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渊

    
    紫电轰鸣下的祭坛，祭坛上奇形怪状的石柱，石柱中间的树桩，还有......
    那本书！
    罗德想起来了，在第一次溺水后，自己昏迷间看到的那个地方，那个祭坛。
    强忍着眩晕和呕吐感，罗德艰难的爬起身，向着那个祭坛跑去。
    那里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罗德这么想着，上次昏迷中看到的这个地方，也绝不是梦境。
    紫电不断的闪烁，伴着雷鸣，轰的耳膜生疼。祭坛的样貌随着距离的拉进，逐渐在紫电的照耀下显现出来。
    这个金字塔状的祭坛，四周不断向上延伸的台阶，顶端的方台。
    一步，一步。
    罗德也不明白，为什么昏迷中会到这个地方来，如果是梦境的话，为什么他会气喘吁吁的，分明的感觉到肌肉的酸痛与疲倦。如果不是梦境的话，他又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抬头向上看去，一步步的台阶，很长很长，比印象中上次的台阶还要长。
    怎么会这样？
    “是我记错了吗？”罗德疑惑着。脚下却是丝毫没有停下，一步步的攀登着。
    走了许久，差不多到一半的时候，罗德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吃力？”罗德明显感觉到这次有问题。
    上次的罗德是轻松的走到了顶端的方台，看到了那奇怪的石柱阵，中间那古老的树桩，还有发着亮光的一本书。而这次，脚下仿佛沾了胶水一样，根本爬不动这破台阶。
    轰隆！
    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几乎要吹得罗德飞起来。
    罗德压低重心，艰难的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缝隙，接着，他感觉到脖子，头上一凉，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填满了这个世界。
    下雨了！
    很大很大。
    罗德从没见过这样的雨，雨，像石块一样，砸在他身上，又破裂开，罗德想起来小时候误入喷泉，被淋了一身的时候。
    这雨，几乎使他睁不开眼。
    台阶从上至下，雨水不断的冲刷，水流向着下方流去，如同澜沧江水，拍击碎岩，从喜马拉雅高山，一冲而下。
    这个世界，所见皆水。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紫电和雷鸣也再无之前的疯狂。
    罗德慢慢爬起身，无数的水顺着头发，下巴，衣服，向下滴着，如同一个刚掉入水中被捞起来的流浪汉。罗德坐在台阶上，思考着什么时候自己怎么才能离开这个破地方。
    “嗯？”罗德正坐在台阶上，他看着台阶，越看越不对劲。
    “1,2,3,4........”
    “什么？”罗德站了起来，看着向下的那些台阶，又看了看向上的台阶。“难道说？”
    没错，罗德数的台阶，比起他原本攀登的台阶，多了。
    所以原来印象中的台阶是没有这么多是对的，他并没有记错。
    联想到刚刚的大雨，罗德想到了一个可能。
    “该不会这个祭坛......”罗德沉吟到，“在地底？”
    走下祭坛，在第一阶停下，罗德双手扒拉着湿润的泥土。
    “果然。”
    罗德的猜想没有错。
    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说的话，这个建筑物绝对比现在入眼所见的还要大的多，天知道这破祭坛还有多少埋在地底下。
    “泥土，泥土，这些泥土冲到哪去了？”罗德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说，雨水向下流，泥土也会冲刷掉，随着水流掉落到更低的地方。”罗德又转动脑筋，开始分析了起来。
    跪在地上，借着紫电的电光看了半天。
    “这地势也没向远处倾斜啊，这水和土哪去了？”罗德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我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啊？”罗德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等着被杰克他们叫醒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早就醒了吧，上次，上次。
    ......
    上次，好像是被雷劈醒的......
    “不会吧！”罗德看着这祭坛上空的紫电，那次电疗的感觉，要再来一次吗？
    “别这样吧，淦！”罗德气的直跺脚。
    两个小时后......
    罗德咬牙切齿的手脚并用，艰难的爬着台阶，越往上，越吃力，罗德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吸住了，离地面越远吸力越大，就像是吸铁石。地面像是一块大吸铁，自己像是一块铁片。
    罗德手上爆出青筋，肌肉绷得紧紧的，手指攀住的台阶前端，苍白的没有血色，后腿用力的蹬着台阶，一步步的向上爬去，以至于骨头都发出咔咔的响声。
    “呼啊。”罗德瘫倒在台阶上，精疲力竭。
    罗德感觉呼吸都不畅，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全身的肌肉颤抖着，再也挤不出一点力气了。皮肤下断裂的毛细血管，透过毛孔，渗出一丝丝血滴。
    罗德还是没有到顶端的方台......
