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三十年

    
    56岁的姬鲜，没有被选为托孤大臣。
    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安放。
    姬发派他看管子庚。
    还有姬度和姬处一起来帮助他。
    真是好兄弟啊！
    “姬发真的很照顾兄弟！”姬鲜冷冷地对姬度和姬处说。
    姬度和姬处非常尴尬。
    他们和姬鲜一样，被姬发安排在子庚周围，监视殷商旧部。
    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防止子庚反叛。
    虽然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却没有太大价值。
    殷商主力兵团都解散了，子庚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大家都明白，姬发此举就是将与他关系疏远的兄弟边缘化。
    要是姬考在就好了。
    “要是姬考管理岐周就好了。”姬鲜常常这样说。
    姬度和姬处也对姬考愈发怀念。
    姬考，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比姬发更适合担任领袖。
    最起码，姬考讲究公平。
    姬考不会任人唯亲。
    无论私人关系远近，姬考都能做出公平的决断，至少比姬发公平。
    如果是姬考当了大周天子，姬鲜这些人，就不会窝在朝歌周围给帝辛守墓了。
    姬考一定会看到他们的才能，给他们用武之地。
    姬鲜等人将看守子庚的任务称为是给帝辛守墓。
    帝辛死在了朝歌，骨灰融进了朝歌的土地。
    他们这些人在朝歌周围无所事事，不就是给帝辛守墓吗？
    能被派来做这种工作，就不会是姬发看重的人才。
    他们，不被姬发重视。
    他们，只能做这种细枝末节的工作。
    姬发所看重的，只是他的弟弟的姬旦而已。
    姬鲜，不满意。
    很不满意！
    他是最懂殷商的人！
    此前，最懂殷商的人是姬考。
    姬考已经死了。
    放眼岐周，再没有谁比他姬鲜更懂殷商了。
    他知道殷商所有的先进经验。
    他研究了一辈子殷商。
    他致力于研究岐周之于殷商的差距，主张汲取殷商的先进经验，少走弯路。
    但是，他不受姬发重视。
    “姬发这个人，不行。”
    “鲜哥慎言啊。”
    姬度和姬处为姬鲜的言论感到害怕。
    他们本就不受姬发待见，如何能不夹起尾巴做人？
    他们非常担心！
    他们非常担心姬鲜的话传到姬发的耳朵里。
    如果姬发就此问罪……
    姬鲜却哈哈大笑：“你们错了。既然被边缘化了，就要表现出内心的想法。遮遮掩掩反而更加引起猜忌。”
    “……”
    “不如主动送上一些把柄，以免姬发没有理由整治我们。”
    “……”
    姬鲜说得对。
    这才是大周边缘人士该有的觉悟。
    事实上，姬发听到姬鲜的话之后，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姬鲜倒是有点觉悟。”
    姬发死后，姬旦摄政。
    没啥资历的姬奭和姬旦一起辅佐姬诵。
    这就让姬鲜更加不满。
    姬旦摄政，真有胆啊！
    就凭他跟姬发关系最近吗？
    大周的天下，只能由天子的后人来担当！
    姬旦，僭越了！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姬旦的做法过于大胆了，但却只有姬鲜提出了异议。
    “姬旦，这是霸权！专制！”
    姬鲜公然反对姬旦摄政。
    很多人保持沉默。
    姬奭也没有表态。
    他同样感觉姬旦的做法不太妥当。
    即使姬诵不满10岁，也不能就那么夺走他的权力。
    或许是比较年轻的关系，姬奭能够体会到姬诵的失落。
    虽然他的旦叔是为了他好，但他也想亲自掌握权力啊！
    他很聪明！
    他在工作中，难道不是成长更快吗？
    可是，旦叔是不容反驳的。
    旦叔深受先王的信任。
    姬诵没有办法。
    有一种年幼，叫做旦叔认为你年幼。
    因此，姬诵只好过上了旦叔为他安排的生活——幼稚的低龄生活。
    姬诵很苦恼。
    他已经十岁了，每天装模做样地充当低幼儿童，真的很累。
    他曾经向旦叔提出，在镐京里做一些志愿者工作，给街道部门当助理。
    却被旦叔严词拒绝！
    “你是大周天子！怎么能去给别人打下手！”
    “你还知道我是天子啊？”
