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旅神途

    
    陵江柳家大门前，柳玫、柳一奉以及十几名柳家子弟一起目送着那一红二白三道身影渐行渐远。
    那十几名柳家子弟个个面目沉凝，看着应子鱼三人的背影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杀气。
    “少族长！”柳一奉看着已行出百米之外的三人，终于忍不住了，“昨晚我巡夜之时，隐约察觉到有一道气息在城区游荡许久，想来定是他们不信我的话，亲自到街上去打探了番！”
    柳一奉此话意思不言而喻，两人身后的十数人瞬间亮出了刀剑，杀意瞬间汹涌而出。
    一直带着妩媚笑颜目送应子鱼离开的柳玫立刻变了脸色，柳眉一竖，怒斥一声：“放肆！”
    柳玫话音刚落，十几名柳家子弟身上弥漫出的澎湃杀意瞬间消弭于无形，急忙各自收回兵器，齐齐躬身后退。
    柳玫见此，又是换上一脸笑容对着柳一奉道：“三奉叔，我柳玫亲自执棋近四年，诸事周整、算无遗策，如此这般你还怕昨夜那人查出什么来啊？莫不是质疑我的手段？”
    “不敢质疑少族长！”
    柳一奉谦卑地说着，把腰弯得更低：“只是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从柳家去往城区察探，那便难保其余两人不会也去往那古墓陵园！我柳家筹划数年，此时为最后关头，宁可杀错……”
    柳玫突然抬手制止了柳一奉说下去，因为此时已有一名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简装黑衣女子站在了柳玫面前。
    柳玫看了一眼眼前这名左脸上有着巴掌大一块红色胎印，容貌可说丑陋的黑衣女人，故作诧异地道：“这么快就查完了？”
    那黑衣女人点头。
    “三奉叔不太放心，苍牙你便把结果说与他听吧！省得他老人家提心吊胆的！”柳玫漫不经心地说道。
    柳一奉急忙道：“不敢！
    而这时那叫苍牙的黑衣女人直接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对着柳一奉说道：“三床被褥只动了两床，其中一床被褥堆卷着，如老鼠打的洞一般，应是那城主千金所为。从此可看出她昨夜的不安与局促，所以他昨夜的睡眠质量并不好。而刚才你也看到了，她一脸倦容，睡眼惺忪。另外一床被褥凌乱不堪，完全是一名好动顽劣的少年人起床后床铺该有的样子，是那红衣小公子作为无疑。而此人昨夜亦是辗转难眠，因为我在床铺里外不同位置分别拾到他三根落发。而从被褥上被倾轧的程度和褶皱来看，两人都是在床上躺了一夜不假。两床被褥直到现在仍有余温。
    此外，桌上的水壶空了，但却只有一只杯子被用过，这就说明昨夜三人中确实有一人外出不假，便是你巡夜时感知到的那道气息的主人，也便是那剩下的白衣少年。他奔波半夜，回来口干舌燥喝完一壶水情有可原！”
    苍牙用沙哑的嗓音将这一切叙述完后，对着柳一奉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不明白的地方？”
    柳一奉先是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开口问道：“如何看出只有一只杯子被动用？”
    苍牙答：“简单！那白衣少年怕是后来喝饱了水，如此最后一杯便没喝完，剩了小半杯放在桌上，没有倒扣回杯盘之中。”
    “你怎知那小半杯水是他昨夜喝剩下而不是今早出房门前刻意所留？”柳一奉又问。
    苍牙对答：“若是今早所留，杯壁上自当留有倒水时溅落的水珠。而若是昨夜所留，杯壁上的水珠或蒸发或划落杯中，杯壁上绝不会留有一星半点的水珠！”
    柳一奉最后咬牙：“明明有三人，水壶空了却只有一只水杯被使用，这也可以说是他们欲盖弥彰，刻意所为！”
    终于苍牙冷笑起来：“那白衣少年在三人中实力最强，为其余两人依靠。他一走，那两人心绪不宁，连睡眠亦是无心，又怎敢喝那壶水？相反，若那桌上再多出一只两只被使用过的杯子来，那他们才是真的欲盖弥彰！”
    “那为何那白衣少年却是敢喝那壶水？”
    这次开口的是柳玫，只见她一边开口询问，一边还眨着那对狐媚般的眼睛作出十分不解的样子：“莫非是他艺高人胆大，不惧我区区柳家不成？”
    苍牙对着柳玫躬身道：“他出去打探得知三堂执事所言非虚后，自当知晓一切不过是他们多疑，我柳家并无害他们之心。如此，他自然放心畅饮！”
    柳玫那张十分妩媚的脸上露出笑容，玩味道：“那白衣少年也是颇懂一些心术，知道什么情况下人只能说实话！但我又如何怕他知道那些千真万确的实话？”
    “少族长高明！”柳一奉急忙逢迎。
    谁知，柳玫闻言脸上却是瞬间由晴转阴，阴测测地道：“既然知道我高明，还不将派出去截杀的人召回来？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昨夜费劲口舌将他们留在府中过夜是在心里打什么算盘？”
    柳一奉听得脊背都是被汗水打湿，只能强自镇定地尝试着辩解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柳家……”
    “住口！”
    柳玫一声怒斥将柳一奉打断：“你有那心，却没有那眼力本事！文雯是文玉的女儿，文玉修为至今是个谜，你真以为我爹爹晋级七魄之上我柳家就可以去动太岁头上的土了？你信不信我爹爹出关后拧了你的脑袋！”
    柳一奉闻言直接半跪在了柳玫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我这便命人去将埋伏的人马召回！”
    然后，柳一奉急忙对着身后十几名柳家子弟使个眼色。
    那十几人得令，风风火火地去了。
    柳玫见此走到柳一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他。
    柳一奉不敢抬头，目光下垂却是定在了那对踩在高跟木屐的粉色肉足上。
    “以后，不要再拿你那对鱼目混珠的眼睛说什么为家族谋长远！有本事就先把你的执事玉牌找回来吧！”
    柳玫说着，伸手在柳一奉满是胡茬的侧脸上拍了拍。
    这两下柳玫拍得有些重，都可以听见清脆的啪啪两声。
    可柳一奉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跟入魔了般直直地看着地面上的粉红色欲望。
