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南卿双手合十神色忿怒,身后法相亦是怒目圆睁,一掌挥下作镇压状。
她说龙浮生要杀楚瞬召,她就要杀他,便没有丝毫要手下留情的意思,更不在乎之后的她还有没有资格做那手不沾血的陆地观音。
龙浮生抬头望着那道即将镇压而下的巨大手掌,没想到这个纤细柔弱的年轻女子能召唤出那么巨大的一座观音法相,果然来龙虎山参加武举的人都是那些惊才绝艳之辈。这般架势若是在比武场上出现的话估计能吓破一大群参举者的胆子,看来她真的很想杀死自己。
此时原本光暗不明的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黑云宛如沸腾壶水般翻滚不止,那些尚未落下的白电愈发璀璨粗壮,刹那便坠!
龙浮生缓缓举起右手,任由这道雷电劈打在掌心之中,碰撞刹那炸出无数雷电火花,依稀能看见他的护体真罡宛如一道赤红的边界般在他身边游走滚动,为他抵御雷电的侵袭。
神色依旧狰狞的他无论是家世显赫还是天赋卓越,身上都带着一种举目皆敌我却无敌的自负,任由雷电宛如天河倒水般,倾泻在自己的头颅和肩膀上。
不同于血统纯正却安居皇宫的赵家皇族,他们龙氏家族以龙血体魄称雄南陆,锤炼出来的龙血体魄大成后堪比那佛门金刚身,自然是雷火难侵刀枪不入,龙浮生自幼便被父亲带到龙湾那边修炼龙血体魄,无论是赤足踏剑还是卧炭而眠都被他熬了过来,有着如此超然的天赋和毅力的龙浮生,在大庆王朝的世家子中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否则也不会被寄予厚望能成为下一任的御龙者军队大都统。
龙浮生一掌便扯碎了那道天雷,缓缓灼热的龙焰在掌心上升腾舞动,望向那观音座下七窍流血的女子,露出嘲讽的笑意:“法相天地也就算了,连天雷都敢引来,你当着愿意为了这个死不足惜的混蛋放弃性命,还是说你打算直接在这里渡劫成仙?在我看来,无论你怎么做都是取死之道!”
取死之道这四个字宛如龙吼般被他喊出后,吕南卿身后那尊观音法相发出一阵如冰层碎裂般的声音,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法相上也迅速布满裂痕。
至于吕南卿更是七窍流血,血泪流淌满面。
龙浮生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们一个接一个都愿意为了救他去死,看着他被我杀死就有那么难吗?”
他手中那团龙焰颜色愈发浓郁,仿佛将一只小太阳抓在手中般。
这一刻,吕南卿以前所未有的勇气举目望天,眉心红点骤然开裂,里面宛如藏着一颗金色的眼睛般。
神佛之目,天地共鸣。
刹那间,天上雷电旋转汇聚如龙卷,这道雷电若是直劈而下的话,恐怕可以撕开这座巫南山的山头,毁灭这山上的一切生灵。
吕南卿正要脱口说出那句”信受奉行“的时候。
接着龙浮生面无表情一拳击溃了她的观音法相,任由她像一只被利箭射中胸膛的白鸟般,直直地坠向山道,再没有去看她一眼。
云上天雷轰然崩裂,连同那座气势逼人的观音法相也跟着烟消云散,吕南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被大剑贯穿胸膛的楚瞬召脑袋颓然下垂,仿佛一只被人踩断脊梁的狗,连怒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刻又发生了,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另一个女人为了救他付出生命,而现在他也要死了,这一切都不值得。
龙浮生扭头望着那被他钉死在山道上的可怜身影,冷笑道:“看到没有,是你害死了她,不是我!不过你死在我龙浮生手中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唐煌应该在比试场上跟我打上一场,让我当着全部人的面将你杀死,现在想来,还是早点把你除掉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白发年轻人将手搭在剑身上,一言不发,神情悲怆。
龙浮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双臂衣衫破碎之后,显现出铁青色的锋利鳞片,眼中的赤金热烈更甚。
“现在,已经没人可以救你了,去死!”龙浮生咆哮一声用力踏地,就要朝着楚瞬召轰出一拳。
便在此时,一位年轻女子如白鸟般飞掠而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位蓝衫道士,足踏虚空。
白衣女子腰悬双剑,在这个又一次陷入必死之地的家伙前悬停降临,抽出其中一把剑,盯着那大惊失色的龙浮生。
然后她说道:“龙浮生……我来杀你了。”
——
当下这副朋友相逢的画面在龙浮生看来简直前所未有的可怕,惊骇色变的他跟关雎交手过,知道对方的根骨底细有多强,而且她还是西临剑神和庆安龙仙的女儿,光凭这份显赫盛世就能秒杀天下绝大部分的宗门高徒。
相比于那位出剑之气可比龙炎的龙仙婶婶,关雎体内的气机完全算不上浑厚,只是气机流转速度之快让他叹为观止,宛如江河汛期般流转飞快,若是让自己跟她单打独斗的话,根本无法从她手中占到丝毫便宜。
现在她来了,就在自己即将杀死那个混蛋的时候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次又无法将他杀死了?
