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话说的狂妄而霸道,但却极不耐听,让人十分不喜,有一种恨不得立马捶他一顿的冲动。
花百川亦是如此。
他不知道别人听了会怎样,但他听罢,心里委实难以舒坦。
当下不由得目色一凝,陡然抬眼,寻着声线望去,只见一位虎背熊腰的男人,正大步流星地朝着此间奔来。
那人生的一副紫面长方脸,鹰钩鼻,一对斜白眼锋锐而有光。眉宇间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一看便知是一位不好惹的主儿。
此人正是丁凯心心念念的父亲,江湖上有着钩魂索命之称的丁白鹤。
丁白鹤有这样一个外号,是因为他的兵器乃是一副银钩。
年轻时,他曾以这副银钩打败,夺取过不少武林人士的性命,因此在武林中也小有名声,虽没有排进武林风云榜之上,但多多少少有些凶名。
尤其在淮阳郡内,其更是凶名在外,让人畏怯,不寒而栗。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遗憾的事,丁白鹤自然也不能例外,他最为遗憾的事,就是他手中的这副银钩。
不是遗憾银钩的质量不好,而是遗憾银钩的凶名没人继承。
他唯一的儿子丁凯,并没有继承这一衣钵,学练他的银钩,而是选择学了刀法。
可惜由于其经常窝在女人的闺房之内,懒惰疏于练习,以至于刀法实在是平常,不得精髓要领。
对付一些三脚猫功夫的人尚可,一旦遇到实力稍微强劲一点的,缺点暴露无遗,就像一个壮年殴打耄耋老人,反抗虽有,但更多只有挨打的命。
当儿子的,对自家父亲的声音,自然而然熟悉无比,如果连自己父亲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儿子可能是假儿子,爹也可能是假爹。
却说那丁凯听闻此声,整个人明显为之一振,精神一阵抖擞,忍不住喜上眉梢,恢复了活色。
按理说,他一个重伤之人,本应该气息奄奄才对,但却不竟然,他竟还有精神气嘶吼怒骂,也不知那名狗腿子究竟给他服下的什么药丸,药效竟如此强大。
丁凯以往一直觉得这道声音无比啰嗦,一直不喜欢听来着,但此时此刻听来,竟觉得无比美妙,比醉香楼那些口头上叫着卖艺不卖身的艺女,弹奏的琵琶琴声还要好听上十倍,百倍。
他觉得,这应该是这辈子最好听的声音了。
全然不顾头顶上悬着的长枪,他霎时嘶喊起来:“老家伙,你要是在晚来几步,老丁家就彻底绝后,后继无人了。”
“还愣着干嘛?快……快替我拿下这小子,他砍掉我一只手臂,我要砍掉他四肢,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丁白鹤看着自家儿子的惨状,眼波里隐隐有泪光闪动流转。
尽管这儿子一直对他不敬,没有一点尊重,甚至直呼老家伙,但无论如何,这始终都是他血浓于水的骨肉,他唯一的骨肉。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年几乎是他的心头肉,自己都舍不得打骂半分,当宝一样的供着。
但是眼下这捧在手心里的宝,冷不防丁的让人给打碎了?
这安能叫人不愤怒?
丁白鹤脸色陡然变的铁青起来,死死的盯着花百川,一股滔天的怒火,在心中,在眼里熊熊燃烧着。
但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立即对少年出手。
再过几年他就六十岁了,到了他这个年龄阶段,考虑的东西有很多。
这少年仅凭两人就敢上青阳寨,要么是对自身实力过于自信,要么就是背后有所依仗。前者还好,若是后者,是那新秀榜上的小家伙,总归是件麻烦的事,需得探一探虚实。
他毛发倒竖地凝视着花百川,咬牙切齿道:“小子,一个人就敢杀上青阳寨,真当我青阳寨无人了吗?现在放了他,我可以考虑考虑,留你个全尸。”
花百川一听这话,顿时就乐的不行!
他笑着回道:“你们这一个说要砍我四肢,一个说要留我全尸?能不能商量统一一下意见再说?”
他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道:“要我放人也可以,五日断魂散的解药,拿来再说!”
丁白鹤冷漠回道:“这里是青阳寨,几时轮到你讨价改价了?”
花百川抬眼看着他,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没这个资格?还是说你有这个资格?”
