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离着苏州城二十里地的郊外,驶着一辆马车,前面是两匹黑棕色的大马,后面是红木架子,锦衣布做的马车,挂着的是两个贴着“吕”字的车灯。马车后面则跟着一众骑兵,身穿黄衣黑甲,腰间系着的是华容唐刀。
车队走的很慢,驾车的车夫脸上透露出不满的表情,这是他驾驶马车以来最为憋屈的一次,为了照顾马车上的那位公子,他是快不能快,慢也不能慢。
记得前些时候,公子正在睡觉,自己为了讨好他,稳当的驾着马车,如同老翁走路一般,谁知,公子醒来便是一顿责骂,说什么耽误行程,也不知是谁,一路上吃喝嫖的,耽误了多少,要不是你身份高贵的,早拿马鞭抽死你个瓜娃子。
至于马车里面坐着的少年,一个十六七岁的年岁,也是满脸疲倦,不过长得甚是好看,水灵灵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很是秀气。
这少年便是吕侯之子——吕云路。
十几天前,吕公子还在春光苑与花魁翻云覆雨,刚到紧要关头,突然被人掀被拉起,还没等他喊出那句熟悉的“家父吕轻侯”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自己的父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扔进了马车,让他去苏州。千里之外的苏州,父亲偷懒不去罢了,那家里的姐姐成天游手好闲的,为什么不叫她去。苏州哪有这春光苑的花魁姐姐好玩。
“不就是接个人,随便派个典仪不就好了。还有这李什么的,好好的学什么医,安安稳稳地混吃等死不就好了,还得麻烦本少。”吕少爷把手里的圣旨随手一扔,反正马车就自己一个人,打了个哈欠。
吕侯车队慢行一步,是凌晨才出的京师,再加上吕少爷时不时的睡觉,早已落在后面。不过吕少爷倒也不急,公费出游,应多多欣赏沿途的美景,和那江南地带的美女,至于那李什么箫的,哪有那些水灵灵的妹儿有趣?
“等本少爷找到那楚家少爷,非得打得他跪下求饶。”吕少爷拍死一只吮吸自己半天的蚊子,其后又嫌弃的拿一旁的绢布擦了半天,才把这块布扔出窗外。“喂,还有多久,这山间的虫子真是烦人。”
“少爷,还有几日的路,马上就到了。”车夫讪笑道,对于这个富家子弟,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回去之后,便向吕侯爷辞了这活,以前只是听老王说这大少爷是出奇的难伺候,谁知道居然这么难伺候。
吕少爷探出头,突然鼻子一酸,一只蚊子猛得冲进了他鼻子中,“啊恘,啊恘。”
“少爷,怎么了?”
“该死的蚊子。”吕少爷用力将蚊子擤出,轻轻揉了鼻子,道“你刚才说什么?”
“哦,我说少爷快到了。”车夫不耐烦的说道。
吕云路探出头,用力吸了一口气山间的清风,不知为何,他的心变得冷静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自己能跟父亲一样,雄姿英发,干出一番丰功伟绩。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家,兴许并不再需要一个能随皇帝,南征北战的侯爷,需要的,只是一条温顺的小狗,一条毫无威胁的狗。
“快些吧。”吕云路淡淡说了一句,随后钻回车内,没了动静。
“是,少爷。”有些意外这位不安分一路的公子爷居然会这么的安详,不过又有谁知道这位大爷会在什么时候恢复原形,倒不如听他的话,快走,早点结束这场灾难。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和环绕山间的鸟鸣。
……
这两只从京师来的车队的确给这座安静惯了的苏州小城激起了波澜。不过很快便石沉大海一般,只成为了苏州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前者虽然来得快离开的也快,但阵势浩大,两队黑甲骑兵守在街上,愣是让原本喧闹的大街空无一人。马车上领头的人出手也阔气,五百两银子跟若干的绫罗绸缎随手就给了红狮子的当家人,着实让街坊四邻一阵羡慕,一个个后悔当时怎么不让家里无所事事的儿子拜那医圣为师。