白重楼跪坐在楚瞬召身边,迅速为他点了几个关键窍穴,这才止住那流失不止的鲜血,但恐怕这番举动也无法救回他的性命了。
关雎低头看了一眼被长剑洞穿胸膛的楚瞬召,眼底闪过一丝哀凉,颤声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那么糟……”
楚瞬召咳出一口血,自嘲道:“你只管放开手脚宰了他,哪怕我死在这里,在我看来也算太亏,只是我还不想死……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做了。”
关雎艰难地将视线从楚瞬召身上移开,双手握双剑。
一剑蒹葭,一剑雎鸠。
楚瞬召望着关雎的背影,想起了两人过去那些点点滴滴,燕莽和蜀越那两次国战,这个腰配双剑的少女都陪在自己身边,对他而言也算是多了一张保命符,更重要的是多了一个朋友,他记得关雎在蜀越竹林里双剑起舞,当时的她真是好看极了,不仅剑用得好看,而且人还漂亮,所以在楚瞬召心里想来,这个女子是他无论如何都配不上的,将这样一只白羽飞鸟塞入大胤皇宫那冷冰冰的华贵笼子里,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残忍。
楚瞬召不是不知道关雎对他的心思,只是像他这样的男人,真的无法做到像关长夜爱赵曦那样爱关雎,所以他宁可对她放手,彼此间做个最亲密的朋友也好,这就是最好了。
面对关雎这般举动,龙浮生又惊又恐,低喝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跟你的同胞血亲刀剑相对?”
“尽管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但你终究不是我的亲人,他才是,你不是!”关雎率先出手挥剑,啪地一声加速形成一道璀璨光华,宛如海上升明月般。
随着她的快速移动,脚下的碎石连同周边的树木一同扰动,成千上万的树叶在这道白影身边四散逃逸,在半空中呼啸旋转飞舞。
在她的离开之地,更是被这道劲风撕出道道长痕,痕迹光滑如镜。
龙浮生咆哮一声,朝着关雎的袭来方向挥出一拳,破开她的凌厉剑气。
关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仰身直掠而去,身躯撩向龙浮生腋下,借着急速突击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两道凌厉血痕。
这两把同样是陨神钢剑材质的长剑,即便对上手臂覆盖着厚厚龙鳞的龙浮生,在擦过的过程中,发出一道金铁相击的轰鸣声。
龙浮生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难免眼角抽搐,显然没有想到这两把长剑居然锋利到这种程度,竟然一剑就破开了他的龙鳞护甲。
在那一剑之威下,他的气机真罡加上龙鳞护甲轻而易举地被她给撕裂了。
手握双剑的关雎倒掠而去后,反手回转一剑,以更快的速度扑向龙浮生。
对于这样密不透风的剑法进攻,龙浮生不敢贸然暴露出任何薄弱弱点,只能举起手臂抱头后撤,关雎先后挥出双剑,狠狠砍在龙浮生的手臂上,骤然间传来剧烈的气机涟漪,以两人为中心荡漾而去。
龙浮生双脚近乎下跪状,手臂上的气机真罡宛如千百血蟒缠绕盘踞般,鲜血一滴滴落在石阶上。
关雎以一种近乎得理不饶人般的剑势,一气呵成在地在龙浮生的手臂上砍了三十多剑,剑势反复叠加,愈发狂暴迅猛,看不出半点力竭收弱的迹象。
龙浮生在这样的霸道无双的进攻下不断滑退朝后,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这一幕若是传出的话,恐怕就得那些御龙者军团的龙骑兵们吓得眼珠子就要掉了。
当年关长夜也是用这样霸道至极的剑法在落阳城下对付九位龙将,作为关长夜的女儿,关雎不仅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剑法中的霸道之气,更是融会贯通地加入青莲剑宗的神速剑意,在这一年多的江湖磨炼中,剑法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无论是剑意还是体魄都远超两年前的她,眼下这位整个御龙者军团寄予厚望能在这次武举夺魁的年轻人,在她的进攻下连反击的间隙都找不到,只能被动防御。
龙浮生只能被动防御,本以为在百剑过后她必然会出现气竭之态,可不知不觉已经被她逼到山顶上时,才猛然发觉她似乎已经在自己身上劈了近千剑,整个手臂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了,双剑交互出击,而且速度还在疯狂攀升,仿佛比起那李独樽的剑速还快,快到没有极致!快到她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可他连她的容貌都看不清楚!
