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渊

    
    落地窗前的大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数个盆景，希尔伯特从茶壶里倾倒出一道深红色的水流，带着蒸腾的白色蒸汽，注入茶杯中，“这是德洛斯北方山脉最上等的锡兰红茶，非常浓厚，建议你们可以好好尝尝。加糖么？”
    “好的，谢谢父亲（老爷）。”杰克和罗德同时回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木香，放眼看去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两层高，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堆满了书，落地窗外眼光射进来，很暖和。
    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这个冬天仿佛格外的冷。希尔伯特托索琳娜把罗德和杰克叫了回来，好像要宣告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教廷来人了。”希尔伯特喝完一口茶，淡淡说道。
    “嗯！？”杰克和罗德一时间呆滞了下，随即立马搞清楚了状况。
    “杰克，你需要离开这里，至少这段时间。”希尔伯特轻柔的语气却仿佛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罗德！”
    “我在。”罗德应声答道。
    “你是我和杰克值得信任的人，是我艾德文家族的人。”希尔伯特又抿了一口茶。“我希望你能陪着杰克，在这种他需要帮助的时候。”
    “我会的。”罗德郑重的点头。
    虽然罗德觉得自己可能并不能派上用场，也保护不了杰克。
    “我安排了人手，你们需要离远点，所以，我有一个计划。”希尔伯特说道。
    “你们明天要跟着黑胡子一起出远门。去黑山镇。”希尔伯特甩过来一串古朴的钥匙，“找到我的宅邸，不要露面。”
    “之后呢？”罗德问道。
    “之后会有安排，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希尔伯特微微侧过头去，华莱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希尔伯特温柔的看着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记住我教过你的东西。”他又摸了摸罗德的头，轻声说道：“希望你多照顾好杰克。”
    “好了，我的孩子们。”希尔伯特起身看着窗外，满目荒芜。一辆马车从远方驶来，黑胡子穿着厚厚的大衣叼着一根烟，脱下自己的帽子朝着书房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你们该走了。”希尔伯特手中的茶杯啪的放在了桌上，里面尚有没有融化的糖。
    “是！父亲（老爷）。”罗德杰克两人结伴离开了书房......
    希尔伯特在书房落地窗前目送着二人上车，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看着怀表的指针转动。
    “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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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克城中心广场，大教堂中。
    “咚~咚~咚~......”
    十声钟响，寂静的教堂里几只鸽子飞过天窗，向着不远处的枯树枝丫飞去，在枝头跳动了两下，抖落了一些雪花。
    “啪。”
    雪花掉在下面站着的一位侍卫的头盔上，“滋”的一声，像是掉落在滚烫的锅里一样，瞬间被气化了。
    这是一队圣堂骑士，穿着无比华丽的银白色盔甲，腰跨大剑，在大教堂门口立的笔直笔直，身上的盔甲反射着夺目的光芒。
    大教堂里，十字架下一个人穿着红色的大袍，一头棕色掺杂着白色的短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右眼有一道十字形的小伤疤，厚厚的嘴唇边有一圈浓密却修理的很好的胡子，脖子上挂着一串红色的十字架。
    他似乎刚做完祷告，转头看去。
    冷冷清清的大教堂的座位上，只有第一排坐着一个身着华丽铠甲的女性。白发金眸，那头长发在脑后束起，冷冽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充满了蔑视，还有，力量。她耳垂上挂着两颗十字架形的装饰，在空气中微微晃动。一把似木非石的棕灰色华丽大剑静静的贴在那白皙的大腿上。
    男人开口了，“莱特妮，看起来好像没有收获呢。”
    女性腿上的大剑躁动的发出轻吟，似乎在表达着不满。一双白皙的手按住了大剑，大剑立马稳定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邦德，我做事，要你教吗？”莱特妮冷冷的说道，冰冷的金色眸子在黑暗的教堂里散发着她的威势，空气似乎都低了几度。“你不过是一个红衣主教罢了。”
