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乘风如凭虚御空,足下生风。
一出西府北大门,牛三宝备下的马车早早就等在那儿了。
路乘风堂堂正正的翻身上车,还不忘甩了甩自己一身簇新的紫红色喜袍,环视了一圈左右随从,这才危言正色道:
“走!进宫去!”
“是!驾!”
车夫的缰绳一扬,王府的鎏金大马车便踏着得意的春风疾疾而去。
“牛三宝!我媳妇儿怎么样了?还安全不?”
马车内,只剩下了贴身小太监牛三宝一人了。路乘风在车内压低声音问道。
“小殿下,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金管家您还不知道吗?办事稳妥得很!”
牛三宝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
“嗯,几时送到的?方才出府时可没出什么岔子吧?”
路乘风还是放心不下游紫凝的安危,追问道。
原本他只是计划今天一早就将游紫凝秘密送回游府,然后她再从来游府出门去翰林院报到。
没想到这才刚到卯时,莫飞歌那个悍妇竟然一大早就堵在门口了!
只好急急忙忙的吩咐牛三宝带着游紫凝从天机苑后院的一扇小柴门偷溜出去,寻求金管家的帮助。
“小殿下,还是你想的周全,今儿个要不是去找了金管家帮忙,今日东南西北四扇门都严加盘查,看样子王妃殿下是早有准备,想要瓮中捉鳖呢!”
牛三宝睁大了一双天真可爱的眼睛,俊秀的小脸蛋一脸庆幸的讪笑道。
“你说谁是鳖呢!三天不骂你,又欠收拾了不成?我看你就是个鳖!”
路乘风一听牛三宝那个蹩脚的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翻了个白眼,骂道。
“奴才该死!对对对,我就是个傻的。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我嘴笨,我……”
牛三宝装模作样的往自己脸上要扇耳光,直后悔自己这张笨嘴又口不择言说错话了。
“得了,说说看吧,既然今日东南西北四门早就领了王妃的授意,严加盘查,那么刚才金不换又是怎么将人成功弄出去的?”
路乘风只关心他的美娇妻是否安然无恙的抵达了成功的彼岸。
“这,这个嘛……”
牛三宝却又吞吞吐吐起来,生怕自己这张笨嘴说出真相又要激怒自己主子惹来一顿骂。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最重要的是,对主子爷要坦诚!你啊懂?”
路乘风一记栗子敲上牛三宝的脑门,逼视道。
“行,我说!我说了,小殿下可别生气啊!”
牛三宝脸上一阵红,怯生生道。
说也挨骂,不说也挨骂。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说!让你说你就说!我先答应你,只要你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责难于你!”
路乘风看着牛三宝的眼睛,信誓旦旦,嘴角一咧,笑道。
“好!这可是小殿下你亲口应允的!那我说了!眼见没法子出府去,又怕被王妃殿下的人给搜出来,金管家也是急中生智,将新主子少奶奶藏在鸡笼里,和那些活鸡活鸭一起运出去的!”
牛三宝得了他此言,终于不支支吾
吾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将真相和盘托出。
“什么?你们竟敢如此糟践我媳妇儿?!找死不成!”
路乘风一听,果然火冒三丈,眼看就要发作了!
“小殿下,奴才说什么来着?您刚才可是答应过我不生气的!早知道我还不如不说呢!”
牛三宝可怜巴巴的嘟囔道。
路乘风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娇妻居然与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禽类同处一笼被送出去的,心中怒气十足,却又被牛三宝此言都梗在喉中。
只听牛三宝接着解释道:
“金管家这不也是为了您二位主子好吗?现在这些守卫府兵,哪一个不是王爷王妃从长州封地带来的?时间紧迫,他也是实在没别的招儿了呀!还好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你是说鸡鸭笼他们不查的吗?也好,罢了罢了!只是委屈了我家娘子了!”
路乘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道。
“才不是呢!小殿下你是不知道啊!今儿个突然盘查特别严!别说出府的马车和轿子了,连水车和粪车都查呢!只要形状巨大且中空之物,出府必被仔细搜查!金管家一看这形势不对,才出此下策的。”
牛三宝一讲起刚才那番历险,眉飞色舞。
“什么?连粪车都查?”
路乘风真是大跌眼镜,问道。
莫飞歌果然是个狠人!有内味儿了!
牛三宝正说到兴致勃勃处,全然不顾路乘风那都快被惊跌掉了的下巴,继续兀自说道:
“眼看鸡鸭笼到了门口,也要被盘查!我自躲在一旁备车,暗中也在偷偷观察着,只怕一被人识破,我就马上禀报您。却看金管家淡定自若的掀开了那鸡鸭笼道帘子!我当时心那叫一个砰砰直跳!都跳到嗓子眼了!”