这一刻让龙浮生颇为苦恼,之前他明明有把握将她彻底击杀,可偏偏被那武当山道士将她就带走,现在他只有挨打地份了。
楚瞬召望着那剑气遍天的画面,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脑袋里闪过这些年经历过的画面,那座燃烧的燕莽皇宫,澹台女帝死在雪地里的场面,他对嬴栎阳许下的诺言,还有胤国,还有胤国的一切,临安城的琼楼玉宇,他手里揣着的糖葫芦……这些画面越来越模糊,也离他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弱。
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他死了其实没什么,只是辜负了那么多人对他的期望,所以他觉得很愧疚,但觉得自己现在躺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有人在为他喝水,甜暖甜暖的水。
在喝下这些暖水后,他的意识才慢慢地清晰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武当山道士,而是满脸鲜血的吕南卿,她割开了手腕的脉搏,让自己喝下她伤口处的鲜血。
此时楚瞬召喝下的鲜血不再是寻常鲜血的猩红色,而是焕发着淡淡金光的温暖液体。
传说中只有抵达至臻境界的佛门中人,身上的血液才会由红变金,甚至死后能烧出象征佛陀之力的舍利子!
吕南卿正在努力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挤出那一滴千金不换的金黄血液,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温柔,脸庞仿佛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三千青丝自然垂落。
“南卿……你的头发。”
楚瞬召用尽全力发出那细不可闻的声音,那一路上让他爱不释手的柔软青丝,正在一缕缕地掉在他的脸上,仿佛落叶般轻柔,带着面前女子那独有的芬芳訫香。
“我来救公子了……我想救公子,这样没错吧。”
吕南卿每说一个字,就有一缕头发落在楚瞬召脸上,眼神怜爱道:“我的头发不要紧,以后还能长出来……但现在是不是变丑了。”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我没骗你!真的……”
濒死复生的楚瞬召将她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中,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他没有爱过面前这个女子,她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等到这次武举结束后,她就会回去观音宗继续当她的陆地观音,路上再做一些好事,而自己就要想办法怎么才能战胜这座城里权力最大的几个人,相比吕南卿像要普渡众生的远大愿望,他的野心是显得多么丑陋黑暗啊,但她还是不计余力地去救自己,这位白纸般的女子被楚瞬召一眼就看穿了,但楚瞬召对吕南卿而言或许是一本永远都读不懂的书,即便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去了解他,唯一的结果就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就像是那些一个个为他奋不顾身连死也愿意的女子,可楚瞬召不想她为自己做到这样的程度,他们之间的关系即暖味又紧张,像是初涉人间的仙子碰见一位浑身泥泞的罪人般。
自从楚瞬召离开胤国之后,从未哭得如此悲伤过。
白重楼望着这对拥抱在一起的男女,静默无言。
所谓的极乐净土终究是虚假的,真实世界永远是这般残酷,这般美丽。
——
一团白雪在龙浮生身边翻滚着。
关雎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挥出了多少剑了,双剑之间裹挟滚滚风雷,这已经不是靠着简单地挥剑就能做出的事情。
手中双剑泛起只有锻剑师经过千锤百炼后才会出现的泛金红光。
若是换成楚瞬召如此出剑的话,师出同门的一样可以挥出类似关雎剑法的招式,但是绝对做不成像关雎这般出剑迅敏致命的同时,还能连绵不绝地转换意气。
眼下龙浮生的护体真罡随时会在这狂风暴雨的挥斩下破碎,这简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但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她的眼神,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出剑后的深寒目光,看起来似曾相识。
这样的目光怎么会那么眼熟?让龙浮生在什么地方看过般,让他深感心寒。
他猛地惊觉,这是他婶婶看他叔叔时才会出现的冰封眼神,仿佛凝视仇人般的刺骨铭心,如今在她的私生女身上,他又一次感觉到这种可怕眼神。
这才是他最讨厌她的地方!
龙浮生一样有着后手之技,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使用,他本想留到武举的决赛时才使用的,而非现在他跟关雎的两人交战。
拼了!再不用的话,手臂或许就被被她的剑斩下来了!