    “可恶，就差一点点。”罗德看着所剩无几的台阶，眼中尽是绝望。
    电，导体，雷击。罗德还在想着是不是不到顶端也能引发雷击。
    罗德尝试引动魔法，他用手指沾着溢出的些许血迹，画了一个水魔法的阵列，可是水系魔法丝毫没有被引动的迹象。
    淦！
    罗德丧气的骂了一句。是不能使用魔力吗？还是自己魔力感应力太低，没办法引动？
    “沃特，温蒂，法尔，兰德。”罗德轻声咏唱，依次尝试着引动水，风，火，土。
    “电！”罗德眼神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芒，他连忙引动魔力发动电系魔法，一道电光在罗德指尖闪烁着，
    严格说来，电系魔法并不在正统的魔法序列里。世界本源被魔法师分成地水火风光暗六种元素。只是偶然间罗德发现自己拥有这种能力，才将其称为电系魔法。
    罗德指尖的雷电渐渐成型，一丝丝的闪电在罗德手中绽放，越聚越多，越聚集越亮。
    终于......
    一道道紫电仿佛受到了指引般，在罗德正上方汇集。沉闷的雷声中，正中心一道粗壮的白色电光带着穿破一切的威能击向了罗德。
    黑夜消失了，罗德感受到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白。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蒸发了，碎成了无数碎片，而碎片间又有无数的闪电相连，慢慢拼接，碎裂，又拼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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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睁开眼睛，颠簸摇晃的感觉，细碎的马蹄声。罗德知道，他正躺在前行的马车里面。
    “你醒了？”杰克扶起罗德，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边。“你感觉怎样？”
    “我感觉还好，我睡了多久了？”罗德问道。
    “你睡了一天了，你昏倒的时候都要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中箭受伤了。”杰克说道。
    “哦，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脑子有些晕。”罗德说道。
    “我说你们这些魔法师啊，天天就知道熬夜看书，研究些奇怪的魔法，哪像我们战士，吃饱睡足，身体强壮，哪怕一下三天不睡，也绝不会晕倒。”黑胡子在前面说道。
    “行了，罗德这次，可是立大功了，救了不少人呢。”杰克赞许的看着罗德，说道。“没想到你的指挥能力这么出色，还能找到敌人的位置，要不是你，我们这个队伍除了我们三个，可能其他人都要死。”
    “没什么，我只是取巧罢了，对了，其他人？”罗德问道。
    杰克沉默了，头低了下去，良久，黑胡子开口道，“有两个侍卫流血过多死了，箭上有毒，我们尽力了。”
    罗德也沉默了，“都怪我。”
    杰克闭上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不是的，怎么会怪你，都是我不够强，没能保护好他们。要是我实力进步再快点......”
    黑胡子话悠悠的飘来：“侍卫的天职就是护卫，他们本来就是老爷安排来保护你们的，更何况刚出约克城的时候，你的战力和战斗经验并不足，需要侍卫们的保护，对于战士来说，能战死也是一种归宿。”
    “可是......”杰克咬牙道。
    “没有可是，杰克，你该长大了......”黑胡子说完一甩缰绳，“架”，加快了速度。
    清晨的阳光照耀了大地。树枝上的雪融化成水滴，一滴滴的滴落下来。
    “啪。”一棵树又倒下了。树下的杰克微微喘气，握紧了拳头。他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背上繁密的魔法阵连着左右臂和脊椎骨，从手臂处吸引着一丝丝黑气引入脊椎，又化作黑气从肌肉毛孔里渗出，消散在空气中。
    “来吃饭吧，杰克。”罗德怀里捧着一本书，对着训练完的杰克说。
    “好。”杰克应道，“罗德，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壮实了点嘛？有锻炼吗？”
    “没有。”罗德头也不回的答道。
    “诶，等等我，等等我。”杰克抓起旁边树梢的衣服就追向罗德。
    “壮实了点吗？”罗德在火堆旁拿过烧好的肉干，咬了一口。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是有了点变化。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要健康了不少，精神了好了很多，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如果说现在的罗德不使用魔法和以前的罗德交手的话，那么现在的罗德大概能打五个。最重要的是......
