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猜到毓秀欲行激将法,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决定正面回应,「小人方才冷眼旁观,料定我家主人之前的种种筹谋并没有什么想隐瞒陛下的,陛下若执意想从一人口中得到确认,我说给你听便是了。」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美侍躬身道,「最初我家主人只是听说西疆郡主奉诏回乡的消息,想要图谋的也只是郡主其人,不想途中机缘巧合得知陛下的秘密,这才起心动念,改变初衷。」
毓秀冷笑道,「你家主人图谋的不止是我,还想借我图谋三皇子殿下?」
美侍轻咳一声,应声道,「依照现下的情形,似乎的确是如此。」
毓秀笑的若有深意,「我好奇的是,在此之前,你家主人似乎对三皇子殿下与琼帝陛下颇为忌惮,如今既欲撕破脸皮,恐怕是已想好后招,却不知这所谓的后招是什么。」
「我家殿下之前的所为虽不是秘密,但其之后的筹谋,小人却不知……」
毓秀上下打量这侍从半晌,确定他大约是真的不知,便似笑非笑地点头道,「就算我现在还猜不出四皇子殿下的盘算,却也能肯定一件事。」
她这一句话音还未落,门口就响起闻人坎的笑声,「陛下猜到了什么?」
美侍见主人进门,忙低着头退到一边。
毓秀见他态度虽恭敬,面上却没有畏惧之色,猜到他方才对闻人坎听他说话是有预料的,也许还十分默许。
毓秀摇头轻笑。
闻人坎笑容款款地走到毓秀床边落座,「陛下笑什么?」
「殿下有什么话可直言问我,何必留一个人套我的话?」
闻人坎冷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侍从,笑道,「并不是小王吩咐他与陛下搭话的,不过他方才说的也没有错。」
「所以殿下承认你之所以如此有底气,是因为之后你对琼帝陛下也有图谋,夺位的图谋?」
闻人坎脸色微变,笑容阴寒,「陛下方才被小王打断的话就是这一句?你既然有胆色直言问我,我自然也不会执意否认,至于事实如何,自有天地知晓。」
不会执意否认,就是承认的意思?那又何必欲盖弥彰地以「自有天地知晓」文饰。
毓秀虽然早就知道闻人坎是个狠辣人物,但听他亲口承认为夺皇位图谋其父,终究还是有些心惊。
正当毓秀凝眉思索之时,闻人坎呵呵笑出声来,「陛下不用绞尽脑汁,你若再不应承我的条件,你在石室中的至亲至爱恐怕也等不及了。」
他这一句才说完,门外就有近卫冲进门来禀报,「殿下,大事不好。」
闻人坎冷冷看了毓秀一眼,起身走到门口,等近卫附耳对他私语。
毓秀眼睁睁地看闻人坎变了脸色,一双眼中也满是杀意。
近卫话说完了,见闻人坎迟迟不吩咐,只好低着头退出门去。闻人坎似笑非笑地望着低头站在角落的美貌侍从,说一句,「新欢旧爱,她还是选择了新欢啊。」
美侍脸一白,抬头看向闻人坎,眼中一片虚无。
闻人坎冷笑道,「可惜,我原本很喜欢你的容貌。」
一句说完,他就厉声吩咐叫来人,「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两个宫卫应声进门,左右架起身子已瘫软成一团的侍从,往门外拖去。
临行之前,那侍从满是绝望地看了毓秀一眼。
毓秀小腹一痛,莫名动了恻隐之心,「等一下。」
闻人坎一脸玩味,「我处置我的人,与旁人无关,陛下不必多管闲事。」
毓秀冷笑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位美貌的侍从就是殿下握在手里威胁你安插在
三皇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女干细的棋子吧?」
闻人坎挥手制止宫卫拖人的动作,笑着走回毓秀跟前落座,「陛下猜到了?」
毓秀冷笑道,「特木尔容貌出众,像是四皇子殿下会选中的人,我与她虽然只是短暂交往,她却极力掩饰过往,对人满是戒备,我猜到她不会是一个来历简单的人。」
闻人坎一挑眉毛,「那陛下又是从什么时候怀疑她是我安插在四皇兄身边的女干细呢?」
毓秀冷笑道,「三皇子殿下为人谨慎,身边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同袍近友,能在短短时间获得他倾心的必定不是寻常女子,四皇子殿下逃离的那间客房的机关原本在你主卧之中,除了特木尔,其他人似乎也没有那个条件开启机关。」
闻人坎若有深意地望了毓秀半晌,没有点头应是,也没有摇头否认,嘴角的一丝笑容却带了几分嘲讽。
毓秀淡然笑道,「特木尔心事重重,对待三皇子殿下的态度满是纠结,我猜她一定经历过一番痛苦挣扎,只是之前我想不通她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中。」