说话之余,他手中的落日枪朝着丁凯下移了一寸。
丁白鹤没有回答,眼角余光瞥见人群身后的杨堇汐,心里琢磨起来。
这名少年满脸担忧地看向花百川,他顿时就明白这两人是一起来的。
“一群饭桶,都愣着干嘛?给我将身后那小子抓起来。”
不光如此,他双钩在手,更是突然发难。
只见他脚下猛然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凌空翻转两个跟斗,像是盘旋在空中的老鹰抓小鸡一样,双钩朝着少年袭去。
一旦让他抓住那少年,那么他也有了筹码。
花百川暗道一声该死,一时竟然忘了杨堇汐的安危。
砰!
手中长枪翻转,花百川脚下猛然发力,只见地面下榻,他整个人也随之跃起,右手握着长枪,枪尖上枪芒凛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凌厉霸道,直直的刺向丁白鹤。
他绝不允许杨堇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到伤害。
宛若雷霆之势,他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瞬间就到了丁白鹤身后。
丁白鹤离杨堇汐还有一小段距离,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本能的察觉到身后危险来袭。
眼角余光瞥见长枪刺来,来不及多想,双钩交叉回防。
叮!
枪钩交戈,火星四射!
只见长枪刺在了丁白鹤交叉的双钩之上。
多年的战斗经验,使得丁白鹤完美地防御住了这一枪。
但是他俨然低估了花百川保护杨堇汐的决心,低估了这一枪的威力,加上又是仓促之下变招回防,本就是势弱的一方,一时之间,高下立分。
长枪携带的一股霸道凌厉的巨大冲击力,宛如巨浪似的瞬间拍打在身上,使得丁白鹤整个人朝着地面极速坠落,生不出一丝反抗。
砰!
丁白鹤毫无意外的跌坠到地面上,地面似乎都向下塌陷了一下,一时泛起不少灰尘。
索性的是,他并未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势,还有再战之力。
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醇。
白鹤俨然不是他儿子丁凯这等只会在女人肚皮上折腾,是个虚有其表之辈。
在花百川落地的之时,不顾疼痛,他已然翻身站立起来。
他沉着脸色,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花百川,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险些阴沟里翻了船。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这小子敢上青阳寨,多半是背后无人,而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所致。
很好,盲目自信的人,终究需要付出代价。
花百川持枪而立,仿佛与手中的枪融入成了一体,整个人都像一柄枪似的,冷冽,锋芒毕露。
花百川语气冷冷地说道:“你儿子手段恶毒害了别人,我留他性命,废他一臂,本是理所应当。你想要为儿子报仇,于情于理。原本我只是想要个解药,现在看来,不打你服为止,想必你是不可能交出解药了。”
“哈哈哈……”
丁白鹤像是听了一个笑话,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黄口小儿,有自信是件好事,但太过自信便不是自信,而是膨胀了。”
“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还是说,你以为我偌大一个青阳寨,就这点实力不成?”
花百川回道:“是不是天下无敌,打过自见分晓。今日我若是败了,是我命不好!你若是败了,是因为你遇到了我!”
花百川一挥手里的长枪,直指丁白鹤。
“好好好!”
“年轻人,我就喜欢你这说话的口气!”
“都给老子退开,今日我就教教这黄口小儿如何做人!”
丁百鹤战意高昂,紧了紧手里的银钩。
多说无益,花百川不再废话,率先动身。
他手持长枪,一连闪动,人已到了丁白鹤近前,力量灌注于右手臂中,再次一枪刺出,直指心窝。
一旦被刺中,必定是个透心窟窿。
丁白鹤反应也极为迅速,电光火石之间,凌空跃起,险之又险地避开这穿心一刺,同时手中的银钩瞬时朝花百川颈间索来。
花百川左脚猛踏地面,整个人借力,极速向后滑退身形,以此拉开距离,避开丁白鹤的银钩。
旋即,趁着丁白鹤收钩,还未落地这一空档间隙,仗着落日枪比钩长的天然优势,朝着丁白鹤一枪挑出。
丁白鹤大惊,猛然翻了个跟斗,架钩抵挡,有惊无险的挡住这一枪,然后落地,身形止不住地一连向后倒退。
花百川再次抓住这一机会,宛如一头豹子似的持枪前冲,骤然踏地跃起,身形翻飞,双手持枪,朝着丁白鹤重重的砸了下去。
场边,虽说丁凯自身武力平庸,但身为习武之人,眼力劲还是有的。他已然瞧出自家父亲已落入了下风。尽管心里很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用不了多久,败的一方,必定是自己的父亲。
他皱了皱眉,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他妈碰到一个硬茬子,委实厉害得紧。
“来人,快去习武场将唐霄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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