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亦欢终却南

    
    从七夕那天之后仲孙延赫和洛意欢就再也没有见过几次，就连早膳晚膳都是分开的。
    这几天洛意欢一直都在自己房间里，他感觉自己身上懒懒的不想动弹，一睡觉就睡不醒。终日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靠在床榻上打盹儿。
    仲孙延赫这几天也是比较安静，一个人在自己的书院里处理正事，偶尔会把几个重要的大臣叫过来商讨国事。有时候西夏女王也会去看望他，但是他只是礼貌的敷衍一下，从来不与他多说。
    可是仲孙延赫心里面，始终都是十分挂念洛意欢的，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七夕那天安排的不够严谨，让那个月泽芮纳出来捣乱破坏了她的心情……
    于是这一天，仲孙延赫吩咐冰房给洛意欢送去了很多的冰块，说是天气炎热，让洛意欢解暑用的，但是很奇怪的却是洛意欢直接把那些人都轰了出去，仲孙延赫知道了之后十分不解：“你们说什么皇后把送冰块的人都轰了出去？？”
    送冰块的人也是一头雾水：“皇后娘娘今天夏天用的冰块格外的少，但也不是不用地，也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把那些奴才直接轰了出来。其实那些奴才不懂事，冲撞了皇后娘娘吧。”
    “不过是一些送冰块的小厮罢了，做错了什么事情能惹的皇后娘娘如此暴怒？你们到底会不会做事？”仲孙延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个时候那个送冰的主管倒有些委委屈屈：“皇后娘娘生气确实是奴才们做的不对，但是奴才有一些话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跟皇上说……”
    “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怎么还学了个磨磨唧唧的毛病，越来越不会伺候了。”仲孙延赫说道。
    “是，回皇上的话，送进去的时候皇后娘娘似乎正在……正在垂泣，送冰块进去的是个小丫头。这小丫头看见皇后娘娘伤心垂气，又知道皇后娘娘平时们对奴才也是和蔼可亲的。于是就仗着胆子上去问了皇后娘娘怎么了？谁知道皇后娘娘说……说……”
    仲孙延赫看他支支吾吾的更加气恼：“皇后说什么了？有话不能直说吗？一个个支支吾吾的像什么话，难怪会把皇后气成这样。”
    “奴才不敢，实在不是奴才支支吾吾，而是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转达给皇上听啊……”
    “刚刚说有话要说给朕听的人是你现在说这些话，不能说给朕听的，还是你？我看你这个奴才倒是不机灵的很。”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似乎摔坏了一串很宝贵的手链，这里的师傅修不好，皇后娘娘颇为暴怒，又没有办法就伤心垂泣。那小丫头便对皇后娘娘说到这手链也实在有些破旧，不如让皇上送一些更好的东西来给皇后娘娘，谁知道皇后娘娘听了这话……突然暴跳如雷，不仅把旁边的东西都扫到地上，还让宋斌的牛菜都滚出去，就连冰块儿也叫宫里的奴才给扔了出来。虽然是奴才们不当心说错话，惹到了皇后娘娘，但是这些冰块好歹都是皇上的心意，皇后娘娘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也敢在皇上面前议论皇后娘娘！”夏滁听到这里呵斥道，那奴才知道自己失言一下子跪在地上：“奴才虽然僭越，但是所言句句属实。”
    “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皇后娘娘的不是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来人还不快，把这个惹是生非的狗奴才拖出去打死！”夏滁最是看不惯有心之人在这里搬弄是非，就像让御前侍卫把他拖出去打死以正宫闱，结果没想到仲孙延赫突然说道：“用得着打死吗？他虽然是僭越了，但是人家说的也没错！”
    “皇上，你是最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人的，肯定是他们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皇后娘娘暴雨，我竟然心里面还敢记恨娘娘到皇上面前来搬弄是非。这种不知好歹的奴才不拖出去打死以正宫闱难道还要留着吗？”夏滁颇为恼火。
    “你又没有在现场听到皇后说什么，你怎么就那么肯定的，知道一定是他们说错了什么惹怒了皇后，而不是皇后自己本身就有问题呢？？？”
    面对仲孙延赫这样的疑问，夏滁一时间只想笑……
    “皇上不是皇后娘娘是奴才，自己有时候也不知道你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你不是一直都说你和皇后夫妻情深，怎么亦有人在这里搬弄是非，你就会相信这些挑事儿的人，也不去相信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难道皇上您心里不清楚吗？”
    “我清楚的多了去了，我是清楚他之前是什么人，可是你也看到了，自从他回来以后他都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他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心里边儿在想什么！那个小丫头她只是想让皇后高兴一点，谁知道皇后就动辄大怒，还把我送给他的冰块都从宫里面扔了出来，他就是公然要打我的脸啊。”
    仲孙延赫气的不行，想了想洛意欢平时并不喜欢金银首饰，那有什么手链让洛意欢金贵成这个样子……
    忽然之间仲孙延赫就想到了……
    这么多年，洛意欢不是一直戴着南绝的天眼玄珠吗？？
    仲孙延赫忽然想到这里，仿佛醍醐灌顶……他气急败坏地把桌子上的奏折都扫在地上，夏滁看到了之后更是一个头无数个大：“皇上您又怎么了？”
    “夏滁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么多年，皇后一直不喜欢金银首饰，我倒是奇怪，是多么宝贵的手链，能让皇后金贵成这个样子……那不就是南绝的那个天眼玄珠吗？？？南绝南绝南绝，为什么南绝总是在我们之间挥之不去！！他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给他的，可是他从来都不珍惜，甚至还会把我的心意扔出去，而南绝给他的那个手链只是碰坏了，修不好。他就会暴怒至此……她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有没有我这个皇上！！”仲孙延赫气的就往外面走，夏滁急急忙忙跟上：“皇上这么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
    “朕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朕要去皇后问个明白，问问皇后心里面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问问皇后这日子她还想不想过！”
    仲孙延赫气急败坏直接闯进了洛意欢的寝宫，暝色看见之后急匆匆上去拦到：“皇上……皇后娘娘……啊！”