    “是的，我只是一个红衣主教，可是......”邦德丝毫不畏惧莱特妮的威势，反而温和的笑着回答，“我也是大祭司指定跟随你旁边辅佐你完成这次任务的人。圣女莱特妮大人。”
    要是有熟悉教廷等级制度的人在这里，听到这番话肯定要惊的掉了下巴。原本这么大的约克城，教堂里最高职位的不过是一名紫衣主教，没想到这个居然是比紫衣还要高一等的红衣主教。而且这俩人的谈话，居然涉及到更高一级的大祭司，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冷冽的女性，居然是教廷圣女。
    “大祭司说这里有黑暗的力量，那就肯定不会错。”莱特妮说道，“没找到的话只有两个可能。”
    “死了，或者......”邦德接话道，“藏起来了。”
    莱特妮站了起来，教堂天窗射进来的光很弱，只能看到她的身影。
    很高。
    几乎与高大健壮的邦德一样高。
    那把大剑此刻居然自行立起，散发着洁白的微光绕着莱特妮缓缓转动。
    “根据调查，约克城附近并没有找到黑暗力量造成破坏的痕迹。”莱特妮说，“也没有听说有人变成嗜血野兽的事情。”
    “哦？那么大祭司的预言有误吗？”邦德擦拭着面前的一本圣经，“大祭司可从没出过错。”
    “我可没说大祭司出错，或许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莱特妮微微侧了侧脸。她在看着地上那摊水迹。雪融化，从天窗边滴落，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亮光，亮光反射到莱特妮侧脸上，她十字架耳环轻轻晃动，在亮光下显得很美很美。
    “你是说他控制了黑暗的力量，没有被黑暗吞噬吗？”邦德想了想，对着莱特妮说道。
    “黑暗的力量常人没法控制。”莱特妮说道，“我有消息听说艾德文家族拥有黑暗力量。”
    邦德皱了皱眉；“艾德文家族？消息可靠吗？这可不是小事。”
    莱特妮叹道：“所以我暂时没有动手。”
    邦德站立良久，最后摸了摸掌心中的十字架。
    “看来我们无论如何得走一趟了。”
    “咚~咚~咚~”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一下，鸽子扑棱着翅膀，迎着太阳飞向天空，飞向远方，鸽子眼里倒映着的约克城，银装素裹，越来越小。一片羽毛从鸽子身上落下，被风吹起，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吹向远方，那里，一辆车正在雪地疾驰，身后跟着几匹马，是全是装备良好的侍卫。
    马车上一个穿着厚厚大衣的黑胡子抽着烟，不时的喷出几个眼圈，一队人马后面的雪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车辙......
    一声马的嘶吼，杂乱的马蹄声截然而止。黑胡子掀开车帘，在旁边拿出一瓶上等葡萄酒，吹了一口。
    “啊~”痛快的咂了咂嘴，对着车帘里的人说道，“少爷，罗德，出来吧，到点了。”
    “这里是？黑山？”罗德看着这个不大的小村，疑惑的说道。
    “黑山？当然不是，黑山可比这远多了，太阳已经下山了，大伙和马都饿了，所以我们要在这住几天，顺便准备点物资。”黑胡子说完，又大口喝了一口酒，烟却不知道哪去了。
    一条街，两边排着建好的十多座木质房子，就是构成小镇的所有建筑物。一间酒馆，一个杂货店，还有一间民居兼职的‘小旅馆’。全村居民只有一百多人。罗德看了眼即将下山的太阳，黑胡子正招呼着侍卫们下马找旅馆去。
    棕黄色的木房子整齐的排列在街道两侧，脚下是脏兮兮的灰色路面，偶尔还能看到路边有些湿漉漉的地面，那明显是被融化的雪水混着脏土的痕迹。
    “杰克？要下车逛逛吗？”罗德问道。
    杰克脸色似乎不太好，疲倦的答道：“不了，我有点不舒服，在马车里躺会儿。”
    罗德只好一个人看看这个地方。
    村里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罗德在街上走着，只能感觉到很多视线从附近的木屋的窗户中悄悄落在身上。
    街道的尽头有个小楼，门口两个仆人模样的人站着，罗德走在前边，黑胡子牵着马车跟在后面，细碎的马蹄声顿时引起了两个仆人的注意，其中一人赶紧跑进房里，应该是去报告了。
    罗德走近这栋石砖房，正好看到外边铁栅栏上挂着的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用写着：旅馆住宿。
    “看来找到了。”黑胡子扔掉刚喝完的葡萄酒，打了个嗝说道。
    这时房里也走出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衣着朴素，穿着麻布衣服，棕色短发，满脸微笑，看上去似乎是这里的主人。而跟着后面出来的另外一人，却是身披暗红色长袍，脸色平静，面容说不上英俊，但也不算丑，虽然看上去很普通，但他就这么站在门口，视线随着安格列移动，冷静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欢迎欢迎，我是史丹利，这里的老板，请问你们是来住宿的吧？”旅馆主人大声走过来问道。
    “当然，价钱如何？”黑胡子上前开始和主人讨价还价起来。
    “一晚上十五个银币一人。”
    “少点，太贵了，十个。”
