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要开口回话的黄岳十分识趣的闭嘴;他看了一眼无锋当下不再多言行礼离开。
“你来了?”无锋莞尔一笑,侧眼看着走进来的琉玥毫无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琉玥微微点头,秋竹终于安静站到一边等着琉玥将带来的毛毯端端正正的盖在无锋身上之后又端茶递过去,被琉玥挥手轻轻挡开。
“没有毒。”无锋似笑非笑。
琉玥此刻毫无心思跟他开玩笑,伸手探查了一遍对方的身体后一本正经道:“你躯壳新生,最近几天忌酒忌色,饮食也清淡点;那个千影,最近就不要召见了。”
无锋咧嘴一笑长尾一摆:“你是怕我被它折腾得一命呜呼?”
“左权使,在下实在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琉玥语气加重:“你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程度自己应该有底不用我多说。”
无锋本要再来一句“生命短暂不如及时行乐”之类的话,但看见琉玥那副表情他又没把话讲出来,只在哪儿眯着眼睛盯着对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间在出现少许真空期后,琉玥终于还是来了正题。
“……你还是要用那种办法对付鲛人?”
无锋微闭的双目重新睁开,淡金的眼眸被掩盖在散乱的长发里,没了笑意:“你的办法行不通。”
琉玥:“是时间不够,或许它们还没有意识到……”
“琉玥,你非要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么?”无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果我还有时间,我会听你的建议。可现在,我觉得我的办法更好。”
琉玥“盯”着他:“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挑起一场战乱?”
“那不就是我的目的?”无锋杵腮。
“你的目的?一场战乱会死多少人,你想过吗?!”
“死人?琉玥……你出去游历那么久难道看到有哪个地方是太平盛世吗?哦,对,珈蓝珈。”无锋不知在嘲笑什么,表情古怪:“除了珈蓝珈,哪里不是硝烟弥漫?‘战乱’一词从何而来?那不才是这个世界最正常的状态吗?”
“无锋!”
“怎么,我说的不对?况且,鲛人一族的战.争本来就不可避免,我不过只是推了它们一把,让这场战乱来得更提前、更有价值。”
无锋垂目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薄鳍,像是在自我欣赏,语气悠然“你看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一个个的奴才相。再过几百年可能就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甚至连自己真正守护的是谁也会忘记。然后变成一群被饲养的宠物,吐着舌头讨好它们的饲主。”
“可你想过吗?如果是它们自愿……”
“琉玥,你有时候真让人讨厌。”无锋皱眉:“如果你这么喜欢悲悯众生,那不如以后改为吃土好了。”
琉玥气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十遍,我还是那个答案。”无锋手爪猛地伸开狠狠道:“那个该死的女人想要在我妖族一手遮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她就别想如愿!”
琉玥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就要去迫害与这件事不想干的人?”
“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些无用的废话!”
无锋像是对琉玥彻底失望了,之前仅存的气力似是用完,双眸才凝聚起来的明亮又暗淡下来;他整个人爬在那儿将头转向里面有些发闷的道:“你要看不惯就走,也大可以杀了我。反正……我也想他们了。”
一句话像一把刀突然捅了琉玥一下,他的心尖一阵抽搐,神色又温和下来。
他不由的伸手轻抚无锋的背,仿佛是在哄一个孩子;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对方毫不容情的一把抓住,力道不大却坚定冷漠。
无锋漂亮的眼眸里结了一层冰霜,他看着琉玥:“你为什么回来?之前不是死心了?不是说再也不想理会了?不是在到处躲?那后来,怎么自己又主动送上门来了?是觉得我命不长了想要替我收尸?还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琉玥浑身一震,随后简短的回答:“是你在到处找我。”
“我派人找了你三百多年。”无锋眼神里有了恼怒:“三百多年里你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留下。结果你恰好在三十多年前却突然回来了,为什么?”
