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正是尚书夫人跟我说起她家里的外甥女,今年二八年华,正适婚嫁,她那儿子不就在国子监读书么,跟你家大儿子关系不错,尚书夫人通过他儿子打听到我们家少君来了,反而很相中少君,于是说想要给牵个线,我觉着还行,毕竟也算是尚书府的亲事,你意下如何?”
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情管方少君的亲事?正想对秦氏发作说她没眼色,但脑海中忽的提花灌顶,似乎是想明白了。
那齐山侯这么看重洛青禾,还肯送好几千两的宅子,这样大方难道就一点都别无他求么?洛青禾那丫头方景林是认得几分颜色的,假以时日必定越发姿色过人,虽然齐山侯眼睛看不见,但也抗拒不了美女不是?
俗话说男人么,闻着味儿都能闻出来是不是美人儿,齐山侯这不明摆着对那丫头有收入府中的意思么。
如果是这样,那方景林倒是明白为什么齐山侯会看他不顺眼了,他分明就是看方少泽不顺眼嘛,他那儿子长得多好,孤男寡女在一个宅子里,多少说不清楚,齐山侯能高兴么?方景林想明白,心里豁然开朗,连忙跟秦氏说起:“成婚长幼有序,长子尚未谈婚论嫁,次子哪有先婚娶的道理,你这样让我方家大儿子怎么做人?”
他也是时候开始为自己打算了,方少泽在国子监混得不错,那将来人脉肯定高于自己,等功成名就时,自己不也能沾光么?看来不用儿子出卖色相,他也能在广陵活得体面嘛,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现在这个大儿子不太听话。
秦氏无语:“我怎么就不叫他做人了?你要是同意,我这就给他说一门亲事就行了,只怕到时候你愿意了,人家还不愿意呢。”
方少泽伤势是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外人并不知道,还只当他毁了容不能见人,这样一来谁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毁了容的男子?
“那你就把尚书家的外甥女说给少泽不就好了?”
“胡闹,人家尚书夫人看上的就是咱家君儿,你以为都是我们说了算的,你好大的脸面。”
方景林不说话了,秦氏这话在理,人家姑娘又不是愁嫁,一大堆好家庭等着愿意跟尚书府结亲,他们算什么,还要挑拣人家姑娘?
不过方景林并不放弃这个想法,反而开始出主意:“那你上次跟我提起的殷家姑娘呢?”
秦氏也想起来,不过她不太确定道:“那天也就略微提了提,他家也没说要跟我们定啊,再说现在...”
方景林一听有戏,立刻说:“可是什么可是,你只管去说,人家女儿家怎么好上赶着说这件事儿,当然是我们诚心诚意的去请媒婆上门了。”
“什么?这种事情不该跟当事人说一下么?”就是她要给君儿说尚书家外甥女,那也是闻过君儿的意见才跟方景林提出来的,方少泽毕竟那么大了,也该知道一声儿吧。
“不必告诉他,直接把事儿办了,我是他爹,他的婚事自然是我说了算。”
秦氏心里有些打鼓,方景林对方少泽之前做的那些事儿连她这个继母都看不下眼去,眼下还要决定人家的婚姻大事,这方少泽愿意么?秦氏摸不准,怕真帮方景林办了这件事后被人人说闲话,于是说:“哪能我去,他现在在镜园跟你要分家,我只是个继母,可做不了主,老爷执意如此,那就自己打发个人去说亲去吧。”
她可不敢管这些破事儿了。
方景林不信邪,秦氏不愿意就算了,说个亲而已,他能怎么着?
“行,你不去我去,多大点事儿,瞧你那点出息。”
秦氏听完也不生气,着了几次教训,秦氏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好好看着自家儿子就行了,至于方家大儿子大老爷,她也就将就将就,凑合着过罢了。
这件事一定下,方景林就花钱请了个说亲的人亲自登门拜访殷家,殷家父亲早已不在人世,殷菱是母亲一个人带大,所以殷夫人一听是她往日中意的方家大少爷,当即就答应了,她说:“方公子既然愿意,那自然是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定个好日子把这亲事给定下来吧。”
说亲的老婆子得了佳音,立马回来回话,方景林一拍手,乐得忘了形,秦氏却是不可思议。
就方少泽现在这模样,殷家竟然也同意?再说了殷菱不是御膳房里面的人么,将来不打算在宫中当差了?