    “你在看什么！”
    柳玫面色瞬间变得阴厉，抬手就扇了柳一奉一记耳光。
    这一下打得极重，声音极其清脆响亮，就跟点了个炮仗似的。
    柳一奉的脸被打得高高仰起，左边面颊上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巴掌印。
    “早就听说六堂执事中就数三堂柳一奉对女色最为贪恋。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但有些东西是你能看的吗！”
    柳玫一边冷笑着，一边抬腿踹了柳一奉一脚。
    不料这一脚踹得狠了，脚上的高跟木屐脱出，被柳一奉抱在怀里和他一起滚了出去。
    柳玫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柳一奉，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抬腿将另一只脚上的木屐脱下，直接砸在了柳一奉额头上，令得他头破血流。
    “也罢！脏了一只另一只也就没用了。既然你这么喜欢，那这对木屐就赏给你的女儿穿去吧！”
    柳玫说完，光着一对金莲转身踏入柳家大门，苍牙紧跟其后。
    这时柳玫一边沿着笔直的沿廊往自己卧房走去，一边转头对苍牙吩咐道：“苍牙，你去安排人把厢房里的那张床搬到我房里去。记住，搬的时候床上的东西一丝也不准碰！”
    “哪张？”苍牙皱着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眉问道。
    “应子鱼睡过的那一张！”
    柳玫说着，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身形瘦小，相貌丑陋的黑衣女人。
    苍牙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做什么用？”
    “人类女人的事情，你们魔兽是不会懂的！”
    柳玫说完，情不自禁地伸出鲜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红艳的嘴唇。
    如此，苍牙便没有再多问，跟着柳玫继续往里面走。直到进入她房间时，苍牙终于是将手中之物递给她。
    “什么？”柳玫疑惑接过。
    苍牙回答：“应子鱼的头发！”
    “嗯？”柳玫目光中先是流露出难以置信，而后便是欣喜若狂，“哈哈！我说他怎么少了一缕头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苍牙看着果不其然将那一缕头发摊在掌心细数起来的柳玫，淡淡地道：“三十三根，不用数了！”
    柳玫闻言诧异地看了苍牙一眼，而后若有深意地问道：“怎么？想回去他身边？”
    苍牙闻言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便是对着柳玫道：“当初他年幼无知，出于心善救我一命，而我事后护他良多，最终在那东西出现时我也是舍了性命去救他。如此，已算是报了他的恩情。既然答应追随于你，我便不会出尔反尔。毕竟他口中的阿蒙已经死了。”
    柳玫突然伸手温柔地抚摸苍牙脸上的胎印，而后轻声问道：“既然救了你，那我便会好人做到底。你在我柳玫身边，大可不必再像以前那般活着。这是人类的世界，与你们魔兽的世界一样，这里有实力强弱，阶层划分森严，弱肉强食。但你们魔兽口中的猎物与我们人类囊中的金钱大抵相同但又不同。不同之处有三：一是金钱没有保质期，二是金钱通用于整个人类世界，三则是金钱不但可以靠实力获取，也能靠阴谋诡计……”
    柳玫说着，突然把凑到苍牙耳边低声道：在四方世界中，金钱不是万能，但在人获得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它的作用是难以想象的。你既然身处人类世界，那我便要你做个人，并享受做人的乐趣。我记得你的本体是噬灵蛇獴吧！虽然你是个例外，但寻常噬灵蛇獴最高级的也不过是三阶魔兽，一万枚金币就没可以买一只——活的！”
    “你什么意思？”苍牙丑陋的面容缓缓扭曲，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张狰狞的兽脸。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柳家便是朱门！而我在教你如何用挥霍，获得乐趣！”
    “唧——”
    苍牙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瘦小的身体瞬间拔高一倍，棕黄色的皮肤上缓缓生出一层灰色的毛发，一对枯瘦的手掌之上长出了十根黑色的尖长指甲。
    苍牙伸出手，直接掐着柳玫白皙性感的脖颈将她提着离开地面，令她只能用两条腿在半空中乱蹬，但却无处着力。
    苍牙开口，用嘶哑至极的嗓音对着柳玫冷厉说道：“刚才那番话若是你柳玫内心和为人真实写照的话，你日后便不要再试着靠近他！他与你不同，与我所见过的所有人类都不同！我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善意和温暖！你若敢去污染他内心的纯白之地，我便不再是苍牙，而是阿蒙。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苍牙说完，将脸色变得酱紫，几乎要窒息的柳玫丢在了地上，转身的同时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后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这时瘫软在地板上的柳玫突然取出了应子鱼的那缕头发举在眼前，有些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我要把他这一缕头发贴身收藏，我要把它编成一根发辫，在手腕上缠三圈是手链，在脚踝上缠两圈是脚链，在颈项上缠一圈便是项链。应子鱼，哈哈哈！我太爱他了……”
    苍牙微微偏头看了这疯女人一眼，终是不再理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