    姬诵当然没胆这样反问。
    旦叔不接受反驳。
    于是，姬诵庚究只能委曲求全，扮演旦叔心中的低龄儿童……
    姬奭也被姬旦架空了。
    虽然被举荐为托孤大臣，但是姬奭有自知之明，他就是姬旦的障眼法。
    姬奭的存在，只是为了表明，姬旦不是大权独揽……
    然而，姬旦就是大全独揽。
    幸好，姬旦没有篡位……
    “姬奭叔，我们大周就靠旦叔了。”
    “天子，大周靠的是你。”
    “我还很年幼啊。”
    “……”
    “希望旦叔他老人家治理好我大周。”
    “旦哥有这个能力。不过，我到认为，给少主您一些工作练手是很有好处的。可惜他没有这样做。”
    “我知道，旦叔这是为我好。”
    “……”
    姬诵的谦卑，更加让姬奭感觉姬旦把权力捏得太紧了。
    太过分了。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不过是姬旦手里的棋子罢了。
    何况，他这个托孤大臣的职位，还是姬旦举荐来的。
    他不能说话。
    但姬鲜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姬鲜的话有些激进。
    但，又些道理！
    姬旦，有些喧宾夺主了。
    大周的天子，可是姬发的儿子姬诵啊！
    搞得现在天下只知道他姬旦的大名，却没有人提及天子姬诵的名字。
    这不正常！
    姬旦，应该做回一个当臣子的本分！
    这本应该由同为托孤大臣的姬奭来纠正，但姬奭纠正不了。
    姬鲜，站了出来。
    作为姬发之后，唯一能与姬旦匹敌的人，姬鲜扛起了大周的责任。
    他不能允许姬旦的专制。
    他秘密会见了姬诵。
    “大王贵为天子，却毫无权柄，鲜感到心痛。”
    “鲜叔言重了。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了。”
    “大王为人处世这么周到，经被以年幼为由剥夺了治理天下的权力，老臣心疼啊。”
    姬鲜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姬诵头皮发麻。
    他不清楚姬鲜是姬旦派来试探的，还是真的想为他争取权力。
    他不敢贸然下结论。
    毕竟，他只是一个低龄儿童……
    姬诵思考了片刻，谨慎道：“既然鲜叔如此忠诚，那孤就信你。孤相信，你是大周的忠臣，你为大周赤胆忠心！”
    “谢大王。”
    “虽然旦叔平时看起来比较强势，但其实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始终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他为大周效忠，鲜叔要支持他。”
    “大王，他太霸道了！他不该夺走的你的权力！”
    “不，孤相信旦叔的忠诚，就像相信你一样。”
    “……”
    “鲜叔不必疑惑。你回去，做好本职工作。孤知道，你一定会看护大周的天下。你有这个能力！”
    “臣誓死效忠天子！”
    “鲜叔啊，不要哭了。现在是我大周的天下。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或许旦叔还没有发现。你可以多多表现，在平凡的岗位上，也能做出不平凡的成绩嘛。”
    “臣，谨记天子的教诲。”
    “鲜叔说笑了。我虽为天子，却也不过就是个低龄儿童。教诲谈不上。我想让你知道，也让旦叔知道，为了大周的天下，孤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进步！孤相信，等到孤的能力足够了，旦叔会让孤接管天下的。现在，有旦叔保驾护航，我很安心。这正是我沉淀自己的好时机。”
    “大王胸怀天下、自律上进，乃大周之福、天下之福！”
    这一次会见之后，姬鲜就回到了他的封地——管国。
    他知道，天子是支持他的。
    他也知道，天子并不是太年轻，只是姬旦认为天子太年轻。
    姬旦认为，姬旦认为……
    什么时候，姬旦成了大周的权威了？
    姬鲜轻蔑地笑了笑。
    他向姬度和姬处发去了邀请。
    一个致命的邀请！
    ……
    ……
    “兄弟们，我告诉大家一个遗憾的消息。我们的天子，被挟持了。”
    “！”
    姬度和姬处惊悚地看着姬鲜。
    大周天子，竟……被挟持了？
    谁敢挟持大周天子？！
    “姬旦！”
    姬鲜看向姬度和姬处。
    “姬旦那个家伙，自以为是！他不考虑君臣尊卑，强行剥夺了大周天子的权力！要知道，他只是一个托孤大臣！他只是一个臣！但他却拿走了天子的权力！”