龙浮生咆哮一声双臂大开,任由那两把长剑砍在他的胸膛上,在他身上仿佛有龙影出现,仰天长啸。
关雎被这忽如其来的龙威给震慑住了,气机回转被强行打断,结果便是经脉受创让她踉跄退去,根本不需要龙浮生的双拳出击,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刹那便被拉开。
赤色火焰猛然自龙浮生体内爆发出来,滚烫的温度铺天盖地般涌向关雎的立足之地,她那张清丽的脸庞上仍旧没丝毫恐惧,一缕红血沿着雪白的下巴流下,雎鸠以剑锋拄地,蒹葭正对着龙浮生的胸膛。
赤色的龙息气机在龙浮生的体内缓缓的升起,这些气机涟漪环绕在其周身,最终变成一条小小的赤色蛟龙,缠绕盘踞在龙浮生的手臂和胸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散发开来。
此时的龙浮生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龙化的特征在他身上是那么地明显,虬结的背肌和暴突的骨刺无不在告诉关雎,此时的他体内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原本鲜血淋漓的手臂上呈现出金红色的鳞片,仿佛君王皇袍上的华贵锦缎般。
只有那张被骨面包裹的脸庞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了,龙浮生仰天呼吸,口里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吼叫声。
关雎脸色凝重道:“没想到你也走了跟你父亲一样的老路,一条必死的路……”
至今她还清楚记得,当年围杀她父亲的九位龙将中,死在他手中的三位龙将当时也是如龙浮生这般可怖模样,变成一尊人龙难分的可怖怪物,完全失去控制般对她父亲大开杀戒,最后被她父亲亲手斩杀。
“这是无上的馈赠啊……像你这样的杂种只能污染了这份力量。”龙浮生低头被赤色气机缠绕的手臂,眼中爆射出赤金般的光芒,像是有人将一汪融化的金子倒进去般。
此时龙浮生体内的鲜血如沸水般滚烫流转,惨白的骨刺突破他的后背,一直蔓延到他的尾椎,已然要生出一条宛如铁鞭般的龙尾。
越是禁忌的力量所需要承担的代价就越是巨大,此时的他如此强大,根本不相信关雎还能再威胁到他。
更何况公孙长雪还在他的身边,虽然断去一臂,但还有各种奇诡手段可以使用。
然后,龙浮生要经历自从他生而为人以来,因为轻敌所带来的巨大惨败。
喝下吕南卿血液的楚瞬召,缓缓拔出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大剑,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然后直腰而立,精气神逐渐趋于人生中最为巅峰的时刻,眼神却冰冷得无以复加。
楚瞬召没有丝毫犹豫,抬起自己的右手,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对着龙浮生射出了姜棠特地为他送来的水银弩箭。
就像是凡人对神佛丢出的一块石头般。
这一箭射出的过程中没有凌厉破风声,也没有掀起波澜般的纵横狂风。
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沉默得就像是树叶上滴下来的水滴。
所以龙浮生根本没有想着去避开,连格挡的想法也不曾有,任由着这根弩箭射入他的胸膛。
最后这根弩箭插在龙浮生的胸膛上,深深卡在他的鳞片之间。
紧接着箭头炸开了,弥漫出一片银白色的水银蒸气,龙浮生的眼中的骄傲迅速被恐惧和震惊所取代。
龙鳞开始从他的胸膛上剥离,不知是否因为从皮肉中生出来的缘故,每一片龙鳞落下的过程中,都会牵扯下一小片皮肉。
而龙浮生的胸膛上有成千上百件的细密鳞片,此时变得苍白然后脱落,像是暴雨般朝着地面落去,留下一大片银白色的水银瘢疤,剧烈的疼痛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他跪倒在这片水银浓雾中狂怒咆哮,胸膛的水银瘢疤愈发可怕,甚至变成一朵朵夸张血花,体内的龙息气机被水银迅速侵蚀扰乱,像是一片上好完整的锦缎被撕扯成絮。
他跪在地上大吐血水,艰难且惘然地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地刺骨疼痛,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前半生辛辛苦苦筑基而成的龙血体魄,此时仿佛忽遇千年洪水的繁华帝都,这由他一手一脚搭建出来的盛世繁华,最后在这片摧枯拉朽的洪水攻袭下,仅仅只是几息的时间就变成了烂木残渣,让他悔不当初。
他是龙家的继承人,更是被仍为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御龙者军团的大都统,他的前半生都是金光灿烂的,几乎让所有身边的同龄人都变成了他身后影子,无法从他手中夺得半点光芒。
这次的武道大举,本该是他扬名立万的机会,他要夺下这次武状元的头衔,从老天师手中继承那份奇门大箓的力量,最后带着这份力量去横扫北域的军队,成为下一个龙王赵公明般的南陆传说。
就在现在,那个白发男子对他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让他的前半生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怎么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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