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衰神同行

    
    年轻人向中年男人投来了询问的目光，男人将目光转向门口以此示意。
    年轻人心领神会，他挂断了电话，走到门前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是穆安安与殷汐瑶。
    “嗨。”穆安安很热情的冲年轻人打了个招呼。
    可年轻人却冷着脸没有任何表示，他似乎对二人的到来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但他接下来的言谈与举止并不缺乏礼数。
    只见年轻人站到一旁，向屋内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半躬着身子说了句：“二位请进。”
    穆安安冲年轻人好意的笑了笑，虽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表情上的回应，他放弃示好，带着殷汐瑶走进了雅间，坐到了唐装中年人的对面。
    年轻人在关好门后，走到了中年人身后，然后他就背起双手，默不作声地一直站在那儿。
    中年男人首先开口道：“穆先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凡桑，是蓁蓁的父亲。”
    中年男人的声音十分富有磁性，光是听着就令人很是舒服。
    “杨凡桑……”穆安安念叨着，就和殷汐瑶之前猜想的一样，杨老板姓杨，可他的女儿却姓莫。当然，出于礼貌，第一次见面穆安安还是暂时放下提问的冲动，他自我介绍道：“杨老板你好，我叫穆安安，平平安安的那个安安。”
    杨凡桑会意的点了点头，但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根本不用穆安安介绍，他就已经对后者了如指掌了。
    杨凡桑将目光转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殷汐瑶。
    “这位是?”
    殷汐瑶简介明了道：“殷汐瑶。”
    在郝仁那吃过瘪之后，面对杨凡桑这类人时，她似乎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杨凡桑打量了穆安安一下后，没由来的说了句：“穆先生倒比我想象的要俊俏得多。”
    没等穆安安开口询问原由，杨凡桑已经先一步解释道：“之前蓁蓁向我描述过穆先生的相貌。”
    听杨凡桑这语气，穆安安不用猜都知道莫蓁蓁那小姑娘嘴里绝对没有什么好话。
    穆安安挠了挠后脑勺，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杨老板找我来不会就为了夸我帅吧。”
    杨凡桑哈哈笑了两声，他拿起桌前的菜单分别递给穆安安二人。
    “穆先生还是先点菜吧，其它的事稍后再说也不迟。”
    穆安安点点头，他将菜单立起，挡住了杨凡桑的视线，然后对同样躲在菜单后面的殷汐瑶低着声音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殷汐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自进门开始，她就仔细观察着雅间内每一处位置，揣测着每一句对话，若杨凡桑有任何图谋不轨的心思，她立马就能察觉到。
    但就现在看来，杨老板似乎很“老实”。
    “怎么样？穆先生。”杨凡桑问道，“想好点什么菜了吗？”
    早在来之前就考虑好吃什么的穆安安很快放下了菜单。
    “我多点一点，杨老板应该不会介意吧。”
    杨老板自然财大气粗地点头明示穆安安尽管随意。
    既然他们有把整个醉仙楼包下来的资本，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
    “你真不介意?”
    “真不。”
    “那我可开始点了。”
    “点吧。”
    “那好，就给我来个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穆安安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之后，又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卤虾，烩虾，炝虾仁儿，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腰儿，烩鸭条儿，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鼓鲇鱼，锅烧鲇鱼，烀皮甲...”
