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

480 21.12.18

    
    闻人坎似笑非笑地看了毓秀半晌,回一句,「陛下之前的决定只事关陛下,如今可就说不定了。」
    毓秀听出闻人坎的弦外之音,凝眉问一句,「三皇子殿下与其他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闻人坎没有正面回话,「陛下之前不是还好奇为何我明明建造了供人歇息的密室,却要躲藏在储物室中,如果现在再让你猜一猜原因呢。」
    毓秀冷颜问道,「他们还在那间石室之中?」
    闻人坎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行宫地处戈壁,供给不易,储存的食物要想保存的长久,不仅要放在阴凉之处,最好还要放在无风之处。」
    毓秀白了脸。
    闻人离笑道,「彼时我带走陛下的那间密室是一间无风密室,无人时会抽出密室中的部分空气,现在仍然在密室中的人,恐怕已经感觉到呼吸不畅,神情恍惚了。」
    毓秀想起她被留下来等死的那一间帝陵里的密室,她知道呼吸不畅,神情恍惚地等死是什么滋味。
    「四皇子殿下是在威胁我?」
    闻人坎微微一笑,「小王方才那一番话是否威胁,要看困在石室中的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毓秀故作镇定,「若琼帝陛下得知四皇子殿下谋害兄长,他会如何处置你,你心中有数。」
    闻人坎不为所动,「人都死了,他又能奈我何?」
    他话说的阴毒,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暴戾,让毓秀十分吃惊。闻人坎之前的种种表现明白昭显他对闻人离有忌惮,对琼帝陛下有畏惧,但他如今摊牌时却颇具鱼死网破的凌然威势。
    究竟是之前闻人坎的态度是真的,还是现在闻人坎的态度是真的?
    若他现在的态度才是他一贯真实的态度,那他还真是步步为营,足够隐忍。
    闻人坎见毓秀游移不定,便冷笑着催促一句,「其实即便陛下答应我的请求,我也不会放三皇兄出来,毕竟这一招请君入瓮只能用一次,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毓秀淡然反问,「那殿下告知我此事的意思是?」
    闻人坎笑道,「自然是想知道在密室中剩余几人对陛下的价值,当中若有一二不可失之人,我自可出手放他们一马。」
    毓秀冷笑不语。
    闻人坎满心挫败,他原本期待毓秀会有回应,起码会有反应,但她当下的淡然姿态,似乎此事与她毫无关联。
    二人暗战半晌,毓秀开口道,「殿下未免将我看的太过冷血,那间石室中皆是我的至亲抑或密友,我自不容他们当中任何一人有失。」
    闻人坎的表情在一瞬之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似如释重负,笑中也多了一丝玩味,「包括姜相之子?」
    「当然。」
    闻人坎嘲讽道,「若我身边有政敌之子,唯恐日日提心吊胆,夜夜不能安寝,陛下容他在身侧至今,想来是另有盘算。」
    毓秀不想与闻人坎议论她的筹谋,就笑着敷衍一句,「姜郁与我是结发夫妻,不管外人如何看待我二人,我对他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闻人坎冷笑道,「陛下的心思即便不想让外人窥探,也瞒不过同路人。你说的话听起来痴情,却骗不了我。」
    毓秀不耐烦地摆摆手,「四皇子殿下花费这么多力气,不过就是想让我应承与你联姻,但我如今已是被江山丢弃之人,就算许下承诺,也做不得数。」
    闻人坎冷笑道,「做得数做不得数是我该操心的事,陛下只要许下承诺便是。」
    「如何许下承诺?」
    闻人坎轻咳一声道,「陛下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但这一言许得是在众人面前的一言,如今此处只有你我,你
    口头上的许诺自然做不得数。」
    「那殿下要我如何?」
    「我要陛下亲笔写下承婚的国书。」
    一句说完,闻人坎便从怀中取出一条空白的金丝绫锦和一张已写有文字的竹纸,「为了陛下方便,婚书内容的我已命人拟好,当中措辞若非必须,不可更改,陛下以为如何?」
    毓秀接过婚书大略看过一遍,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她并不介意被人误解成色令智昏的君主,让她吃惊的是,这篇婚书中并没有暗示倾心抑或钟情的措辞,有的只是恭贺闻人坎继承大统,愿遵照当初的承诺与之结成双皇之姻缘。
    如此反倒更加糟糕。
    闻人坎见毓秀沉默不语,便冷着脸问她一句,「陛下是觉得哪里不妥?」
    毓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闻人坎笑道,「在世人眼中,我与陛下之前并不相识,自然也谈不上情深,你我联姻只是两国的承诺。」
    毓秀淡然笑道,「我好奇的是,四皇子殿下何以笃定来日继位的会是你?」
    闻人坎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三皇兄走不出这间行宫,来日继位的自然就是我。」
