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道人转身,长叹一声,道:“老道知晓,此事对姑娘而言,未免太过残忍。然,九殿下身上有他不能推脱的使命,容不得他随心所欲,选择他想要的生活!况且,作为皇上允许动用皇室暗卫,调查林大小姐案子的交换条件,他已经答应了!”
臻蓓闻言,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她淡淡一笑,道:“我晓得,该如何去做了。”
虚空道人侧身深深行了一个大礼,道:“如此,多谢姑娘成全了!日后,但凡有用的着老道的地方,尽管开口,老道定然竭尽全力相助!”
臻蓓微微一笑道:“好。”
虚空道人见状,终于送了一口气:“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实乃女中豪杰,令人佩服!既然如此,老道便先告退了,姑娘好生休息一下!”
他走了两步,又驻足道:“那药姑娘千万莫要再服用了,这次若非九殿下输了大半内力为你续命,只怕很难挨到老道来到!”
见臻蓓没有作声,他叹息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没多久,房门被人猛地撞开。
“你,你总算醒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师父支开我,可是与你说了什么调理良方?”南宫赫像个孩子般,兴冲冲问道。
“出去,莫要让我再看到你。”一道低哑地声音答道。
南宫赫脸上笑容一凝,轻声道:“你,说什么?”
“日后莫要靠近我身边丈远之内,否则,我便去死!”臻蓓没有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坚定说道。
良久,身后之人,低声道:“好,我,不烦你便是。”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外走去,终于,房门再一次被闭上。
在门被关闭的一刹那,臻蓓猛地转过头来,泪眼中到底是没有看清他失落的背影。
寒气透过门、窗、墙壁,从四面八方袭来,沿着血液,流遍她全体,冻结了心脏!
她整个身躯都缩进锦被中,仍停止不了它的颤抖……
次日,司马端礼和特特尔,自芍药那里得知,臻蓓在九殿下的王府养病,便提着礼物过来看望。
臻蓓请他们帮忙租了一辆马车,回到了瀚门学院。
又过两日,臻蓓身上不适感,已经尽数消失,可以如往常一般行动自如。
此时正是元日,学院甬道四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四处一片喜庆的景象。
南宫赫果然再也没有,在臻蓓面前出现过。
臻蓓立于庭院中,怔怔望着那间从来没有人居住的厢房。
芍药自厨房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
“公子,快来尝尝奴婢新学的酒酿丸子,听说在南阳这里,在元日这天都是吃上一碗这个,才叫过节呢!您自打生了这场病,可是消瘦了一大圈呢,得多吃一些补补身子方行!”
臻蓓茫然看了她一眼,半晌方回过神来:“先放在那里吧!”
芍药把瓷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道:“锅里还炖着汤,奴婢过去看火去了,您一会儿莫要忘了吃!”
见公子没有回答,芍药晓得她定然又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这段时间以来,公子一直都是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芍药轻轻摇摇头,罢了,一会儿还是她再出来催她一催吧!
午膳之前,臻蓓收到了几封请柬。
其中,有三封来自苏府,一封来自秦无尘,另有一封来自南宫柯。
臻蓓挨着看完之后,眼中的迷茫之色褪去了许多,不等用过午膳,她便换上一套整洁的衣袍,赶去宫中。
南宫柯刚在桌前坐定,边听院中小公公来报,古公子来访。
不待他起身,臻蓓已迈进房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南宫兄,可否赏小弟一餐?”
南宫柯笑道:“若古兄不嫌饭菜寡淡,请一起享用!”
臻蓓看他脸上笑容依旧温暖,丝毫没有因上次她的爽约,而产生一丝不满,心情登时好了起来,多日淤积的忧郁之气,亦不觉化去多半。
道过谢后,她落落大方地在他对面坐定。
早有小公公另准备碗筷,又连忙添饭布菜,忙活起来。
臻蓓一连几日,未曾好好吃过饭了,此时心境豁然开朗,顿时觉得饿意袭来。
连续吃了三四碗米饭,方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见南宫柯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
她疑惑道:“南宫兄,为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南宫柯登时回神,摇头笑道:“不曾想,古兄看起来消瘦,胃口却好的紧!”
臻蓓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病了一场,食欲不振良久。”
南宫柯闻言蹙眉,道:“多日不见,古兄竟然病了,不知眼下可否已经大愈?吾竟然不晓得,未能前往探视,当真愧疚难安!”
