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是璃国之将,皇上之臣。食君禄担君忧,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教你们吗?靖渊,你可曾想过,若是我真的存有反心,就凭你那日的犹豫,就已是将皇上、将璃国置于险境。”秦靖渊因为若兮的一番训斥愈发羞愧难当,却也敏感地捕捉到了若兮话里的意思。
若兮笑着夸赞道,“你二人从来都是聪明的孩子。”
“将此物交给慕容长风。”若兮递给秦靖渊一个布条,上面应该是若兮用血写了什么东西。“另外,这是给莫泽的。”
秦靖渊郑重地收下,放入怀中,言道:“将军在此处,危机四伏,请务必多加小心!”
“你二人久留不便,早些回去吧,保护好自己。”
“知得心放,此心便在这里。”莫泽站在天牢外面,任由朝露洒在身上,借着清晨第一抹晨曦,看着若兮蘸着血写下的这行字,久久无言。
将军这是在告诉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他还能上得了岸吗?
第二日,南宫宸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上朝,只是下了口谕。着太子和右相彻查凌若兮谋反一事,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赤焰军军权,暂交慕容长风掌管。
“凌将军请吧。”狱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若兮拖了出来,绑在刑架上。
这已经是今日第三轮了。
说实话,若兮还得谢谢他们,否则凭着自己的力量,若兮还真不一定能站得起来。一身白衣尽数染红,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面貌。这衣衫之下的身体,只怕是早就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了。
周身都被束缚在刑架上,动弹不得。若兮面不改色,仿佛即将受尽酷刑的不是自己一样,若兮淡然的看着对面端坐的司徒傲,“右相好耐性,这么多年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凌将军过谦了。若非将军太过机敏,这时日还是可以提前些。”两人你来我往,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是身陷囹圄,一个是幕后主使,揭露的都是惊天阴谋。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饭菜一样自然。
“看在将军为国为民,劳苦功高的份儿上,劝将军一句,早早签字了字画了押,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若兮早早就闭了双眼养神,仿佛根本没听见司徒傲在说什么。
“离涵,去给将军松松筋骨。”
“是。”
直到离涵拿了刑具站在若兮面前,若兮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即又闭上了。
对于离涵,她只觉得可悲又可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受尽酷刑折辱。是司徒傲好福气,纵使百般折磨,始终不曾泯灭这孩子眸子里的孺慕之情。
转念想想,离涵似乎比自己要幸福那么一点。至少她的母亲如此爱他,尽管用错了方法,可是也改变不了一个母亲豁出去性命想为他的儿子谋划一个将来;至少他被父亲承认过,他名正言顺地喊过父亲。
因为忍痛的双手被强行掰开,泛着寒光的长钉在内力的助力下,决绝地钉入掌心。
若兮的头痛苦地扬了扬,将这一声呼之欲出的痛呼压抑在了喉间。十指连心啊,若兮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心脏,仿佛要将她活活痛死。
这就是训练和刑罚的区别。暗组的训练,只是为了检验你的忠诚,让你习惯痛疼,却不会选择这种伤及根本的刑具。而刑罚,就是为了让你痛苦,至于今后,在所不计。
又是一钉,两钉,三钉……双手都被钉在了刑架之上,鲜血滴答滴答的滴落,很快在地面上会成一滩。
铁钉钉在骨头上,连带着呼吸都是痛的。
“听闻凌将军用的一手好剑法,若是再不招,只怕这双手,就要废了。可惜了这么好看的手了。”司徒傲似乎是故意的,说话间还要去拨弄一下经不起任何触碰的双手。
一抹血线从嘴角流了下来。这样的刑罚,就连一旁掌刑多年的牢头都忍不住心惊,觉得自己的手心凉飕飕的,若兮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将所有的痛呼尽数压在舌底,若兮压低了声音说道:“南苍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竟然连祖宗的基业都可以出卖。”
“你,你……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果然,司徒傲脸色大变。
她本来只是怀疑,所以故意诈他一诈。从司徒傲的反应来看,他确实是南苍有所勾结了。
若兮只觉得眼皮沉重,任身上的鞭子在肆虐猖狂,盐水泼了不知道几桶,也没能让她睁开眼。“启禀相爷,这已经是今日第三轮上刑了。再问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皇上下了旨,但这毕竟是安平将军,璃国的战神,牢头终究还是有所顾忌。更何况,三轮刑讯下来,若兮的一身傲骨,早就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痛!若兮只有一个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离开暗组多少年了,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体会。
“亏你还笑的出来。”疼痛降低了若兮的感官,一时竟没有察觉身边何时多了两个人。
“殿下。”对于南宫水华的到来,若兮丝毫没有意外。“多谢殿下。”身上的伤口都被上了药,手上的铁钉也被取下包扎好了,想必都是水华做的。
“欸,你别动。”若兮身上的刑伤太重,水华连忙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殿下,若兮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有那么娇气。”
若兮随意的语气,让水华突然有一瞬的愣神,仿佛时间穿越到了阳城,穿越到了渝州,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枫,你先出去,我和殿下有话说。”
洛枫看了水华一眼,见他没意见,才退下,到门外守着。
若兮费劲儿的转个了身,将外衣轻轻褪下,正好露出后心。
“若兮,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震惊,太震惊了,南宫水华已经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震惊了。为什么,那里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他亲眼所见,后心处明明应该是一处三瓣莲花的胎记,为什么会变成一道疤痕。看样子,还是烙铁烙的,四四方方,正好将那处胎记完完整整的遮住了。
“殿下猜到我的身世了吧?”