    “等一下，穆先生。”看着穆安安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杨凡桑终于忍不住阻止道。穆安安装作一脸无辜的问道：“杨老板，怎么了？”
    之前夸下海口说“不介意”的杨凡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看着杨凡桑那极不淡定的表情，穆安安摆了摆手坏笑道：“瞧您吓得，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杨凡桑闻言松了口气。
    谁知道穆安安紧接着又说道：“哪能真把《报菜名》上的菜点完啊，再说那么多我也吃不完啊，就把我刚刚点的这几个菜端上来就行。”
    听到这句话，杨老板原本缓和的五官又重新扭在了一起。
    目睹这一切的殷汐瑶忍不住轻笑出声。
    玩够了的穆安安笑着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就不胡说了，杨老板您随便给上几个菜就行，我没啥忌口的。”
    说完他转头问殷汐瑶：“你有啥不爱吃的吗？”
    殷汐瑶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西红柿和香菜吧。”
    杨凡桑也算是得了一个台阶下，他在菜单上随手写了几个大菜后交给身后的年轻人：“那就这样，阿萧，嘱咐厨房不要放香菜。”
    被称为阿萧的年轻人点头接过菜单走出雅间。
    杨凡桑重新将目光投了过来，他对眼前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
    “穆先生，咱们现在可以进入主题了。”
    “你别总叫我先生啥的，听着怪不习惯的。”
    “那我就叫你穆小兄弟，你看怎么样？”
    见穆安安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意见，杨凡桑继续说道：“相信穆小兄弟多半已经猜到我想和你见面的目的了吧。”
    “是为了你女儿的事？”
    “没错就是为了蓁蓁，穆先生应该还没有忘记昨天公园里发生的事吧？”杨凡桑带着笑道谢道，“昨天穆小兄弟搭救小女一命，真是不胜感激。”
    穆安安点点头，他用玩味的眼神看向杨凡桑，希望后者能够有所表示。
    但结果却令穆安安感到失望，杨凡桑并没有当场许诺给穆安安个百八十万感谢费啥的，他顺着话题继续说道：“不过我更要感谢的是穆小兄弟你对小女的那番说教，这让她回家以后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找我发脾气。”
    果然和穆安安想的一样，杨凡桑和自己见面的原因就是想要改善与女儿的关系。
    “杨老板不如直说吧，你想我怎么做，再帮你教育她一顿吗？”
    “不，穆小兄弟，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杨凡桑虚晃的看着上方，似乎在回想着些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如你所说的好父亲，你说我对蓁蓁一直都很关心，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做的并不够好。
    穆安安倒没料到杨凡桑会有这种觉悟，他以为像杨老板这样事业有成的人多半会以自我为中心，否认自身的一切问题，把一切的过错都摊给其他人。
    但就现在看来，杨凡桑似乎是那种很是通情达理的人。
    也正因如此，穆安安才产生了新的困惑：“那既然这些你都清楚，干嘛还非要和我见一面呢？”
    杨凡桑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为情。
    “我要真的能够自己解决，自然不用再麻烦穆小兄弟，可是现在蓁蓁与我的关系实在有些……”
    穆安安挑明道：“有些尴尬。”
    “对，蓁蓁她脾气从小就很倔，她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除了她母亲以外谁都没法阻止或是改变，所以就算是我想说教她，最终也只会落得一鼻子灰而已。”杨凡桑解释道，“蓁蓁她思想很独立，这令我感到骄傲，但同样令我很头疼。”
    穆安安回想着和莫蓁蓁短短相处的几分钟时间，虽然他对这小姑娘的性格算不上太了解，但仅仅从莫蓁蓁与当天在她身边的那个“打架王”的对话中就可以知道，这里面其实是有其它故事的，所以穆安安直接了当的问道：“但这应该不是你们关系差的主要原因吧？”
    杨凡桑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正好这个时候，阿萧推着餐车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一盘一盘地把菜端上桌子，没过多久，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菜品。
    杨凡桑趁机招呼道：“穆小兄弟，咱们稍后再聊，还是先吃饭吧。”
    穆安安哪里看不出杨凡桑的心思，他越是不想说，穆安安就越好奇，他追问道：“杨老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又怎么帮你呢？”
    杨凡桑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穆安安知道不费点口舌应该是撬不开杨老板的金嘴了，他略作思量后说道：“这可不是我好奇您与您女儿的那些过往，您得想想如果一个参谋连他主公曾经的经历，有何等的气量与实力都不清楚，又该如何为他量身制定适宜的计划呢？”
    穆安安这番话在比喻恰当的同时无疑又暗暗抬高了杨老板的地位，让后者听得十分受用。
    杨老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妥协道：“好吧，穆小兄弟，但我希望接下来这些事，你千万不要对外泄露出去。”
    穆安安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杨凡桑将目光投向穆安安身旁的殷汐瑶，后者也是很快表示作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绝对不会泄露人民群众的任何隐私。
    杨凡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刚刚说过蓁蓁除了她母亲以外，谁的话都不听，可是蓁蓁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爱人在两年前已经……”
    “对不起。”殷汐瑶突然道歉道。
    被打断说话的杨凡桑奇怪道：“你跟我道歉干什么？”
    “我不知道您夫人她已经……”为了照顾杨凡桑的感受，殷汐瑶也没有说出“去世”那两个字。
    杨凡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警官小姐，你似乎误会了些什么，我爱人她并没有去……额，怎么说呢？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离家出走了而已。”
    “离家出走?”听到这个一贯只用于叛逆期青少年身上的词汇，穆安安显然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