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三十年

    
    殷历554年，费忠47岁。
    费忠，原名费仲，是家里的第二个男孩。
    他凭本事考进了世界顶尖学府——朝歌大学。
    最后，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获得殷商当局的重用。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当时的朝歌大学毕业生，成绩最优异的不是费仲，而是一个外国人——姬考。
    费仲，是仅次于姬考的存在。
    姬考这样的人才，是被殷商竭力争取的。
    但非常可惜的是，姬考的身份太过特殊。
    姬考是岐周的太子，是岐周的接班人，是要继承岐周王座的富二代、官二代。
    因此，殷商招募姬考的图谋就泡汤了。
    不过，在姬考毕业之前，还是和费仲一起参与到了孟津自贸区的事业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费仲作为殷商执政使奔波在殷商大地上，见证了盛世崛起。
    或许，费仲更早的露脸，要追溯到殷商执政官助理时期。
    那时候，姬考更耀眼一些。
    然而，姬考终究是外国人，是不可能为殷商工作的。
    费仲，才是殷商可以依赖的那个人。
    多年来，费仲用自己的忠诚和才干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他从殷商执政使，最终晋升为殷商执政官。
    实际上，在很早的时候，费仲就已经是殷商执政官了。
    虞典在世的时候，就把权力下放到了费仲身上。
    在虞典为殷商工作的后期，这位德高望重的天子老师，自愿成为荣誉上的殷商执政官。
    虞典始终保持初心。
    他为帝辛工作，是因为帝辛的友谊，是因为帝辛请他来工作。
    他希望自己的祖国会更好。
    他是全世界学子的偶像。
    费仲把虞典称为一生的老师。
    “执政官教会了我为殷商工作的技能，更重要的，他让我明白，如何为殷商效忠。”
    费仲常常说，虞典是影响他一生的人。
    他以后，也要成为虞典那样的殷商圣贤。
    费仲用自己的忠诚和才干侍奉大商，获得了殷商各界极高的评价。
    殷商著名企业家、朝歌饭店创始人、伊丁，曾这样评价费仲：“殷商忠臣，国之栋梁。”
    孟津镇守者、殷商二爷、子仲，评价道：“费仲，是个人才。孟津自贸区，离不开他。”
    天下第一能臣、姬考，称赞道：“费仲，是个非常努力的人。我们在朝歌大学就一起进步。他的刻苦令人畏惧。每当我有所懈怠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看看费仲还在努力，然后我就恢复了斗志。”
    帝辛更是评价道：“孤之费仲，犹禹之大费。”
    不仅如此，帝辛还给费仲赐名“忠”，以此表彰费仲对殷商的忠诚。
    于是，费仲，就成了费忠。
    费忠现在很伤心。
    他没能守住朝歌。
    殷商，就这样败了。
    他很不甘心。
    即使被岐周俘获，他也保持着殷商执政官的风度。
    在牢房里，费忠闭上了眼。
    多年来，他始终走在为殷商效力的道路上。
    他是幸运的，他得到了大商天子的信任。
    他没有特别的背景，他的背景只有帝辛。
    为殷商工作，是幸福的。
    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在自己手里强盛，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殷商完成了东征大业，统一了东夷，并且扫平南北两大不安分的诸侯。
    可惜，还是被西面的岐周钻了空子。
    这很令人痛心。
    曾经的西伯侯姬昌，是那么忠诚于大商。
    姬昌的岐周，是最不应该反叛大商的。
    要知道，姬昌第一次反叛失败，并没有被处死。
    那一次，帝辛没有处死姬昌，其实是可以的。
    处死罪大恶极的战犯，在世界上是惯例。