    罗德的左手在身穿的长袍的袖子里凝聚了一团电光，有如实质，紫色的电芒分外亮眼。威力也许强了十倍吧，罗德心里默默念到。
    “嘿，伙计们。”黑胡子站起来，拍着手，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宣布。
    “天气变暖和了，明天，就是新年了，我们吃完这顿早饭立刻启程，速度快点，晚餐前能赶到下个村子，我们在村子里过年。大伙喝个够！”黑胡子兴奋的挥着手，剩下的侍卫们高兴的欢呼起来。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色彩。
    “黑胡子监管，我，我没有带钱。”一个侍卫尴尬的说道。
    “谁要你的臭钱啦？这顿算老爷头上，咱公款吃喝！”黑胡子一个巴掌闪过去，拍的这个侍卫头盔叮当响，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回去了，我们再发双倍的钱，每个人都有二十个金币！”黑胡子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侍卫们欢呼声更高了，仿佛完全忘记了一路来的艰辛和疲倦，险死与还生。
    侍卫们精神前所未有的高涨，毕竟二十个金币，可能已经够他们的穷苦家庭过一辈子了，而这，可能只是杰克一件衣服的钱。
    “如果钱就能让他们开心的话，我希望他们现在就原路返回，黑胡子，可以吗？”杰克在马车上问道，窗外一道炊烟逐渐远去，那是他们刚刚吃饭的地方。
    “不行的，老爷的规矩，艾德文的族规，您知道的。”黑胡子回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嗫嚅许久，黑胡子坚定的说道，“我保证，送达少爷到黑山，回去的路上，我会保护他们的。”
    “你保证？”杰克眼神坚定，死死的盯着黑胡子的后背。
    “我以艾德文家族的名义起誓！”
    马车在长长的小道上拉出长长的车轮印，凌乱的马蹄踏碎了积雪，小道两旁融化的雪堆中，几颗新芽钻出，沾染了些许雪水的新芽，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辉光。
    仿佛预示着希望，正在冉冉升起......
    当夕阳沉入远山，马蹄声掠过一道矮桥，从小河的源头看去，一个祥和的村子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仿佛在迎接着新年。
    一座小楼旁，村长热情的接待了罗德一行人，表示这个村子已经许久没有车队来了，以前还经常有商队来歇脚。
    “我们......不是商队，只是路过。”罗德尴尬的说道。
    村长笑着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有人来，我们就很欢迎，外来人总能带来很多新鲜事给我们听呢。我们最喜欢那种吟游诗人来我们这里了，今晚就是新年了，你们就在我这旁边这栋住下吧，饿了吧，来来来，饭刚好做好了，大家一块吃吧。”
    村长隔壁的村民看到罗德一行人也出来打招呼，得知是路过的车队，也都热情的赠送了自制的小吃零食，表示欢迎。
    “哥哥，哥哥。”一个小女孩拉着杰克的衣角，“这个。”小女孩指了指树上挂着的一个蝴蝶装饰。
    杰克笑着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伸着那小手抓到蝴蝶，开心的眯起眼笑着，很开心很开心。然后在杰克也开心的笑着的时候，抱住了杰克的脸亲了一口。
    “嗯？口水？”杰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惹得周围众人一阵哄笑。看着周围人大笑，杰克突然也傻傻的笑了起来。
    “杰克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啊。”黑胡子抽了一口烟，嘴角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整个小村一片祥和，村长家大厅传来一阵诱人的香气，随后村长出来热情的邀请大家先去吃饭，等明天休息好，再来和村民们一起听车队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进到餐厅，正中间两张拼起来的大桌子，摆满了各色食物，香气扑鼻。
    村长招呼大家坐下，拿出自酿的美酒，摆在每个人的座位旁。
    “来来来，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村子，为了村子的繁荣与祥和，赞美上帝，干杯！”村子荣光满面，开心的举杯道。
    “干杯！！！”
    每个人的杯子都在空中碰在一起，午夜的钟声敲响。
    新年了......
    窗外烟花声响彻云霄，罗德看着大伙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容，觉得此刻是那么的美好。
    “真希望时间定格在此刻啊。我想家了~”罗德喃喃，眼角已然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