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武山主峰,峰顶,祖师堂。
六位主峰掌峰人除道衍不在皆端正坐在堂前,在对着高堂之上的祖师爷画像行礼后,众人坐回原位。
“说一说吧!”
王唯一将茶碗轻扣,看似随意地对着另外五人说道。
坐在交椅上的五人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最尾端的玄易,后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汇报道:
“本次参加秘境试炼者共七千三百六十五人,地图令牌同人数共计一万块,已淘汰两千七百二十八人,其中身死者两千一百三十二人。”
王唯一听闻之后点了点头,继而问道:
“现在前三甲是?”
玄易会意,从怀中乾坤袋掏出一面镜面无尘,框架古朴的圆镜,随后对着指面轻轻一点,那镜面宛如水面一般炸开,之后化作道道透明水纹飘散在空中。
众人抬头看去,那水纹之中光芒闪动,渐渐露出一穿着白布夹袄,背一宽阔大剑的男子,男子面若冰霜,正漫步行走在极寒飘雪之地,在他的脚下,伏倒着无数断成几截的尸体,那些尸体的切口都极其规整,血液从中喷溅而出,却被无形屏障挡在男子前方一米处,随后化作红色冰晶。
“第一名便是此人,从昨日试炼开启到现在他已经杀了一百七十八人了,值得注意的是,他还没有拔出过身后的大剑,所斩之人,皆是剑气所杀!”
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精纯剑气!可惜!可惜!
玄易看着水面之中的男子眼神炽热,但知道这等大道种子自己是想都不用想的,不说王唯一,只说到剑道种子,就逃不出那吕凤的手掌心。
记得前几年出了一个天生剑心的试炼者,本来王唯一是念其天资聪颖,身家清白,且无门派之争,于是便打算将那人作为下一任掌门培养。
但吕凤丝毫不给其面子,硬是在那人还没出秘境的时候就把人给抢走了!
等王唯一赶到灵武山的时候,那灵武山门的山门阵法开了不说,阵法等级还开的最高!
吕凤深知自己的这位师兄修为高,便用的是那只有门派将灭,于生死存亡时刻才能开启的四象剑阵!
就算王唯一强力破了阵,那模样也会很难看。
最后王唯一是等那阵法关闭之后才进的灵武山,但为时已晚,那人已经拜了吕凤为师,还磕了头,发了誓。
就算王唯一再有不忿,都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老老实实回自己的青武山蹲着。
这就是吕凤,别看外表阴柔,手腕魄力却如其剑法一般招招致命!
掌门怎么了?敢和老子抢大道传人,门儿都没有!
玄易同道衍喝酒的时候就喜欢抱怨,他吕凤牛啊!剑法天下第一!找个传人怎么了?不应该吗?
那掌门找下一任山主不理所应当吗?祖师爷在上头谁敢说个不字?
纪幽这个老女人平日里做怕别人拿她当那女子轻看了,独独在抢人的时候以那柔弱女流自居,谁要敢抢谁就是欺负女人。
秦萧然。。。。。。。人狠啊!自己的上一任龙武山山主就是被他给打退休的。
陆师兄。。。。。。陆师兄才德兼备,理所应当。
索性最后就只剩下自己和道衍二人,难兄难弟。
不过道衍师兄性情洒脱,是一点儿也没把亲传弟子这件事放在心上,除此之外,每年自愿拜在其门下的人还十分多!简直不讲道理!
虽说自己龙武山没什么特色,自己实力也排在末尾,那自己就不用找大道传人了吗?狗日的一个个老流氓德行!
神仙虽寿,犹有竟时,俺玄易也想找个弟子给我送终啊!
玄易心中不忿,却被王唯一打断思路。
“此人应当出身于那极寒之地,代代单传的北辰剑宗。”
王唯一看着那画中男子眼中平淡,话语之中更加平淡,但其话音刚落,身边的吕凤便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要了!”
无人有异议,意料之中。
玄易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再一指弹在那水纹镜面之上,无数波纹荡起,画面一转,众人皆见一白衣少年明眸白齿,羽眉朱唇,持一霞白长剑行在满目疮痍的苍凉大地之上,其身后天空昏昏沉沉,如欲坠地。
“模样倒是俊俏!”
纪幽看着画面中的少年不由地挑了挑青黛。
“等一等,这似乎并不是他本来模样。”
玄易皱眉,再次催动清气往水纹镜中灌输,光芒一闪,那画中少年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拥有容颜倾城,仙气飘渺的少女!
“我要了!”
纪幽眼神炙热,宛如见到绝世珍宝一般盯着画面之中的苗小烟,直接一拍桌面,把玄易和陆青峰两人吓了一跳!
搞什么这疯婆子!
玄易在心中骂道,嘴上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再次对着水纹镜面弹指,展现出那第三人来。
一柳眉点绛的红衣女子,腰挎长刀,于一状如虎爪的山巅之上倒悬饮酒,脚上红色长靴镶满了奇珍异石,脚如倒勾般挂在那山尖岩石之上。
“我要了!”