牛三宝用手比划了一下,绘声绘色道。
“然后呢?府兵没看见里面藏了人?”
路乘风一脸疑惑,不可置信道。
牛三宝摆了摆手,却又点了点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道:
“我太佩服金管家了!他不紧不慢的跟守卫府兵说,这鸡鸭是得了鸡瘟的,会传染!那当兵的生怕被传染了,这才被他们放了一马!好险啊!”
“金不换还挺行啊。”
路乘风释然一笑道。
说笑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朝天门前。
朝天门,坐北朝南,威仪天下。是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上朝和有正式仪式觐见时才可以走的皇宫正中的大门。
一重门开朝天阙,万民归心向圣宣。
路乘风也曾走过几次朝天门了,但是今天行至此处,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小殿下早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回头一看,说礼部尚书何旭之。
“何大人今日没去翰林院编修您的《永和大典》吗?”
路乘风朝何旭之微微点头,报之以礼节性的微笑道。
“今日是小殿下的庆贺之礼,这么大的喜事,何某身为礼部主官,自然要来了。”
何旭之稍稍一个欠身,施了个虚礼道:
“何旭之恭喜小殿下,贺喜小殿下!愿小殿下与北端公
主白首同心,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抬起头来后,他满脸疑惑的朝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一双眼睛顿时如青蛙一般鼓足了劲儿,又惊又疑道:
“小殿下是一个人来的?新妇呢?”
“嗯,一个人来的,那个北端悍妇,没来!”
路乘风挠了挠头,尴尬一笑道。
“没来?这可是天子亲自主持的庆贺之宴!北段人岂有此理!”
何旭之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道。
“可不是嘛!可惜我路乘风奈何不了那个北端悍妇!她说她是北端人,不用守我们大靖这些繁文缛节!尤其是,皇家王室的这些破规矩!最是虚伪碍眼!谁爱守规矩谁守去!反正她不愿意!气得我那母妃哦!又无法拿她怎么样!何大人你说是吧?”
路乘风见何旭之已然中计,故意往他心头火焰上又添了些油,装腔作势故作委屈道。
“女嫁从夫!这北端公主既然嫁给我们大靖皇孙了,就是我们大靖得新妇!自然要遵守我们大靖的规矩!皇室的规矩!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了!我得赶紧去向皇上皇后汇报了去!一会儿着庆贺之礼都没了新娘在场,要如何办!要我礼部和鸿鸬寺怎么做呐!”
何旭之连抱怨带责备的,脚下步伐却片刻未曾停歇,反而是加快了步子,拂袖而去了。
路乘风看着他那疾步如风的高大背影,不由在心中偷笑,脸上的幸灾乐祸都快藏不住了。
“笑什么呢?乘风呐,你虽一口一个北端悍妇,但依我看,你这是被她欺压得相当快乐,甘之如饴呐!”
一阵爽朗却不失稳重的大笑从侧面传来。
“侄儿参加四皇叔殿下!”
路乘风立马收住了脸上呼之欲出的得意微笑,赶紧儿向宣王殿下按规矩行礼道。
宣王低低乜了一眼路乘风,禁不住思绪万千。
想来初见他才是几个月前,但现在想起来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几个月前青涩稚嫩的毛头小子,那时他刚刚入京,什么都不懂,转眼却已经长成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了,举手投足之间,还颇有他父亲冕王都风流倜傥,此外,还多了几分长在江湖中熏陶而出的英姿飒爽。
长身玉立在朝天门内,整个人显得气质出众,卓尔不群。
“起来吧!贤侄婚后愈发精神抖擞!这才三日,已经像个大人的样子了!古人说先成家后立业,果然诚不我欺啊!哈哈哈!”
宣王拍了拍路乘风的肩膀,说笑道。
“四皇叔说夸我变帅了吗?哈哈哈!我看四叔最近也变帅了不少啊!人愈发龙马精神了,虽然比除夕家宴见你时看上去似乎稍稍清减了些。”
路乘风得瑟一笑,也礼貌的回之以彩虹般的吹捧,夹杂了几分真心话语在其间。
“哦?是吗?”
宣王听到“清减了”几个字,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
“走吧!父皇母后都在等着看你这个新郎官儿呢!今日,你才是大家眼中的主角!哈哈哈哈……”
未几,宣王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如常自若的状态,一只手搭上路乘风背后。
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路乘风的步伐推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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