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山用手帕掩住嘴,轻轻咳了两声。
放下手帕的时候,范青山苦笑着看了一眼手帕上的猩红,微微闭眼怔了一会,才重新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
人有旦夕祸福,七十古来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到现在,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宝藏徒弟,性子太倔,一股劲儿往前冲,也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才罢休。
别看现在是回了淮城,但以后若是再去夏京,凭着一己之力,哪里还是那些联合起来的夏京大佬对手。
范青山很忧愁,一生不入商海,在临时的时候,却要考虑这些问题。
“老师。”陈正不知什么时候走来,隔着老藤椅,给范青山揉着肩背。
“手法生了。”范青山笑了笑,“有这个功夫,你倒不如给我画幅狗爪梅花。”
狗爪梅花,意思是说陈正画出来的东西,并不好看。
陈正苦笑,但不敢多言,走到案台前,想着前些时候,范青山教给他的画技,执起画笔,在画纸上渲染起来。
约有一个小时。
“老师,完成了。”
陈正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范青山已经闭眼酣睡。
陈正急忙哪里毯子,盖在范青山身子上,随后,坐在藤椅边上,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身家十亿,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在别人眼里,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但只有陈正自己知道,他离着那些金字塔顶的人物,还有好大一断距离。
十亿资产?估计连华子涛的一成都没有。
哪怕不和华子涛比,夏京里的那些人,一样能压死他,比如万家地产,在去年的估值,就已经达到了几百亿。
陈正在找一个契机,能让他迈出强力一步,在面对那些塔顶上的人物时,至少有一定的话语权。
小小富贵便安身立命,这不是陈正想要的。
“陈正,我过两天要回夏京一趟。”范青山忽然开口。
这不是睡着了吗?
“老师要回范家吗?”
“人老了,总是念旧,回去看一看吧。”
“老师,要不我陪你回去。”
范青山摇头,“你可别忘了,你上一次去夏京,可得罪了不少人,你要跟着我,是想害了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陈正苦笑,范青山的话并没有错,如果他再次入京,势必会引起万剑林那些人的注意。
“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老师,让我安排几个保镖吧。”
这一次,范青山倒没有拒绝。
不过,范青山可是范小枣的亲生弟弟,进了夏京,除非真是傻子,否则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敢打主意的,即便给万剑林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范小枣闹得太掰。
范家人虽然在经济方面不强势,但你要说到其他的,比如黑白两道,范小枣都是吃得开的。
上次部门的那个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师要去几天。”
范青山沉默了下,缓缓开口,“一个星期吧。”
陈正犹豫了下,最终点头。
他明白,自己老师终究是老了,人老了,就想把一些遗憾的事情解决掉,而在范青山心里,最遗憾的,应该是和范小枣的关系吧。
......
夏京。
万剑林和罗平在弈棋。
事实上,他以前并不喜欢这个,太费脑筋,可慢慢的,尤其在得知陈正靠着弈棋,赢走了华子涛的一亿五千万镁金后。
他忽然有了兴趣。
“要吃你的子了。”万剑林淡淡提醒道。
对面的罗平一脸愁苦,“主人,我根本不懂这个,你让我打架让我杀人都行,你让我玩个棋,我玩不来的。”
“罗平,知道你为什么输给陈正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擅布局,而陈正,却是这方面的好手,他布下的局,一次次将你玩得晕头转向。”
罗平咬了咬牙,“主人,咱们别管什么维格了,直接动手吧?”
万剑林笑了笑,“你若是坐在我这个位置,你便不会这么说了,既然要出手,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将毫无意义。放心吧,我有一枚棋子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进了正建公司了,以他的资质,势必会让陈正刮目相看,到时候,他是一粒老鼠屎,足以将陈正的整锅汤,破坏殆尽。”
“棋子?”罗平怔了怔。
他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不过,能让万剑林派去前线的,想来不是泛泛之辈。
电话响起。
万剑林看了下号码,略微得意地接通。
“什么,你进不了正建公司!”万剑林怒吼。
这枚棋子,可是他千辛万苦挑出来的,可没想到,走第一步棋的时候,就失败了。
“我有另一个办法。”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我会怂恿他的亲人做大投资,负债,破产,这样子的话,陈正的正建公司必须会救,投入这个大窟窿中。”
万剑林想了想,“他的亲人是谁?”
“妹妹。”
对方挂断电话。
万剑林重新坐下来,将电话摔向角落。
“主人,怎么了?”
“没事,你去和振飞说一声,万彩手机那边,质量一定不能出问题,现在是关键时候,万家地产能不能成功转型,就看这一次了。还有,让他这段时间别再闹了,我不想出现任何的纰漏。”
“主人,这陈正是不是太高看了......就一个小东西罢了。”罗平明显有点不服。
“小东西?罗平我问你,一个人一年前身无分文,但一年后靠着手段赚了十个亿,你觉得这是个小东西吗?”
罗平嘴巴抽了抽,“或许是运气好......”
“呵呵,我倒是希望他运气好,这样一来,他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可惜,并不是这样。”万剑林揉了揉眉心,沉沉闭上了眼。
正建公司外。
陈正犹豫再三,还是不想让范青山入京。
“老师,不然我们请范小枣来淮城,可好?”
范青山白了陈正一眼,“他那个脾气,你觉得他会来吗?再说了,我只是入京一趟,你担心个啥?”
不知为何,陈正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端端的,为什么范青山要入京,而且这一年时间以来,在范青山嘴里,范小枣的名字,几乎很少提。
“老师,真是入京探亲么......”
范青山吹胡子瞪眼,“怎的?老头子我还没有人身自由了?”
陈正苦笑,“我只是担心老师。”
“放心吧,我说了,一个星期之内。我这把老骨头,再不动一动,就没机会了。”
陈正一下子顿住,他忽然觉得,这有些像最后的送行。
“陈正,记得我教你的东西。”范青山忽然又吐出一句,尔后向陈正招了招手。
陈正急忙躬身走过去。
范青山伸手,在陈正头上叩了一个小暴栗。
陈正没有躲,“老师,脑后勺这里,肉多一点,叩得手不疼。”
“哈哈哈,真是个宝藏徒弟啊!”范青山转身,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入了车子。
车子又很快启动,逐渐消失在陈正的视线中。
陈正怔怔站着,站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迈着步子往里走。
......
淮城外的高速路,一辆疾行的车子里。
范青山开始剧烈咳嗽,将手帕放下来的时候,一手帕的鲜血。
“范老!你咳血了!”领头的保镖大惊,准备让车子调头。
“给我安静!”范青山吼道。
几个保镖急忙停下动作。
“别给你们董事长打电话,明白了么?若是做不到,我敢保证,只要我开口,你们以后在淮城呆不下去!”
“范老,你身体......”
“这也是我入京的理由。”
“我明白了,范老是去治病的,怕董事长担心,所以才隐瞒起来。”
范青山笑了笑。
并非是去治病,而是,用自己最后的余热,入京给陈正铺一条路。
一条顺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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