纪幽再次拍桌,十分霸气地说道。
过分了!!!
玄易一双老眼瞪着纪幽,但被对方一眼给瞪了回来,玄易缩了缩身子,显然是敢怒不敢言。
陆青峰见状十分尴尬地对着玄易抱拳赔礼。
“此女身上兼负霸气与龙气,最是适合习我玄武拳!此人我要了!”
坐在王唯一右边的秦萧然开口,显然是要与纪幽争一争!
好样的秦萧然!就知道没看错你!
玄易在心中拍手叫好道,终于能见到狗咬狗这般大快人心的局面了!
“几个意思?”
纪幽娥眉倒立,歪头看着秦萧然,头上玉簪上的绿珠摇得清脆。
“纪长老,前三甲你独要走两位,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秦萧然丝毫不憷纪幽,毕竟他所掌之峰与自身修为皆在纪幽之上,平日礼让不过是敬重对方女流罢了!但涉及到大道传承,生死相搏都不在话下,更遑论性别!
轰隆!
风云突变,青武山之上的白云不知因何而朝着祖师堂的位置汇聚,方才晴朗的天顿时乌云密布,云中暗雷滚滚,呈橘青两色相争之势。
“咳咳!”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皆爆发出身上威压之时,坐在主位的王唯一轻咳了两声。
天上乌云顿时化作流云被一股清气给吹散,随后阴天再次放晴。
站起来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乖乖地坐了回去。
纪幽美眸轻抬,白了那秦萧然一眼,随后坐回了椅子,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青葱玉手在那陆青峰的身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后者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却也不敢吭声,只得暗暗受了。
坐在对面的玄易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地在心中为自家师兄惋惜。
修道就修道嘛!结什么道侣呢?这不自找麻烦吗?
秦萧然倒是不以为意,坐回位置后便端起茶碗,喝茶。
王唯一见众人都安定下来了,一挥手将那水纹镜收了,也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茶碗小啜了一口,一双凤眼神采依旧。
“路怎么走,让他们自己选吧!”
说完,王唯一便放下茶碗盖,用他那特有的眼神望着众人。
无人再有异议,皆点头,而玄易则是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如此这般,还请诸位恪守自己职责,切莫坏了规矩!”
王唯一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会。
几人化作清风远去,王唯一独独叫住了玄易。
“掌门!”
玄易颇有受宠若惊的味道,自己这位师哥常常闭关,四十九峰的大小诸事往往喜欢丢给陆青峰来做,若不是出了昨年那事,估计王唯一现在还在关中琢磨那洞天极境的问题。
自己怕已经有十几年没同王唯一单独说过话了吧?不知道此次叫住自己是为何意?
“这几天忙着筹划试炼的事,辛苦你了!”
王唯一拍了拍玄易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随后亲自拿出那天青色纹茶壶为玄易沏茶。
细水长流,热气蒸腾,芳香氤氲,玄易受宠若惊,接过茶杯道:
“我玄易虽为长老,却也是本门之人,分内事罢了!掌门言重了!”
王唯一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
“非也非也!我看这两天下来你恐怕有诸多怨气啊!我常常闭关,门派之事,还得多多劳烦你和青峰师弟!”
玄易一惊,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师兄,半晌才迟疑地问道:
“莫非师兄已经参破那极境之秘,不日将飞升?”
王唯一凤眼神光暗敛,却只是笑而不语,他转开话题,突然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青葬峰应当是你管辖之下吧?”
“师兄是问张平之?”
玄易挑眉,不知道王唯一所问何意。
“你还记得啊!呵呵,就随口一问,他现在还好吗?”
王唯一目光深远,看着青天之外,不知在看何处。
废话!这种山门之耻,所有人的笑话,他就算不想记住也总有人在他面前提醒!
平平无奇张平之!一考就是三十八年!
更为奇葩的是此人入门十八年,到现在一境未破!
为何此人偏偏就是我玄易门下?
玄易心中无言问苍天,两行清泪滚滚落下,我太难了啊!
“禀告掌门,此人还停留在洗髓境,现为青葬峰峰主,门下。。。。。。无弟子。”
玄易硬着头皮回道,不知王唯一为何会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情来,莫非是要论自己的罪?先甜后斩?
“好了,我知晓了!你回去吧!试炼之事还请多多劳烦!”
就在玄易想得越来越多,背后冷汗津津之时,王唯一却又像那没事人一般挥挥手,示意玄易可以走了。
玄易自然是不敢多留,领了声命后便化作清风逃也般地走了。
“张平之。。。。。。”
王唯一低低吟道,凤眼之中神光乍现,宛如在沉思什么事一般摇动手中茶碗。
天青茶碗当中,细茶沉降,粗末升腾,叶面于温暖水气之中缓缓展开。
“好茶!”