    但是，帝辛还是考虑到了姬昌曾经的贡献、曾经的忠诚，仅仅是关押而不处决。
    而且，在关押姬昌的时候，还下了命令要优待姬昌。
    姬昌甚至在羑里监狱抽空写了一本书。
    如果姬昌整天食不果腹、生活恶劣，他能在牢里写书？
    监狱长早就把他的书扬了。
    三十年，帝辛时代已经三十年了。
    费忠也从十七岁的小鲜肉成了四十七岁的帅大叔。
    他看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那都是殷商的美好。
    殷历525年，朝歌大学春季开学，天子帝辛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设立了殷商奖学金。
    不过，大家在私下里，习惯于称之为“天子奖学金”。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天子亲自设立的奖学金，还因为这项奖学金数额最大！
    数额有多大？
    以姬考为例。
    姬考是朝歌大学期末考试的全校第一，将获得殷商奖学金最高的那个层次、十万奖金。
    十万！
    只要在期末考试拿到全校第一，就能得到十万的现金！
    这就是殷商奖学金的重磅所在。
    十万，可能对某些人来说不多，但对于普通在校生来说，已经近乎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还没有参加工作，还没有凭劳动挣钱。
    十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横财。
    况且，就算他们参加了工作，一年能不能挣到十万，还是未知之数。
    统计数据表明，朝歌大学毕业生毕业当年的工资总额不到十万。
    这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使是对于姬考来说，同样如此。
    姬考，虽然贵为岐周太子，但也不是可以挥金如土的角色。
    岐周，崇尚节俭。
    姬昌以身作则。
    姬昌的儿子们，当然也要追随这种风格。
    姬考的生活费，并不阔。
    而且，岐周真的比较落后，连酿酒都不敢大规模酿，太耗粮食。
    十万，对于姬考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姬考排名全校第一。
    姬发呢？
    姬发……
    不提也罢。
    好了让我们暂时忽略姬发，看看费仲的排名。
    这一次，费仲在班里的排名从第四蹿升至第二，仅次于姬考。
    但在全校排名里，费仲刚刚进入全校前十，位列第十。
    而殷商奖学金的覆盖范围，恰恰就是全校前十。
    所以，费仲，算是运气好，赶上了末班车。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是费仲的历史最好名次。
    但恰恰就是这一次，殷商奖学金就覆盖了他。
    幸运。
    费仲也这么觉得。
    他认为，他的运气一向不差。
    他常常与姬考比较，相信自己也可以那么优秀。
    他与姬考的交集，同样延续到了孟津。
    帝辛元年，也就是殷历526年。
    孟津自贸区拉开了序幕。
    殷商二哥、子仲领衔，费仲、姬考、虞名等人组成开发团队，另外还有朝歌大神级企业家。
    这是一场举世罕见的大工程。
    同样也是费仲第一次成为团队一把手。
    孟津的水，很深。
    世界上最强的两个国家，都在这里耀武扬威。那些恐怖分子集聚在此，无异于刀口舔血。
    危险，但，刺激。
    恐怖分子们一不留神，就会被殷商大兵碾压。
    但是，只要小心些，恐怖分子还是能在孟津活下去的。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讲，孟津的繁荣，似乎也与这里深不见底的黑市有些关系。
    黑市，不见天日的交易，总会给这座大城笼罩一层神秘气息。
    然而，无论是商国天子，还是岐周之王，都不待见黑市。
    这很显然。
    黑市，脱离了邦国的管控，自由贸易、不上税。
    这还得了？