    “可是客人，这是我们这里一直以来的价格，都没有变过。”
    “你只要少点，我们就一次性付清全部。”
    “可是……”
    这边黑胡子在和主人谈价钱，而罗德却是和那个红袍男子对视了一眼，他看到了对方高束着的衣领上，绣着一朵红色的火焰图案。
    “您好。”对方主动过来招呼了。
    罗德也回以一个微笑。
    “圣地亚？”他低声问。这个图案罗德记得很清楚，之前在图书馆翻阅的时候看到过，这是德洛斯帝国其中一个城市的标志。
    红袍男子摇摇头：“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提这些为好。”
    “也对。”罗德点点头。克里斯经常告诉他，知识都是有用的，果然没错。
    红袍男子让开位置，露出旅馆门：“里面还有些人，不管你是从哪里来，我们大家应该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先请进吧。”
    罗德眉毛一挑，心里疑惑着红袍男说的目的？脚上也不客气，大步走进旅馆一楼。
    一楼客厅中，几张红木圆桌呈犄角型摆放，其中两张大桌子边，分别坐了两拨人。
    左边的一处，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斗篷罩住了脸，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而另外一张桌子边，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还带着一个面容普通，身材倒是姣好的猎装少女。
    罗德的进入，吸引了这一老一小的注意力。只是那个老头隐隐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想看到罗德的出现。那名红袍男子也走了进来，在斗篷人身边的位置坐下来。闭上双眼，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休憩。
    罗德感觉很奇怪，这些人似乎都抱有某种目的而来，而目前情况下，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和他们接触。不过一来罗德他们要在这住上几天补给，二来红袍男似乎把他当做带着同样目的来的人了，罗德现在直接离开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好说。于是走向空着的那张桌子边坐下。顿时整个客厅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沉闷。
    整个客厅，三张桌子都隐隐保持着一种细微的默契，谁也没有最先开口说话。
    罗德悄悄启动了魔晶镜片的侦测能力，从这几人身上都侦测到了能量波动的痕迹。
    “魔力水平为魔法士水平......”
    “嗯！？”罗德暗暗心惊，这个小村庄怎么会有魔法士水平的人物？这代表在座的起码有着‘士’级别的实力。而罗德的水平只是刚刚凭借复杂的魔法阵列达到魔法士能力水准。至于杰克，据他所说经过希尔伯特安排的特殊教导，也早已经有战士的实力水平了。
    不多时，黑胡子和主人谈拢了价钱，带着杰克也走进来，和罗德说了几句，便又出去了。他需要去吩咐侍卫们看着马车，另外补给点东西。
    不一会儿，到了晚餐时间，一个穿着灰白围裙的胖妇女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进门，然后开始给三张桌子分发食物。
    每张桌子上都是黑硬的肉干裹着面包，小麦饼以及热腾腾的蘑菇汤。罗德拿起小麦饼轻轻咬了口，很干很脆，他想起了地球上的饼干，还有点咸味。肉干就干脆是石块一样的东西。杰克丢了一块进嘴里，咀嚼了一口直接吐掉了，但是没有抱怨什么。罗德知道杰克觉得这东西很难吃，换做以往可能会大骂厨师的手艺，不过这两年杰克也成长了很多，脸上的稚气也褪去了不少，身材也更精壮了，更像一个大人了。罗德不像杰克，毕竟当过龙鸣吃过苦，他嚼了很久没有嚼烂，最终还是直接硬吞下去了。只有蘑菇汤还不错，罗德端起蘑菇汤使劲灌下剩下的食物。在他看来，浪费食物简直是犯罪。
    在三楼最里面的两侧房间，就是旅馆主人给罗德安排的住处，杰克就在罗德对面。房间里面除了床和放着一套饮水用具的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空气里还飘荡着淡淡地灰尘味，看起来似乎是才收拾好没多久。黑胡子过来和杰克表示今晚直接在马车里睡，因为买了些补给，侍卫和他要看着，以防被偷。说完就走了。
    罗德和杰克互道晚安后关上了房门，坐在床上，罗德翻出魔法书看起来。
    克里斯无数次告诫过他：知识就是力量。
    罗德将这贯彻到底，奉为信条。
    只是床上的罗德，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小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
    一只乌鸦从枝头远去，飞过村庄。月亮，很圆很圆，一朵乌云飘过，恰到好处的遮住了月亮。飞行的乌鸦突然跌落，空中带着飞溅的血迹，还没落地，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