,再将那大手一按,大功告成!
就在他准备好好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时,忽然听到隔壁雅座有人坐了下来。
那里间有人开口问道:
“先生可是要问春闱应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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