秦氏心里还是觉得不妥,虽然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眼下这情况,要是由着方景林乱来,到时候没得还闹出更大的动静来,那时候她可再丢不起这个人了。
她一声没吭就走了,只等着方少君下朝时回来让他赶紧去镜园一趟,跟方少泽通个气儿,要是愿意就当她没说,不愿意就早早把事儿回绝了,别闹得太大。
殷家同样炸开了,不过炸的是殷菱:“母亲!你竟然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事情轻率的决定了?”
殷夫人没好气道:“要是跟你说一声,怕是王爷太子来了你也不愿意嫁,那我跟你说了还有什么用?”
“那也太随便了,您都不想想人家现在还卧病在床...”
“是呀,正是因为他卧病在床我才答应的呀,你不是还跟我说他被热油烫伤,都是为了救你么?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好回报给他的,你又一直这么内疚,那就以身相许好啦。”殷夫人知道,方少泽的伤太医是能治好的,所以她也不怕把女儿嫁过去。
“再说了,这么大的广陵城,我殷家女儿是出了名的聪明能干,嫁给他还是他捡了个大宝贝,你担心什么?”
殷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人家方公子说不定还真不愿意呢?“母亲,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好吗?”
殷夫人瞪眼转身:“那可不行,这件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我可不会害你,你知道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人能舍身为你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就算心里对你没有其它意思,那不就更证明他是个心善纯良的人么?”
“再说他孤身一人来到广陵,不靠父母白手起家,证明他是个上进且有能力的人,你听我的,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会过苦日子的。”
好话都让殷夫人说尽了,殷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她又忽的想起洛青禾来,殷菱跟他们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自然知道两个人互相都有些想法,自己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算是怎么回事呢?
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母亲,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方少泽他和...”
殷夫人立即摆手,表示老娘什么都不听。
“哎呀,什么都别说了,你以为像方少泽那样的好男儿能有多少?如果说他家世微寒,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我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把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他不仅进了国子监,现在还是杨潼的关门弟子,跟席大人和忠勇公的世子爷关系好得很,这些先不说,他家那爹跟他注定是要分家的,以后你们就两个人过,多好?”
“你还年轻,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凭什么让你进宫去?他们就是没安好心,只是想利用你,我可不干,我的女儿一定要活得像个人样,而不是整天在宫里对着那些大人娘娘点头哈腰的。”
话到此处,饶是殷菱也动心了。
她想进宫么?不一定,一直以来她只是听爷爷的话,遵从家里的规矩,成年后一定要入宫当值,所以早早的就拜了莫誉为半个师傅,可是经历了种种事情,她已经不想再听爷爷的话,就这么进宫度过前半生,她就想在外面自由快乐的生活着。
殷夫人见她态度松动,心想这件事现在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她道:“好了,你就听我一次,做母亲的哪有害自己女儿的道理,你就听安排行么?”
殷夫人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留下殷菱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殷夫人说的话,每一句好像都很有道理,方少泽身上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她还是不确定,她和方少泽,真的能走到一起么?
镜园。
青禾早早就收了摊子回来了,正好太医也在这个时候过来给方少泽复诊。
两人一齐到了方少泽的房间,太医轻车熟路的打开药箱,拿起检查用的工具,又把一些新做出来的草药膏拿了出来,此时方少泽脸上星星点点的红色瘢痕更加淡了,要是不仔细看都快看不出来。
方少泽见青禾在场,脱衣服的时候难免扭捏了几下,青禾反而大大方方的说,太医都在这里,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在太医面前脱下外衣,太医才给他解开身后用纱布覆盖包裹的伤口,打开一看,情况还不错,太医笑了笑:“现在没什么大事了,伤疤是没有的。”
青禾这才放了心,还好方少泽不会留疤,还好他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谁知方少泽开始不识好歹了,他谗兮兮的问太医:“那我现在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吃了?”
用一句俗话来说,方少泽现在都不知道辣是什么味儿了,嘴里快淡出个鸟儿来。
谁知太医跟青禾的说法一样的,不能食荤腥,不能沾上酱油,慢慢再养上一两个月就好了,方少泽挫败道:“两个月?两个月都来年开春了,怎么要这么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这伤大概再半个月应该就能好,但是伤痕还需要好好保养上几个月,否则一准儿给你留上印子,那就不好看了。”
方少泽再次发出了小兽般的哀嚎,这可怎么行,当下正是年关哎,哪家哪户不是大鱼大肉的开始准备年货了?镜园应该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比如昨天晚上方少泽窗外飘过来的香味,他都要馋死了好嘛,为什么会这么香,还没有他的份儿?!