上次南宫水华在猎场遇袭,若兮受了伤,水华上药的时候,正好发现了若兮身上的胎记。当时若兮脑子里只想着京都混入了敌人,未作他想。直到后来才惊觉,南宫水华那一愣神,只怕是看到了胎记,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其实今日这局面,说不上是若兮一手布置,但也在若兮意料之中。
先前提到,璃国国风开放,尤其是在皇位传承上,一向是有德者、有能力者居之,不问嫡庶,不分男女。自建国以来,女君继位的,不是没有。
她是当今皇上和凌云思之女,手握璃国大军,又深得民心,只要有人稍加挑拨,太子对她心生嫌隙,那是必然。
这也是为何,若兮会事先安排好凤栖阁的事情。
“殿下,胎记已毁,母亲已死,我也服下了血离,这件事,没有人能够证明。”
血离,血离,顾名思义。服下血离,就算是亲生父女,血液也不会交融。
“为什么?”水华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若兮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也没想到,若兮会不惜自伤,亲手毁掉了印记,服下血离,断了自己所有的可能。
“因为这天下只能是殿下的。”所以,凌若兮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到他,包括自己。“无论二十年前,发生什么。”
水华突然心神一荡,难以置信地看着若兮,她果然查到了吗?——二十年前的真相。
这怎么可能?!
水华眼里的疑惑,若兮看的明明白白。她其实并未查到什么,只是从水华突然转变的态度上,隐隐约约猜到,此事或许和南宫羽脱不了干系。水华刚刚的反应,也算是间接证明了她猜得没错。
“上一辈的恩怨,又何必累及我们呢?”人生苦短,不过须臾几十年,又何必困顿于那些本不该他们背负的爱恨纠葛呢?这一点,若兮一向看得明白。
而且,她相信,南宫水华会是位明君的。
“哎,”水华长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心甘情愿地入这个局,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这牢中不知有多少司徒傲的暗探,就算有洛枫守在外面,时间一久,难保司徒傲不会生疑。若兮长话短说:“殿下,当日刺杀陛下,嫁祸落雪阁,盗了玉佩,阻止您回宫的,并非南宫成。而是司徒傲,成王不过是给司徒傲做了嫁衣罢了。”
“您可还记得之前猎场遇刺。我当日便怀疑这朝中是有人勾结了南苍,否则绝对不会在京中出现这么多南苍死士而我们毫无察觉。我虽有怀疑,却苦于没有证据。司徒傲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画押认罪,一不留神,被我诈了出来。”
司徒傲对外树立的形象就是谨奉中庸之道,从不参与党政,明哲保身。此次为何会突然对他示好,这是南宫水华一直没想明白。若兮这么一说,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司徒傲勾结南苍,心怀不轨,祸乱朝纲。太子殿下为清除南苍暗桩,保京都无辜百姓不受其害,才答应配合臣演这一出戏。”
明明是水华联合司徒傲将若兮下了狱,若兮一句话,这是将他完完全全择出来啊。
若兮眼中的坚定,不容反驳。看得水华心中一暖。是他欠这个妹妹的,待除了司徒傲,一定会尽数偿还。
至于有没有机会,那还要看天命如何?
“要我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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