    “……”
    “姬旦，拿走了大周天子的权力！我想，这不是先王的意思。先王没有立他姬旦为天子！我怀疑，姬旦想要……”
    气氛陡然紧张！
    姬度和姬处紧紧盯着姬鲜，等待他说出那最后两个字。
    “篡——位！”
    姬度和姬处立刻一身冷汗。
    如果姬旦想要篡位，那还真没有谁能阻止。
    现在，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姬旦手里。
    谁还能阻止姬旦呢？
    可是，身为大周的臣子，怎么坐看姬旦篡位？
    姬鲜看了看姬度和姬处的反应，继续道：“就连商奸箕子都还有最后的廉耻之心，放弃大周的赏赐，远走关外。我们，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殷商的遗民吗？”
    “鲜哥打算怎么做？”姬度问道。
    姬鲜不说话，看向姬处。
    “只要鲜哥有计划，吾等必团结在鲜哥周围！”姬处立即道。
    姬鲜点了点头：“姬旦想要篡位，这是绝不允许的！我欲阻止其篡位！”
    “怎么阻止？”姬度道。
    “照目前的情况给你来看，和平的谈判是不可能了。只要到了谈判桌，一切就在姬旦的掌握之下了。”
    “鲜哥的意思是……”姬度说到一半，停住了。
    “动武？”姬处说道。
    姬鲜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刻，前路已经明朗。
    只要武力赶走姬旦，就能把权力还给天子。
    而他们这些功臣，必然可以得到天子的重用！
    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可惜，风险也很大。
    干大事，就是有风险。
    现在，姬鲜和姬度、姬处已经决定，去冒这个险。
    这个险值得冒。
    因为回报很丰厚！
    “可是，我们手里没有兵啊。”姬处说道。
    “这是最大的问题。”姬度点了点头，“要知道，大周最精锐的兵团——飞鹰旅和虎贲营，都掌握在天子手中……现在都是在姬旦手里。”
    “就凭我们手里的弱兵，打不动姬旦啊。”姬处看向姬鲜。
    姬鲜思忖一番，道：“我们三家的兵力加起来，也就每那么少了。”
    姬度和姬处表示赞同。
    “而且，还有一股力量，你们没有看到。如果能获得这一股力量，我们的成功率就大大增加！”
    “什么力量？”
    “子庚。”
    “殷商？！”
    姬度和姬处惊讶地看着姬鲜。
    竟然要寻求殷商的帮助吗？
    如果真的借助殷商的力量，那算什么？
    让子庚参与进来，不就破坏了革命的纯洁性了嘛？
    姬度和姬处很担心。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在担心我们打击篡位者的行动，担心有了子庚参与，这个行动就不再纯洁。”
    “……”
    “放宽心。只要我们最后胜利了，天子重新掌权，我们得到重用，不是很好嘛？至于子庚，也可以戴罪立功，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大周。”
    “假设子庚同意参与，那他有那么大的能量吗？”姬度问。
    “我想，你们可能还不太了解子庚。”
    “……”
    “子庚，是所有怀念殷商之人的旗帜。虽然殷商的主力军团被解散了，但那些殷商士兵并没有死。只要把他们召集起来，带齐装备，就是现成的百战之师！一点也不比飞鹰旅和虎贲营差！”
    “好吧，我信了。”姬度道。
    “我们是要以子庚的名义召唤殷商士兵？”姬处问。
    “不，我们要让子庚亲自上阵。只有子庚亲自发出号令，那些怀念殷商的士兵才会积极投奔过来。而我们，只要笼络住子庚。”
    “嗯，抓住子庚，就抓住了这支殷商兵团的关键！”姬度佩服地点了点头。
    “可是，子庚会那么听话？”姬处疑惑了。
    “这由不得他！”姬鲜说道，“如果子庚拒绝，我们就自行招募。别忘了，子庚的印绶是由我保管的。”
    “如果子庚不是笨到家了，就不会拒绝的。”姬度道。
    “我所担心的是，子庚会不会想着恢复殷商？一旦有了兵团……”姬处陷入沉思。
    姬鲜信心满满：“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如果子庚有不受掌控的苗头，我们就立即杀了他！”
    “好，就这样办！”
    姬度和姬处异口同声。
    姬鲜满意地看向身边这两位兄弟，微笑道：“那么，我们就来讨论详细的计划。”
    姬鲜一边说，一边把镐京的地图摊在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