    邦国都收不到税了，不打你打谁？
    何况，孟津，是殷商的地盘！
    帝乙，在打击孟津黑市的手段上，绝不留情！
    帝辛，继承了帝乙的强硬手段。
    姬昌，同样与殷商步调一致，严格监控资金、物品流向孟津黑市。
    黑市，是个无底洞。
    殷商和岐周，均无法从这个无底洞里抠出半点财富。这就让人着急。
    不仅如此，商周损失的财富，将会流入不法分子的口袋，尤其是恐怖分子的口袋，严重影响世界和平。
    如果能彻底打掉孟津黑市，就能从源头上切断恐怖分子的资金来源，对不法分子来一个釜底抽薪！
    这将大大改善孟津周边地区的安全局势，有力减少恐怖主义活动，切实增加邦国税收。
    利国利民！
    但非常可惜，这只是一个梦想。
    起码，帝乙和姬昌，并没有实现这个梦想。
    他们，也只能通过一年一次的联合军演，对一年来搜集到恐怖主义基地开展打击行动，灭一灭恐怖分子的嚣张气焰。
    效果是有的，但很有限。
    孟津黑市，臭名昭著。
    黑市培养起来的多股恐怖势力，备受世界各国诟病。
    商周两国因此遭遇了很大的压力。
    甚至有一种声音：孟津黑市，就是商周两国的犯罪试验田。
    有观点激进的人士认为，商周两国是故意放纵孟津黑市，甚至是直接培养恐怖分子打手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年一次的反恐行动，就必不可少。
    商周的联合军演，就是这样一步步变成了联合反恐行动。
    作为商周两国的青年才俊，费仲和姬考自然是两方的代表。
    他们在孟津聚餐。
    “孟津的山水，阳刚得有些粗犷啊！”
    “邙山之巅，必将留下吾等的荣耀！”
    费仲和姬考举杯，哈哈大笑。
    “考兄，孟津的山水，比之周原，何如？”费仲给姬考倒满杯。
    “有过之，无不及。”姬考扶着酒杯，缓缓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
    餐桌上的菜肴很丰盛。
    一大碗烤兔肉、一大盘烧鸡、一大盘香辣豆腐、一大碗卤肉、一筐小葱、一摞烙馍、一盘土豆炒茄子、一盘凉拌海带丝。
    餐桌上的大碗，很大，差不多有脸盆大小，入口也深。
    大盘也很大，比大碗还要大出一圈。
    这就充分保证了量大菜足。
    这样吃得才爽！
    孟津流行大块头、能解饥、可饱腹。
    在孟津，你会发现，什么是吃饭，什么是真正的吃饭！
    孟津，是领悟了吃饭真谛的地方。
    有经验的饭店，都会尽量迎合市场，采用大碗、大盘。
    否则，会让人觉得店家小气，不够开朗、大气，影响生意。
    相比而言，盛着小葱的竹筐，就比较袖珍了，仅仅与大盘口径相当。
    费仲捏来一张烙馍，抓了一把小葱，放在烙馍中央，然后将烙馍卷成圆筒状，送到了嘴边。
    嘎吱！
    伴随着牙齿切断烙馍和小葱的动作，面饼和小葱就进入了费仲的嘴里。
    嘎吱嘎吱！
    费仲快乐地嚼着。
    面饼的麦香与粗涩质感，加上小葱的清脆、微辣，很爽！
    薄薄的烙馍配合清新的小葱……
    真香！
    “烙馍卷葱，人生巅峰啊！”
    姬考一边说，一边卷好了一只面饼与葱的圆桶。
    嘎吱嘎吱！
    费仲和姬考大嚼着烙馍卷葱，非常惬意。
    吃过一卷烙馍卷葱，费仲往自己的饭碗里夹了一些兔肉和豆腐，配着手边的葡萄酒，慢慢吃着。
    姬考往自己碗里夹了一些卤肉和海带丝，并且取来一张烙馍，平铺在面前的空盘上，往烙馍上夹了一些土豆炒茄子。
    土豆炒茄子，附带有一些汁水，香味很大。
    姬考舔舔嘴唇，把烙馍上的土豆条、茄子块儿整理成一列，然后将烙馍卷成了圆筒，并在一端向上翻折，包裹住了土豆和茄子附带的汁水。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很美！
    烙馍卷熟菜，是与烙馍卷葱两种风格的吃法。
    烙馍卷葱，给人以生猛之感。
    烙馍卷熟菜，则给人熟食的油香和更加细腻的口感。
    别具特色！
    虽然只是平常的面、平常的土豆炒茄子，但搭配到一起，就形成了更加美好的味道。
    1+12
    这就是烙馍卷熟菜的效果。