臻蓓连忙道:“南宫兄莫要放在心上,只是偶尔感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今儿来到南宫兄这里,心情舒畅,病便尽除。故以,才会不知不觉,便多食了一些。”
南宫柯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似乎见她果真已经大好,遂轻轻一笑,道:“这样便好。”
饭饱茶足,二人移步到院中。
臻蓓见木架上,被三面遮挡小心呵护的那几株,开着几朵怪异花朵的植物,饶有兴致道:
“看来南宫兄,又得了几株新的宝贝!”
南宫柯走到木架跟前,指着其中一盆,开着白色花朵的植物,道:“这是前段时间,吾经过几次分叉,新验配出的新品,因其花蕊像极了燃烧的火焰,便取名为白焰!”
臻蓓闻言凑上前看去,那朵朵怒放的百花,当真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球,不禁赞道:“南宫兄,对这花草方面的造诣,非常人能及!”
南宫柯定定看着她,叹息道:“说来惭愧,愚兄别无所长,也便唯有从这几处小兴趣中,博得一丝成就优越了!”
他言喻蕴含着一种无奈,遂即又道:“甚而,近期多了了古兄这位挚友!”
臻蓓听他称自己为挚友,想到他生辰之日的不辞而别,抱拳羞愧道:“南宫兄心胸宽广,让小弟佩服不已!上次的事情,说到底是吾失约了,承蒙兄台不弃,仍视吾为挚友!等明年生辰,小弟保证会相伴左右!”
南宫柯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复杂地神情,叹道:“吾早视古兄为知己,又怎会因区区小事而耿耿于怀?况且那事,也不能怪古兄!我认识九皇兄的时间,要比古兄长,他武功又高,真想迫使你做些什么——”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语音一转,含笑道:“其实九皇兄他秉性不坏的,我五岁那年,身边的奴才在外面惹下祸,被人打死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是我这聚德殿唯一的下人,我饥饿难当只得挣扎着,自榻上爬下来,到外面寻些吃得东西,却因体力不支倒在了院子积雪中。
若非九皇兄因在书中看得‘凤栖梧桐’四字,突然兴起,非要见见那得凤凰青睐的梧桐树的模样,而刚好聚德殿院中,恰好有一棵梧桐树,只怕我早被冻死在院子中!说我这条命,是九皇兄救下的也不为过,所以,古兄切莫因此事而心怀愧疚!”
同样为皇子,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另一个却被人彻底遗忘,以致差点饿死在凄凉地偏殿中!
到底该是怎样的纯善,才会让这人看尽世态炎凉后,仍能对他人心存善念,待人始终如一地温暖和宽容!
臻蓓想象着那人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环视四周一圈,惊讶地发现,这里并没有发现梧桐树的影子。
南宫柯看出她心中所想,垂眸淡淡一笑,道:“那两棵梧桐树,令九皇兄跌落在地受伤,被父皇命人砍了去!”
他别过头看向庭院一处角落,轻叹一声。
臻蓓登时明白过来,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怕勾起他更多的凄惨往事,忙岔口道:“起风了!南宫兄是否把这几株花草,移至暖房之中?”
此时已为冬季,太阳西斜之时,温度便骤然下降了许多,方才还是晴空万里,随着一阵北风吹过,天空中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几朵乌云。
南宫柯点头道:“让他们动手便可。吾前几日又得了些新茶,古兄随我到室内细品一番,如何?”
臻蓓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南宫柯此时行走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他亦是皇子之一,之前身体有恙便罢了,此时既然已经大好,不知对那个位置有无兴趣?
想起虚空道人的话,臻蓓忍不住试探道:“南宫兄,身体日渐康健,再仔细调养一段时日,只怕南阳又会多一为君分忧的栋梁之材!”
南宫柯摇头笑道:“古兄,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且不说,我这身子经不得操劳,单以我蜷居这一方天空的进底之蛙,又何德何能,与其他几位见多识广的皇兄们同坐同起?”
臻蓓轻笑道:“南宫兄无须妄自菲薄,以兄台之才,参进朝事成王为候何足挂齿?只怕尘埃难掩金玉之辉,到时由不得兄台意愿了!”
南宫柯闻言一愣,半晌,收起笑意认真道:“古兄,我一直视你不作外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臻蓓见他如此直白,倒也不便再遮掩下去:“南宫兄对那个座子,如何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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