不甘心呐!
太医心下笑道:“公子别急,你这么好看的相貌要是染上瑕疵,可不就不好了么,最多再坚持两个月,保准跟以前一模一样。”又想起来说:“对了,我看公子的伤口有些地方发红,公子可是用手动过伤口?”
洛青禾一听,秀眉一横,方少泽心虚的看了她一眼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房间里暖和,等我一上床躺着,就发觉身后奇痒难忍,一开始还能忍,后面睡着了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我的手他自己去挠的。”
洛青禾呵呵笑道:“哟呵,感情那手不是你自己的一样。”
“我...”方少泽无言以为。
太医又在一旁说:“其实这个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我建议公子在就寝的时候把手用纱布包裹起来,这样就不会动手指去抓破伤痕了。”
洛青禾都应下,决定今晚就实施起来,方少泽面对青禾邪恶的笑容,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糟透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预感是来自他家糟心老爹的。
青禾白了他一眼,才不理他,转而去问太医:“那要是饮食上注重了,行动上有没有限制呢?再过不久他不是还要去学校么,这东西可耽搁不得。”
太医道:“这有什么,上学只管去就是了,只要自己当心些就行,那些武术课先别去了,还有一定要忌辛辣酒水,样样不能碰。”
洛青禾像极了家长,郑重的点头:“那我知道了。”她又回过头来对方少泽说:“太医说的你都听到没?绝对不能越界知道吗?”
方少泽悻悻然,心道,我哪敢说话?
洛青禾又向太医问了些话,然后便叫人下去拿了些新做的糕点,请太医带回去,太医盛情难却,笑着接受了青禾的好意。
送至门外,青禾又嘱咐道:“刚才跟太医聊起家中老太太,我又让人多取了一份点心出来,清淡可口,正适合老人家配茶吃,也易于消化。”
太医惊喜道:“没想到段姑娘这么细心,看来段姑娘也是养生之人?”
“哪里哪里,不过是早年也遇到过一位太医,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养生的技巧,所以现学现卖用到了点心上面来,让您见笑了。”
“段姑娘说的太医,长什么模样?”
青禾想起在罗泉那位老爷爷,道:“那位医生好像额头上有一道疤痕,不是很大,但也很明显。”
这太医明显一惊,原来是他!
洛青禾正想多问几句,谁知道外面方少君骑着一匹马就急忙往镜园来了,见她在门口才忙勒紧缰绳,一脸焦急,明显有话要说。
那太医见此情形,便识趣儿的告辞,青禾便把人送出去:“也好,我送送你吧。”
太医一走,方少君就下马,连忙冲到了方少泽房间里,把门一关,转过头便对方少泽说:“大哥,出事了。”
方少泽一惊,忙问:“又出什么事儿了?”
“是父亲...”
一听是方景林,方少泽当即没了兴趣,谁知道方少君后面一句话,简直雷死人不偿命。
“父亲他去给你提亲了!”
方少泽手中的香菇炖鸡汤一下子打翻在地上,心猛地提起来,他还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说他给谁去提亲了?”
“给你呀!提的正是殷家姑娘,殷菱小姐,而且殷家都同意了,现下还准备定婚期呢!”方少君着急起来。
送来鸡汤的温婆婆叫了一声儿,连忙蹲下身子去收拾满地狼藉,但还纳闷儿的说:“方四爷给公子说的人家不好么?为什么这么慌张?”
方少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可是在他听到这件事儿的时候,他就是笃定笃定,方少泽绝对不会允许方景林自作主张的替他决定婚姻大事。
方少泽也没让他失望,一听完就连忙火烧屁股的爬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做?我马上就回去,看他想要搞什么名堂。”
温婆婆急了:“大少爷,太医刚刚才说你不能见风,外面这么冷,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温婆婆,这件事你可别拦我,要是耽搁了,我就跟你们没完!”
温婆婆第一次见方少泽这样疾言厉色,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殷家姑娘她可是亲眼见过的恶,长得好看,性格落落大方,家世还不错,这不正是一门顶好的婚事么?
公子连这都不愿意,莫不是因为洛青禾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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