    两个人吃得很痛快。
    两人举杯。
    “这次的联合军演，感觉比往年都要认真啊。”姬考将满满一杯金稻香一饮而尽。
    “主要是赶上了孟津自贸区。”费仲轻啜了一口金稻香。
    “我想也是。”姬考给自己倒满杯，“飞廉上将会来吧？照今年的形势，只有御前上将亲自出马，才能带得起节奏啊。”
    “你们在朝歌饭店聚餐的时候，没有涉及到军演细节吗？”费仲撕了一根儿鸡腿，慢慢嚼着。
    “当然没有了！”姬考喝了一口葡萄酒，道，“单纯地聚餐嘛。”
    “……”
    费仲的动作僵硬了半晌，手里的鸡腿还在嘴边。
    我去！轰轰烈烈的商周双边部长级会议，硬生生被你们搞成了商周双边部长级聚餐？挺会玩儿啊。
    “看来你真是个萌新。商周双边部长级会议，名义上是商周每年联合军演前的筹备会议，但在好多年前，就变成了两边的例行聚餐。军演的内容和目标，始终变化不大。没啥好商量的。”
    “……”
    “那这一次，你们也胸有成竹了？”
    “对啊，按照传统来啊。”
    “按照传统……所以你作为岐周方面的代表，连殷商参加军演的主将也不知道？”
    “昂。”
    “……”
    “不管谁来，都一样。不过，商周双边部长级聚餐，真的就素部长级以上的人物才能参与，如果参加军演的将领级别不够，就上不了聚餐名单。”
    “……”
    “不用惊讶，这是传统。”
    “行吧。”
    他们开始撕扯那只烧鸡。
    烧鸡的肉不多，但味道不错。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姬考继续问。
    “我感觉，可以让这些商界大佬参与进来。”
    “让大佬们参与军演？费仲啊，这可不是跨界演出。军演，虽说是演，但也是真刀真枪！况且，现在的军演，就是反恐行动，是要死人的！”
    “我没有疯。”
    “我看也不像。”
    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再喝酒，慢条斯理地夹餐桌上的食物。
    “那就让大佬们组成一个吹水扯淡团，给军演的将士解闷儿？”
    “这个想法不错，眼前一亮！”
    ……
    费忠睁开了眼。
    他热爱生活。
    为殷商效力，为自己的国家工作，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执政官，我们还能出去吗？”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
    “我记得你在御书房工作。”
    “是，我是去年成为御书房太史的。”
    “啊！太史！这可是一个传奇的职位啊。”
    “然而，传奇已经落幕。殷商结束了。”
    “至少，你曾经和传奇圣贤站在一切。”
    “唉。”
    听到年轻太史的叹息，费忠微笑道：“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天子的老师，见到天子，还有上将军、崇侯虎、二爷，我想他们了。”
    牢房里很多人哭了。
    大家知道，执政官是不会投降的。
    虽然姬发下令，只要投降，或可免去一死，但殷商的执政官是不可能向外国侵略者下跪的。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有时候，一旦跪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左右都是死，何不为殷商而死，轰轰烈烈！
    费忠，最终没有投降。
    他热爱生活，但却舍生而取殷商的忠诚。
    殷历554年，殷商执政官、帝辛重臣、费忠，殉国。
    他和殷商二爷、御前上将、崇侯虎一样，为殷商而死，死得其所。
    他没有失掉殷商的尊严！
    多年后，很多人还记得，那个奔走在殷商大地上的帅气少年，还记得那个刻苦奋斗的身影，还记得殷商的光荣与梦想。
    一个人，不能选择为何而生，但可以选择为何而死。
    生命的绚烂璀璨，是可以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