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陵踏歌

第三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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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王子身子养好之后,於陵翛便也很少见他,兄长和弟弟们的课业还是要继续,父亲还是要伤神那阴恻恻的元武皇帝,但是偌大宫殿里总有闲人,愿意给她讲奇闻怪谈,比如后宫里那群莺莺燕燕或者半老徐娘。一个8岁的小女孩自然没多少人防备,况且故事讲的好的,她给的赏赐也足够叫人眼馋。
    凝霜宫是无名籍的宫女最多的地方也是想出头的人最多的地方,更是人员最杂乱的地方,一个消息或真或假在这里传播的速度仿若瘟疫。王上不让她去这些地方,而於陵翛是不会浪费资源的。六岁起她就给自己安下一个身份,流景宫小宫女珠儿,是公主的替身之一。嘴甜又不吝把公主给的赏赐分给年长宫女,她在这里的日子才叫如鱼得水。耳边都是宫女们倒出的各宫秘事,满足了她可耻好奇心的同时,也帮上了后来不少生死攸关的大忙。更让她在无形里为以后要面对的的风刀霜剑竖起了一道稳稳的屏障。唯一长久以来让於陵翛觉得顺心的就是出宫的的自由,哥哥们满十六就要另立府邸,她尚年幼可只要带着侍卫,同他们一起去猎场也是不在话下的。漠北世代尚武,无论王子公主都要学武,漠北王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格外关照,六岁指了庄夫人教我武艺,骑射在校场有几个郡主陪练。可除了一些皮毛的轻功外,她哪一科也不深教,於陵翛知道她的忧虑也没有打算就依靠她递来两把刷子蓄势。四王子自从搬至流景宫后愈加勤勉,卯时未到便起,绑着沙袋绕着花园一圈一圈跑,这个时候於陵翛总舍不得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便叫阿奴开了窗,一丝一丝地嗅着外面冻得几乎带着冰渣的空气,在浓郁而剔透的幽蓝天空下抱着一盘栗子,四哥跑过一圈,她就吃一颗然后大喊着“四哥快跑,等你用早膳!”,四哥往往装着听不见,她总觉得那时他的脚步又快了些。毕竟是小孩子,等着等着她竟饱了四哥又在扎马步,她便开始给四哥剥栗子。
    辰时用早膳,於陵翛的习惯是吃饭时绝不三心二意,讲话都不,当然四哥也是不讲废话的,只是他吃得并不专心,两眼总是盯着书,或者兵法或者先生布置的课业。辰时二刻先生就要在太学院辅政殿上课,於陵翛往往辰时一刻就去找庄夫人,午时二刻与父王一道在阳华殿用膳,父王从不在她吃饭时挑出任何话题打岔,但是吃完后,他必拘着她背上几篇诗词,在於陵翛眼里不过是几篇酸诗或者几句文人的惺惺作态,除了拿个文绉绉的样子糊弄人外实在没什么有用的,幸而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一到下午不是去校场就是溜进凝霜宫挖掘潜在情报。
    戌时四哥会准时坐下温书读兵法,写评注,她爱凑热闹,每每裹着被子窝在他榻上看《君子传》,《漠北四时志》,偶尔看着看着就睡着,幸好阿奴总能把她弄回去,不至于叫人太丢面子。
    万里银装的漠北,冬风奏起长歌时悲戚自生,这样的天日下总有些躲不掉的变数。元武六年十二月,於陵翛的第九个生辰将来之时,冬祭也将开始。上至漠北王下至司天局诸官,都在为祭礼做准备。它是乐在其中的,毕竟三年才有一次冬祭大典,她也从未亲去过那传说里雄奇险拔的漠北圣山,再加上从王宫到圣山只能快马加鞭坐不得软轿,得到父王准许也费了她好一番心思。
    所有人提起圣山都是毕恭毕敬的,这几年她听到的、看到的传说不计其数。最为可信的是司天局掌祭,一个神叨叨的白胡子老头告诉她的一段“故事”,他从他的师父那里听来,当然以他对师门的崇拜他坚信这段陈年往事是真的。於陵翛原本嗤之以鼻,可当她听完便开始觉得,这段隐晦的往事的确可能。
    那时候五国尚未分疆整片土地都在始祖大帝统治之下,百姓安居。据说始祖大帝是上神之子,挥手能招致风雨,有神力。为了四方安宁,他派了四位大将镇守如今的东辰南齐西泽漠北四处,并选了东辰沧浪海,南齐石岛,西泽悬林沼泽,漠北刺穹山四处建了四座神殿,供奉四样镇域神器,四大将军与他们的后人就在这四处生存,和平持续了数万年。