王唯一贪婪似地嗅了嗅茶香,不由地想起自己师父羽化前对自己所讲茶道。
茶之一物,果然还是要多泡泡才香呐!
。。。。。。。
天幕再次暗淡下来,走了一天路的呆阿福停了下来。
这一天他有惊无险地同几只队伍擦肩而过,有几次几乎是脸贴着脸相遇但都被呆阿福巧妙地避了过去。
有一点让呆阿福觉得不妙,那便是他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是成群结队,很少有那落单之人。
这是一个坏消息。
呆阿福找了一个山丘,然后看了看地图,发现自己距离目的地还有大约二十里路,且附近几乎已经没有资源点抢夺的道路。
呆阿福将地图收在怀中,决定趁夜赶路。
不过同时他也将匕首抽出拿在手上,左手捏着风灵丹,并且只要情况不对遇到了那丹元境敌人,他便会丢出所有的爆炸符然后用神行符跑路。
呆阿福行在苍凉大地之上,此地气候十分异常,白日乌云蔽日,晚上倒万里无云,只不过没有明月,唯独满天星辰。
呆阿福走在戈壁群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人宛如猎豹一般半弯着腰在大地之中潜行,手中时刻紧捏那把漆黑匕首。
黑夜之中能见度不高,所能仰仗的只有耳朵,呆阿福一边急速奔跑一边竖起耳朵,将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捕悉与心。
大约这样跑了十里路,如呆阿福所料,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
还有十里,就能见到陈大少爷了!
呆阿福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如此想与那陈秋生相见,这在一个月前简直想都不敢想!世事无常啊!
正在呆阿福感叹之时,他耳朵铺开的视线网里突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呆阿福顿时将身形一矮,但太晚了!那人就在他的面前与他打了个照面!
对方见了呆阿福也是一愣,立在原处不敢妄动,但当他看清了呆阿福的模样之后顿时发出一阵狞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有那修为弱的人来这捡漏!没想到真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武经八境!
呆阿福心中一沉,手中匕首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只是盯着对面那浑身是血的男子,暗中寻找其破绽!
“小叫花!乖乖交出令牌!大爷我还能饶你不死!”
那人双臂孔武有力,持一口铁环重刀从黑暗中走出,眼中冷寒地睥睨着呆阿福,口中语气满是轻蔑,明显是将自己视作了随手可杀的鸡鸭!
呆阿福吓得浑身颤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双腿抖如筛糠,带着哭腔地对着那男子说道:
“大爷,我给您!我给您!求求您别杀我!”
那男子冷笑一声,将重刀抗在了自己肩上,却也不走过来,十分谨慎地对眼前这个吓得尿都快出来的废物说道:
“你将令牌扔过来,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就宰了你!”
男子一声呵斥,呆阿福直接吓得浑身一抖,并且胯下裤脚颜色竟然慢慢变深!看样子是被吓尿了!
那男子见状指着呆阿福的湿裤裆大笑道:
“你个小叫花胆子也太小了吧!就你这样还敢才参加试炼!哈哈哈!还是回家洗你老娘的裤头吧!”
呆阿福吓得嘴唇哆嗦,摸了摸裤裆发现湿了以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男子,然后颤抖着手将令牌给扔了出去,结果力气太小,只扔了一半不到的距离。
男子一看,眉头猛皱,语气威严地喝到:
“喂!你这个小叫花赶紧把令牌给我捡起来!不然老子宰了你!再扒了你的皮!”
呆阿福再次被男子的呵斥声吓得抖了抖身子,然后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低下身子去捡那令牌。
那男子见状嘴角露出狞笑,抬起手中重刀,对准呆阿福的脖子,轻声说道: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弱了!”
说完,男子催动全身气力一刀挥下!
但他却眼前一花,接着手中长刀挥空,男子心中一惊,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顿时收回刀劲,化攻为守,但太晚了!
呆阿福已经贴到其人身前,手中匕首猛地朝其心口刺去!
男子见势不妙,只得弃刀,随后直接用手挡住匕首刀尖。
呆阿福虽然气势凶猛,但还是慢了一丝,手中匕首只刺穿了其手掌,在心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却并不致命!
他再次用力,却被对方用清气死死地抵住在外,不能推进分毫!
对方见状,知道了呆阿福的境界远远比自己低,但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这种废物伤了,脸上顿时露出疯狂残暴的表情,宛如恶兽一般对着呆阿福咆哮道:
“小鬼你完了!我他吗要将你碎尸万段!!!”
但呆阿福脸色平静,不为所动,他果断地丢掉手中匕首,捏起双拳贴在男子身边,一拳砸出!
男子微微意动,有些意外眼前这小叫花的拳竟然如此之快!但当其拳头砸在自己身上时男子便大笑起来:
“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小子!你还是先去吃几年干饭再来吧!不过恐怕你只有等下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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