    毓秀轻嗤一声道,「北琼皇室就算没有三皇子殿下,还有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和九皇子殿下,这还只是成年了的皇子,其余未成年的皇子,每一个背后的势力也都不容小觑。」
    闻人坎似乎十分不满毓秀的说辞,「陛下对别国皇室的争斗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对小王也未免太没有信心了些。」
    毓秀冷笑道,「并非是我对四皇子殿下没信心,而是你的继位之路前途未卜,我就算亲笔写下这封承婚书,可能也只是废纸一张。」
    闻人坎一脸阴霾地摆摆手,「陛下无需再多说废话,写就是了。」
    毓秀见闻人坎态度冷硬坚决,不好再执意泼他冷水,她明知闻人坎心中有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但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盘算,就要适度配合他行事。
    于是她便提笔在金丝绫锦上照抄婚书。
    工工整整地抄完之后,闻人坎少不得要夸赞毓秀的书法,在几句无意义的吹捧之后,才又入正题道,「请陛下在婚书上加盖玉玺金印,再以你随身佩戴的御剑作为信物赠予我,此事便成了。」
    毓秀摇头笑道,「我的玉玺早已被姜相请去,如今还在容京之中,如何加印?」
    闻人坎一早已命人细细搜过毓秀等人的随身物件,除了一柄御剑一无所获,心中十分不甘,出言也是为试探,「陛下的玉玺也许的确不在身边,退而求其次用你为皇储时所用的印也行得。」
    毓秀苦笑道,「我此番逃脱匆忙,身边除了一把防身的剑什么都没有带,怎会有印在身。」
    闻人坎自然不会十分尽信,「若无印信,则无凭证,陛下自己想一想要如何取信于人,但我奉劝你不要想的太久,只怕密室中的那几个人等不及。」
    毓秀眼睁睁地看着闻人坎拂袖而去,两个美婢亦步亦趋地跟随他出了密室。
    房中还剩一美侍在侧,低着头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
    毓秀见他一脸面无表情,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料想即便开口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即便如此,有些话她还是要问。
    「你家主人那间储存食物的密室,当真可以抽出空气?」
    「是。」
    令人吃惊的是,美侍居然开口回应了她,虽然他回话时一直低着头,声音却不小。
    毓秀愣了一愣,才要再问,美侍又主动开口说一句,「密室密闭,机关虽然只能抽出部分空气,但若当中有人,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
    毓秀蹙眉问道,「自我被你家主人请到这里,已经过了多少时候?」
    「一刻钟。」
    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吗?
    毓秀方才昏的猝然,醒来时一身疲累,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原来竟只有一刻钟?
    「困在石室里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美侍犹豫了一下,回话道,「暂时还不会,但请陛下速速决断。」
    一句说完,他就抬头看了毓秀一眼。
    毓秀莫名觉得他的眼神似有深意。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无法判断他的立场与用意之前,毓秀自然不会给他任何让他误解的回应。
    美侍这才把头低了。
    二人沉默半晌,毓秀又试探了一句,「你家主人是否从一早起就没打算让三皇子殿下活着出行宫?」
    美侍吞吐半晌,摇了摇头,并未回话。
    毓秀追问一句,「你不敢说?」
    美侍仍摇头。
    毓秀仔细打量他半晌,此人的容貌的确算得上世间少有,但他本人却没有半点以色侍人之人常有的阴柔造作之气,反而气质清冷,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但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毓秀识人无数,自然知道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她对面前的这个人唯一能肯定的是,此人除了容貌出众,似乎很不简单,否则闻人坎也不会长久地对他保持兴趣,以至于如此性命攸关的密谋,也要把他带在身边。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美侍被毓秀问的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反问一句,「陛下为什么这么问?」
    毓秀笑道,「否则你为何不敢直言告知你家主人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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