“我……”
“琉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视为第二个亲兄长。除了大哥,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三百多年的漂泊里你在做什么我不想过问,我也不想派人探查你私下的事情。但是我请你,也不要妨碍我。”
琉玥抿唇:“我回来,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太辛苦。”
……太孤单……
无锋不置可否,笑了笑放开琉玥的手。
琉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就,由着你……但是,至少不要把青儿牵扯进来。”
“我知道你总是心疼他,可他长大了,他是王兄的孩子。”无锋侧身看着琉玥,眼色稍缓:“你救不了他,就如同你救不了我。
既然你选择出现在我面前,很多事情就不会再是你想的那样。谁都不会例外,你也是。”
琉玥垂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无锋淡漠道:“我们不过是这乱世里的一粒沙,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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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霜这几日着实忙得焦头烂额,不是因为日课的任务加重,而是因为明滅那老家伙这些日子给他试的药简直让他……一言难尽。
他上吐下泻过、头晕目眩过、全身发寒又通体发热过,甚至还假死过几个时辰把朱雀吓得半死。
你永远都不会懂那种负重跑时因腹泻一切重来的无奈和跟别人喂招时,突然浑身抖若筛糠的尴尬。
起初,那些陪训的人见这阵仗还以为他们尊主太过严厉苛刻,把这少主逼得犯了疯病;后来一听朱雀解释,才知道他那是练功岔气。
如此数日,墨霜真真是被折腾得消瘦不少。不过好在经历了那次假死之后,明滅似乎也知道了些分寸。
这日,墨霜傍晚又在朱雀陪同下来到明滅住处。
一进门他便二话不说的报了试药的情况,明滅也一脸严肃的记录。
等他满意的放下笔后,墨霜很自觉的伸过手去,那是多日来早已熟练的接药动作。
“看在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今儿个就放过你吧。”明滅摆了摆手,看这实诚的小子越来越顺眼了:“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朱雀扶着墨霜坐下讥讽道:“老头,你真有脸呐!你这药拿给别人试怕早被你毒得死过去又活过来再死过去了!”
明滅横了朱雀一眼示意他闭嘴,同时,他又有些心虚的干咳了两声,然后正色道:“你放心,你的苦不是白受的。这段时间我也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了。
我天天琢磨,琢磨得寝食难安,你别说,还真给我琢磨出点儿门道了!”
墨霜一言不发的看了看旁边桌面上被一扫而空的饭菜和还在冒着热乎气的被褥,面无表情。
明滅接着道:“现在,你的问题是统军把自己的力量给你,而你又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不能吸收,导致他老人家的力量之源一直附着在你身上,不进不退。
这一方面会使得你的躯体要承受一定的痛苦,而另一方面附着在你身上的力量又会与统军大人的残魄共鸣,致使你时而出现混沌状态。”
“你怎么……”墨霜突然一惊,他记得自己没有跟明滅说过辽戈还有意识这件事。而表面上,他一直掩藏得很好,不会被别人发现。
明滅轻蔑一笑:“嘿,小子!想从我这双火眼金睛底下偷奸耍滑,你还太嫩了点!”
朱雀见状叹口气,也不知怎么就不知不觉的改了称谓:“师父虽然平时不着调,但终归是个理论上比琉玥大人不差几分的医家人。我早说过你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
此话受用。
明滅正眯着眼睛点头,但听到某个词的时候十分不满。“什么叫‘理论上’?!”
朱雀支支吾吾半天没个应对。
“那我要怎么做。”
墨霜见这师徒二人有耍活宝的趋势急忙拉回话题。
明滅转头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没说完!”然后又单手抚须道:“统军大人死不瞑目所以残魄不灭,正巧又让你赶上这种事情扰你们双方清净。
我现在想到的一招就是先修复统军大人的残魄,让他的灵识恢复到基本状态,再把你二人分开,超度他去生死涧轮回。不过这么一来你就会失去他的全部力量。”
墨霜深吸了口气:“失去就失去了,不是我的也求不来。”
“哎,小子也别悲观。我说的只是方法之一。”明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道:“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统军大人的灵识初步完整后,我会用一个容器来安放他……”
明滅看了眼墨霜有些阴沉的面色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个容器要合适,但不一定得是人,更不一定会是你。
放到容器里,你再把这个容器留在身边日夜供奉,那力量源泉也在里头。这么一来,你要用的时候召唤它,不用了也不用管,它只用跟着你,是不是一举两得?”
墨霜稍微松了口气问道:“前辈,如果这个容器是一个人,难道要形影不离?”
明滅想了想给出答案:“如果是女的你就娶了吧,是男的你也认了吧。”
“……”
墨霜一梗又道:“这种事岂会有前辈说的那么容易?”
“不难!”明滅摆手:“在理论上,一个成为容器的人意味着他本身的身体就十分适合这个残魄,而这个残魄进去之后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这具身体内修养完善。
不过,平时可能会一直处于自我混沌的状态,从外表来看如同行尸走肉。可你跟统军大人在这之前已经有了必然的联系,你们两人的关系就是密不可分的……”
“您的意思是,即便辽戈大人选定容器后也依旧会跟我有所感应?”墨霜听懂了。
明滅对他打了个响指。
“怎么样,开不开心?”老头儿洋洋自得“你这几天的药人可没白当!”
墨霜淡淡一笑,看来明滅此人还算说话算话的。只是……万般路线都以画好,唯独漏画了最基础的那一笔。
墨霜眉头又皱起,心底有些紧张:“可这两种方法都有一个前提。那敢问前辈,我如何才能把辽戈大人的灵识修复到最基本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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