    仲孙延赫竟然一下子直接把暝色推在了一边，暝色摔得头晕，夏滁急急忙忙去搀扶，暝色强撑着站起来只见仲孙延赫直接站在了洛意欢跟前居高临下地喊了一声：“皇后现在可真是上了年纪了，朕都走到这了你还看不见，也不知道皇后是真的睡着了呢？还是只是装睡着不想看见朕？”
    洛意欢压着一下子被人吵醒的怒火坐起来问道：“皇上如此声色俱厉的来到臣妾这里质问臣妾，就只是因为臣妾把皇上送的冰块都拒之门外吗？皇上现在连原因也不问一问，就直接来兴师问罪的是吗？”
    “这么说来，皇后对于我的不满之处可真是不少啊。只不过我倒是想让皇后先反省反省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自从回来以后还顾及过半分我们的夫妻情分吗？”仲孙延赫坐下之后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说道。
    “天家威严，臣妾不敢奢望皇上的真心。”洛意欢靠在榻上波澜不兴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成天在我跟前说这样的话，你会有半分考虑过我的感受。”仲孙延赫看着洛意欢的眼睛多了一些红肿。
    “皇上让我们走到如今这一步，都要我来顾及你的感受了，那皇上之前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半分臣妾的感受？如果臣妾告诉皇上，在臣妾嫁给你成为你的皇后的那一天，臣妾就料想过今天的结果。可是臣妾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为了你对我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好，我一直努力的做好一个皇后，我一直给自己在心里给你找借口……可是你总是无理取闹……所以皇上，臣妾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臣妾从来就不应该肖想你的真心……所以求求皇上放过臣妾吧。叫臣妾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好吗？臣妾会做一个贤德的皇后。绝不粘酸吃醋打扰皇上。”
    洛意欢好不容易说完一大段话，脸色已经有些不好，额头鼻尖都是虚汗，仲孙延赫一时间看着洛意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有很大的火想发但是发不出来，好像有很大的委屈想诉说但是说不出来……
    “哎……”仲孙延赫也是很疲惫地摇摇头，他用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把头埋在手掌之间，沉重的呼了一口气。
    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情……
    或许就算洛意欢回来了，自己也没有那个福气能够弥补自己的错处了。
    “我就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些年有没有后悔嫁给我？”仲孙延赫问道。
    “……我”洛意欢张了张口，她很想说自己很后悔嫁给你，做了这个倒霉的公仪皇后，和上辈子死的简直一模一样，可是话到了嘴边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不悔，只是回不去了……”
    仲孙延赫此时此刻心底百感交集，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这个回答高兴还是悲伤。
    你不后悔嫁给我，可是你也不愿意再和我再续夫妻情分。
    这算什么？是他在告诉我，我们这辈子的情分已经走到头了吗？
    仲孙延赫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皇上何必执念于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皇上，我们都是逃不过自己的宿命的。”洛意欢这么说道，仲孙延赫很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忽然之间洛意欢侧着身子嗷嗷地带着血吐了一地，仲孙延赫看着心下一惊，叹了一口气之后看向瑟瑟发抖的暝色：“去叫太医给皇后好好医治，朕走了……暝色，照顾好她。”
    仲孙延赫走了之后暝色匆匆喊来了太医，没想到太医说的话却让暝色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绝望和痛苦里面：“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或许是知道，自己早晚还要生下五皇子，洛意欢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可是暝色在一边却哭的山崩地裂，洛意欢看着她哭笑不得：“只不过是怀孕了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绝症，你怎么都哭起来了？”
    “我怎么哭起来了？你倒和我说说我们的这日子怎么过呀？你如今和皇上闹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怀着孩子……我……你……”暝色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觉得我现在真的不太明白，你不管遭遇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不好吗？！我恨你和皇上小时候一起在行宫里长大，那时候生活条件那么困难，我们都没有走到今天……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成天说着你和黄色没有未来没有结果，这种帅气话可是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偏偏要作呢？？本来有了孩子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你现在和好上如此不可开交，皇上也不会喜欢这个孩子。你还要强撑着生下这个孩子，让孩子到这个世界上来，也跟着你们两个受灾受难，我下来真是觉得日子黯淡无光，毫无希望了。”
    洛意欢看着暝色哭的泣不成声，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点不负责任。
    可是就算自己负责任怎么样呢……
    结局是逃不过的。
    这和自己经历了什么真的没有关系。
    这就是宿命呀。
    洛意欢抬手擦了擦暝色的眼泪：“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才这个样子。但是我不知道你的未来还有多久，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孩子和你。你一定要跟着这个孩子好好的生活下去，因为我也知道他一定会给你很好的生活的。有这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照顾你，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