    当年与始祖大帝争夺天下的神虚王一脉后人卷土重来,始祖大帝当年留下联系四方神殿的神器被毁,皇族无法与四面求援,被训练有素、处心积虑的神虚族人全部杀死,四方神殿被封印,神虚族姬戎称帝,千千万万年的光阴把辉煌一点一点腐蚀成沙砾,明谋与暗箭都沉入地底,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神虚王朝在一年又一年的挣扎里分裂成了五国,东辰南齐西泽漠北还有地处中心也最为强盛的中原。姬氏族人死守着中原,东辰穆氏,南齐闾丘氏,西泽古氏,漠北於陵氏,各自为政互不相让。
    百年间五国又分裂,尤其姬氏中原,到数十年前,中胥只剩下空架子,藩镇揭竿自立为王,由以宋,魏,韩三处独大。可奇就奇在这元武皇帝,英雄少年,更有传说皇后多出奇谋,武又有杀神周宁骁,以宗室王爷的身份重塑中胥,南征北战七年有余,归统了中原诸国,外摄四方,一朝称帝。中原本就地广物博,如今更是威震四海,其余四国不得不俯首称臣。可不知何故,三年前,元武皇帝的林皇后在登位后不久一睡不醒,皇后得怪病后元武皇帝渐渐无心国事,可是元武六年居然又“死”而复生。这才有了邀四国诸君往圣都赴宴的事由。大掌祭口中常人看来虚无缥缈的神话在於陵翛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触动。若是神殿不存在那四国为何仍将之看作圣地?她不治自愈的伤口和似药物的血液又作何解释?既然她有血脉不凡之处那其余四国也必定有不凡之人,他们又有何非常之处,非凡之能呢?既然始祖黄帝这么强大为何没有留下后手?再者,姬氏江山并不稳固,始祖皇帝后人难道就真的一个不留?
    那时在她的眼里,这所有问题都与神殿相关,她坚信要去漠北圣山一看,她想知道神殿是不是真的存在。若是真的,倘是他国先找到,漠北存亡岌岌可危。元武六年腊月十三,百官朝拜后,队伍启程了。小雪迷离,马蹄声乱,大哥搜肠刮肚找些笑话来逗她,忧心骑着小马驹的於陵翛不耐长途劳顿,大哥竟放下与四哥的嫌隙在她前后寸步不离。回想起当日悠闲舒适的心情真是暗暗揪心,谁会猜想於陵翛一去就是受尽天灾人祸的折磨。这次冬祭所有王子都随漠北王上了圣山,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早已在安营处候着了,王后受不了舟车劳顿留在王宫,彤云娘娘伴驾,阿奴也被於陵翛留在王宫注意各方动向,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回宫之后阿奴竟给她送了一份事关王后的“大礼”,风平浪静早已经是昨日之势了,箭已在弦上,只待挽起长弓。
    骑马半日,攀山半日,她很庆幸平时武科没有敷衍,磕磕绊绊竟也走来了。圣坛峰上,景致到真如传说一般美妙。云蒸霞蔚,一览众山小。圣坛峰并不高,只是难得风水独到又有天然高台,颇似祭坛,这才成了漠北圣地。安营处在山峰下,不似上头寒气蚀骨,父王便只许她呆在营地不许上山凑热闹。
    这便是笑话了,她想溜出去实在有太多法子,况且隆冬时节漠北又不比别处,奇寒难适,该冬眠的野兽早就冬眠了,更何况走之前在司药局顺了太多东西,简直万无一失。于是不知死活的於陵翛,就走进了圣山密林,这一走让她错过了冬祭大典,错过了生辰,几乎等来了自己的葬礼,也让一个本就不是秘密的秘密破土而出,漠北风雪又如刀,刀下亡魂哭万里。从庄夫人那里抄来了营地布防图与轮值表十四日辰时,她背着大包或药或毒,系着离魂鞭一路向北。哒哒哒哒,一路走去只有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起初还有鸟鸣声声,走了一个时辰后,树木越发浓密,可鸟儿已经绝迹,甚至也见不到猎户布下的拙劣陷阱,眼前忽然云雾渐浓,看上去竟有些发红,衬着惨白的雪地,甚是诡谲。她倏然明白,这里是瘴林。於陵翛开始心慌,而此时周遭景物竟变得一模一样,她找不到方向了。她试图沿着一个方向走,可是约莫半个时辰,却发现自己还在浓的化不开的微红瘴气里。
    此时心情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她猛地踢起面前一段枯枝,始料不及地脚尖一阵疼痛。似乎是什么硬物在地上,她拨开地面的积雪枯枝发现这是根骨头,巨大的骨头,不是人,也许是某种野兽。她努力地看向周围的地面,果然,雪地之下都是皑皑白骨,瘴气有毒!而她并没有因瘴气感到半点不适。她忽然有些奇诡的感觉,脚下堆满了白骨,兴许整座山密林中只有她一个活人,瘴气毒不死她,她却要因走不出者奇怪的林子而被活活饿死。周围降低的温度和渐渐变暗的光线告诉她,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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