虽然大部分人这么说,却没几个人认识那医圣,当然也没几人想起来医圣是何人,咱们这小小的苏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直到城里有些民望的老秀才公说那医圣该是十几年前那位带着一个孩子在城里四处施医救人的老人家吧,那时候也就呆了几月,苏州城呢也没什么人生病,所以也就没人记得了。
至于那孩子,不就是现在楚家的公子吗。
“那岂不是认错了人?”坊间阿婆如是道。
然而那“石”府的人却没听到这些话,早早的来,早早的离去,没有片刻停留。那红狮子的少馆主蒲田系也自然而然的被待上医圣传人的帽子,而红狮子的馆主蒲又民也相信了这件事。
或许自己的儿子是在哪个不经意的时候,拜了那位为师,所以不屑学自家的医术吧。
至于陈子夜,来的安静,带的人也不多,所以没什么人注意,都认为是别的地方来参加两日天后宴会的官员或是商人。直到第二天从府里传出这也是京师来的贵人的时候,苏州的百姓才开始关注这傍晚时候来的客人。
同样,坊间都在传闻,有说咱这爱讲故事的李公子被京师的某位大人物看上了,要去京师做个官,也有说是李公子被京师大人物的闺女看上了,要去入赘,楚府的这李公子长得好看,生得俊俏。
还有甚者说是京师来抓李公子的。不过后者很快就被否决了,在百姓眼里,这么一位平易近人,给大家伙讲故事的可爱公子哥,就是那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也是不忍心伤害,怎会让人来抓捕呢。
传着传着,苏州的百姓也大多认同了这李公子是去京师当女婿的看法。一时间苏州的不少大家闺秀都哭花了眼。
“听说那谁家的小姐,昨夜上了山,出家当尼姑去了。”又是那阿婆,神神秘秘的说道。
而苏州的知州大人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看守城门的兵士传来的消息,正准备收拾一番便去拜访,谁知还没等动身便告知已经离开,待到吃晚膳的时候,却来了消息说又来了一队人去了楚府。
不过等到去楚府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知州大人也不会傻到因为这件事去叨扰楚府的人,只得姗姗离去。但当听闻这京师来的人要留到几日后李公子跟楚小姐的生辰宴的时候,便起了念头,开始准备那日的礼物。
作为人们嘴里的主角,李箫还是如往常一般吃喝拉撒睡,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边上多了一个牲口,在看书的时候会不是传来一些“之乎者也”来。
倒也不碍事,反正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陈子夜在边上,还能有个说话的主。而且这老陈很有趣,聊天也不聊什么,书文经传、言辞歌赋什么的。
说的都是些京中秘闻,坊间佳话。还有让人蠢蠢欲动的,勾栏女色。
“要说起京师城的花魁属谁家最美,那当得叫那春光苑。桥、本、有、菜。四朵金花,那是名震京师。”陈子夜坐在一旁,闭着眼,说道,“可惜这四花要价极高。”
“倒是我那狗友,常年享受过她们的服务。不过陈某乃是读书人,不近女色。”
“陈兄在开玩笑?”
“自然,陈某从不近女色。”陈子夜脸色一红,说道。“只是我那狗友,爱玩。”
“真的?”
“陈某说的句句实话。”
“得,我也多说。你那狗友又是怎么回事。”李兄撑着脑袋,说道。
陈子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我那狗友,名门之后,在京中也算是风云人物,人么,更是情貌两色双全。”
“怎么说?”李箫来了兴趣。
“情,自然是**。貌嘛……”
陈子夜停顿了一会,脸上满是嫉妒,二人常年混迹青楼,可自己是三十好几的大叔,人家确实风华正茂的俏公子。
“便是他长得好看。”
有趣,着实有趣。听着陈子夜的话,李箫突然对他口中的那狗友来了兴趣。很想见见这位情貌双全的公子哥。不过李箫不知道的是,他很快就能见到了。
“对了,老陈,我还有一个问题。”李箫看着独自黯然神伤的陈子夜,笑了笑,问道。
“你说。”陈子夜低着头,说道。
“昨日,你为何称我父亲。”
“为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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