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露华阁内骤然飞出一白五黑的人影。
幽黑的夜空中,一袂白衫翩然飞起,动若游龙幻影,气若山河激荡,玄光四射,血溅而不沾身,月光泠泠澈澈的洒下,似乎和他容为一体,挥剑间,那磅礴的气势仿若高不可攀的冰山,携滔天之势拔地而起!
森寒的剑气,似数千把锋利的刀片,齐齐割碎血肉之躯!直取其中三名黑衣魔卫的咽喉!另外两名受重伤的黑衣魔卫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背脊猛地撞上了墙壁传出闷沉拉长的撞击声,坚硬的石灰墙上被撞出深凹的裂缝,如蜘蛛网般四散蔓延。
黑衣魔卫身上布满剑痕,血液越流越多,二人奋力跃向阁楼屋脊上,强稳住身形望向不远处迎风而立的白承瑾,竟有一丝惧怕。相互对视一眼后,不敢再冒进,只能做格挡姿势谨慎向后退。
今夜他们豁出性命也要拖住白承瑾!
白承瑾伫立于山脊之上,衣袂飘摇,从衣襟里掏出方块锦帕,一边姿态闲适的擦拭染血的剑身,一边用眼角淡扫了一眼黑衣刺客,冷笑道:“本宫早已派人在藏经阁布下天罗地网,如此拙略的调虎离山计,也敢自诩是北渊神境魔宫中的人,今夜,一个也跑不了!”
语毕,铺天盖地的杀气随之弥漫开来。
他微寒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楚,可见内力深不可测。淡淡的眼神却透出慑人的精芒,似乎一眼便能穿透世间万物,任何事情都将无法隐藏。
黑衣魔卫顿时大骇,握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手背上黑芙蓉花纹身透着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眼看局势不妙,黑衣魔卫脑海飞快的转了一圈,余光停在阁楼内被吓得脸色煞白的缪素身上,眼底快速掠过一抹狠辣的戾光。
方才白承瑾对缪素的保护之意,并未逃过他们的眼。
黑衣魔卫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纵指飞向缪素,速度快至极!此时,盘旋于露华阁上空许久的蓑羽鹤,未得白承瑾的示令,便急转飞向阁楼。
如号角般的叫声划破夜空,蓑羽鹤用力擒住明晃晃的匕首,嘴角渗出少量的血液。
缪素没有想到,它…竟是白承瑾的鸟!
见状,黑衣魔卫神色沉了下去,转念挥臂从袖口甩出一道乌黑的寒光,速度快如闪电袭击白承瑾。白承瑾挑了挑眉,轻松提剑挡回暗器,暗器霎时失去方向,弹向阁楼,直刺向阁楼内那抹窈窕清姿。
白承瑾似幽潭般的丹凤眸闪过一丝慌乱,骤然释放出逼人的冰冷寒气。
一支蓄满强劲内力的短箭朝缪素疾驰射来。
箭体周身涌动着强劲的箭气,刮得缪素脸上的皮肤隐隐颤动,乌黑流畅的长发被吹起,湛黑的瞳孔被一点点放大。
她双腿似被灌了铅根,根本动弹不得。
完了,小命要不保…
她攥紧双拳,紧紧闭上双眸,不想看到自己惨烈的死壮,她曾想过,白发苍苍时依山傍水离逝,也曾想过,韶光年华,背靠在满树樱花下悄然离去…
却不曾想过,会是今日这般壮烈又莫名的死法。
黑夜中,那抹白色身影似风一样从黑衣魔卫眼前疾速掠过,瞬间挡在缪素身前。
与此同时两名黑衣魔卫被定在半空中,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屋脊重重摔落地面上,咽喉处喷溅大量的血液,抽搐几下后死亡。
锐利的短箭狠狠刺进白承瑾的胸膛,蓑羽鹤在空中焦急的扑棱着翅膀。缪素张开双眼,满目震惊的看着白承瑾高大凛然的背影,她坚固的心房似被什么东西猛地击碎,深深地震动,一种莫名异样的感觉由心尖喷薄欲出...
白承瑾眉尖一拢,嘴角渗出一丝血液,伤口处隐隐传来不同寻常的疼痛感,血液由鲜红迅速变黑,他拔出短箭,手指快速点穴止血,白衫上沾染不大一片血迹。
此时,夏信与霍尊带领一众暗卫腾空出现,霍尊身穿黑色铠甲,皮肤黝黑,凌厉的剑眉下一双眼睛透着慑人的戾气,齐齐握拳单膝跪在地上,垂首道:“属下等已将六名刺客全部擒获,请主公示下。”
白承瑾步伐轻盈从阁楼上飞落在地面上,衣摆随风飘摇,对他而言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无伤大雅。夏信抬起头看见白承瑾染血的胸膛,瞳孔紧缩,担忧道:“主公,您的伤。”
“无事。”白承瑾打了个响指示意蓑羽鹤归巢,随着一声号角叫声蓑羽鹤展翅飞向夜空中,待蓑羽鹤飞走后,他端详着手中的玄铁短箭,锈黑的箭头上镌刻着不同寻常的飞鱼暗纹,凤眸微眯,冷淡道:“将刺客全部压入地牢,夏信,霍尊留下。”
“是!”