闻人坎起身走到瘫坐在地的美侍面前,弯腰抬起他的脸,又顺手摸了摸他散乱的一缕青丝,「见到他之后,陛下想清楚了?」
毓秀摇头笑道,「倒也没有马上就想清楚,直到方才听殿下所言,见你所行。」
闻人坎站起身,一声轻叹,「并非是我不怜香惜玉,但背叛若无代价,岂非人人都要为所欲为。开此特例,小王如何治下?」
毓秀摇头道,「你以他的性命要挟特木尔,我猜她也曾言听计从过,至于最后关头她为何又改变主意,恐怕也是理智与情感权衡之下作出的选择,毕竟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qs
闻人坎冷哼一声道,「背叛就是背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难道我还要顾念底下的一群***是否移情别恋?」
毓秀笑道,「倒也不是顾念谁移情别恋,只是既然特木尔熟知你宫中的各处机关,她若倒戈,三皇子殿下马上就会找到这里,你留他一条性命,兴许还能作为你谈判的筹码。」
闻人坎犹豫了一下,将侍从从地上拉起来拖到床前,冷笑道,「既然陛下亲自为你求情,我就暂且留你一条性命。」
一句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划破侍从的手指,取了金丝绫锦,强行逼毓秀按下血手印。
闻人坎小心收好绫锦,对毓秀笑道,「陛下有一点说错了,那个贱婢并不知晓行宫中的所有机关,三皇兄之后想要出去,恐怕要花费些力气。」
一句说完,他便命宫卫拖着美侍随他一同出门。
临行之前,还不忘关紧石门机关。
人走了半晌,毓秀还望着自己染血的手指发呆,直到那个眼神忧郁的侍从的血彻底在她手上干涸,闻人离等人才找到这间密室。
石门开启的一刻,毓秀有片刻的怔忡,之前的头痛似乎发作的更厉害,几个人影在她眼前都晃成虚无。
闻人离第一个进门,率先冲到毓秀床前的却是凌音,「闻人坎有没有为难陛下?」
毓秀笑着摇摇头,「他只是逼我抄了一封婚书。」
阿依等人见凌音十分殷勤,便都站在离床两步的地方就不再上前。才进门的地方,站着面无表情的特木尔,闻人离一个人站在床脚,「什么婚书?」
毓秀没有马上回话,而是隔空对特木尔说一句,「你的朋友暂且无事。」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门口。
特木尔略带犹豫的点了点头,眼中却还是并没有内容,像是并不相信毓秀的话。
姜郁等人联系前后发生的事,大约猜到当中的纠葛,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闻人离
的脸色变得十分的不好。
毓秀见特木尔一脸悲怆,示意她到近前,问一句,「你不相信我?」
特木尔低头回一句,「陛下宽仁,若遇不幸之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小人十分知晓四皇子殿下的秉性,背叛他一定会付出代价,那个人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毓秀听特木尔话说的斩钉截铁,心下也有些动摇。
闻人离见特木尔失魂落魄,怨怒之情愈盛,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就提声再问毓秀一句,「四皇弟逼陛下写了什么婚书?」
毓秀一字一句将承婚书的内容背了出来,众人听过,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色变。
半晌沉默之后,姜郁冷笑着问闻人离道,「四皇子殿下为何如此笃定来日继承皇位的人会是他?」
闻人离冷笑着没有回话。
毓秀凝眉对闻人离道,「四皇子方才暗示有意图谋琼帝陛下,殿下是否要想办法对陛下示警?」
闻人离看了一眼特木尔的方向,冷笑道,「为今之计,是要先从这里出去。」
华砚问特木尔道,「姑娘既然知晓密道的机关,地牢的机关,也解得了石室的机关,自然也知晓行宫通往宫外之路,能否赶在四皇子逃离之前,带路追上他?」
特木尔摇头道,「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小人虽知晓行宫中的几个机关,却并不知道宫中的所有机关,更不知行宫通往宫外的密道。」
毓秀见特木尔还没有从之前的悲痛之中解脱出来,就笑着安抚她一句,「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先带路让我们回客房,至于之后怎么做,恐怕要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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