只瞬间,暗卫便消融在无尽的夜色中。夏信与霍尊同时站起身,身上沉重的鱼鳞铠甲一阵响动,霍尊是白承瑾麾下歃血鬼骑中著名的“鹰眼”,由白承瑾亲手调教多年,很多事情不用白承瑾示令他便知道怎么做。
霍尊目光犀利的扫视一圈院落,停在几具黑衣刺客尸体上,绕过地面上大片的血迹,蹲在黑衣刺客身旁,一番仔细探查,指尖突然碰到刺客手背上,眼神微闪,用指肚摸了摸黑芙蓉花刺青,放在鼻尖细闻。
他素来心细如发,直觉告诉他,这个刺青并不简单,夏信自然也看到那些黑衣魔卫,心下微微诧异,不禁蹙起眉道:“主公,魔宫与您不是…”
说话间,霍尊从腰间探出一只白玉瓶,将无色无味的液体倒在刺客手背上,不多时,手背上的刺青便消失不见。
霍尊心下清明,宽步走到白承瑾身前不远处停下,拱手道:“禀主公,这些刺客并非是魔宫中人,应该与藏经阁是同一波刺客,魔宫的黑芙蓉刺青乃是用玄铁沾色料打进肉眼,非砍掉双手必不会掉色,而这些刺客手背上的刺青是用黑潆花侵染而成,一经霃水洗涤便会消失不见。”
胸腔处的痛意逐渐加深,白承瑾紧盯着手中的短箭,忽略伤口处阵阵椎骨的刺痛感,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箭头若有所思。
只是一封普通的旧信笺,为何会引起幕后之人如此费尽心机,又为何派武功高强的刺客假扮魔宫中人?
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须臾,他抬起手将短箭递给夏信,夏信低着头双手恭敬的接过短箭,挪步退后一侧。
缪素几乎是从阁楼上跑下来,她气息微喘的站在白承瑾前面不远处停下脚步。
一眼便望进他子夜般漆黑幽深的眸中。
她一步步走来,美丽的眼睛似有光彩流动,闪着雪亮的水泽。长长的睫毛宛如逆光的蝴蝶,在她面上撒下了一片阴影。乌黑如漆的长发披散胸前,露出修长玉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冰肌玉骨,美得动人心魄。
一阵夜风吹起,二人的发丝在风中缠绕…
白承瑾高深莫测的眼眸闪过一抹微光,他盯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拨弄着翠玉扳指。
忽地,一股少女的体香拂过鼻尖。
她指尖轻颤着抚上他的伤口,白承瑾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靠的很近,低下头便能吻到她光滑无瑕的额角。
“殿下…为何要救我。”她酥软的声音带着颤音,仿若一根极细的银针扎紧白承瑾的心扉。
他是权倾天下的东宫皇太子,睥睨众生,从出生便是站在权力顶端的人物!今日,却为了她而受伤…
她,又何止欠他一条命。
空气中悄然弥漫着暧昧的情愫味…
霍尊与夏信神色闪过一抹震惊,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又或者说怎能不震惊,主公生性凉薄,从不喜人靠的太近,就算是主公恩师衡虚老人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他们几个最信任的心腹,更是不敢轻易靠的太近。
夏信眉头紧蹙,震惊的同时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寒冰,而霍尊则十分有眼色的暗自退下,走之前特意暗示了夏信一眼。
夏信知晓霍尊何意,正欲转身退下,耳畔传来白承瑾低沉磁性的声音。
“夏信,带她下去。”
“不,我不走,你受伤了。”缪素已然忘记了尊卑有别的身份,他受了伤,她只想陪着他。
“退下。”白承瑾声音微沉道。
缪素鼻子一酸,贝齿下意识咬住樱唇,泪光闪闪的看着白承瑾。
白承瑾凝视着她微红的眼眶,不由得语态柔了几分道:“听话。”
他并未察觉,那种无意中流露出的温柔透着不易察觉的情愫。
...
西厢房
夏信将缪素送到西厢房前院便离去。
“吱嘎”房门被推开,缪素在一片黑暗中慢慢摸索着走到圆桌前,从前襟掏出火折子点燃桌面上的红蜡烛。
烛光渐亮,忽见窗前立着一抹黑色人影。她心下一惊,急忙拿起茶具摔碎,持瓷片而立道:“你是谁!”
闻声,那黑影走近了两步,待看清楚来人是夏信时缪素不禁暗松了一口气,略显意外道:“夏统领?”
夏信并未离开,静静的站在窗牖前,他看向缪素的眼神寒冷而复杂,与那日见到缪素时态度全然不同,他沉默了半晌,语气中似含着几分敌意,冷声道:“晚素姑娘,是否对主公起了心思?”
语落,缪素感到一种熟悉的压力逐渐包围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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