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通庄园浸没在漆黑的深夜之中,也被大水吞噬了大半,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在微弱的灯火下好似下雾一般,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日里那样真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那安静了许久的刘子驭在常月宸的挑衅下刚想要说话,却是被那李广打断了话语。李广怒道:“臭丫头!你们两个假扮身份混入庄园,这笔帐还未跟你们算清楚呢,居然还出口不逊?”
“非是我出口不逊,我说的是实情。”那常月宸用一种慷慨的语气说道。她指着那藏地王说道:“你们放着现成的大腿不去抱,却去害怕远在天边的天机校尉,当真是糊涂得可以!”
几位庄主听了这话,彼此对望,有些不解,眸光在微弱火光之中摇曳着,“此话怎讲?”
南风先是将庄园着一片地方都用火光照亮,瞬间视野明亮了起来,火光将众人的神情暴露在对方的打量之中,一下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南风却是笑叹了一声开口说道:“纵然你们押了藏地王回去,那么多死去的要饭也是要你们负责的。否则,谁来背这个黑锅?藏地王以前曾经是影翼阁的要紧人物,关押他,其实只是天机校尉的私心而已!先皇是否知道有这个囚犯存在,还很难说。但这么多朝廷的要要犯跑了丢了,漏出去,重新上位的圣上岂能不追究?孰轻孰重,你们难道掂量不出来吗?”
六人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他们怎没想清楚这一层?
陈时放轻了声音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观魔组织可有办法救我们六人一命,还保全我们六通山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南风,紧蹙的眉目却透着小心翼翼,别扭极了。
南风倏然就笑了出声,毫无征兆,眼中无一丝温度,却没有让人察觉,只是让笑容看上去更加让人亲切的回答道:“当然有办法,我已经跟即将新上任的皇君达成了一项协议。只要可以帮助藏地王回影翼阁复位,推翻如今的天机校尉,请藏地王当上新的影翼阁主人,若是你们肯触动你们庄园的势力后方策应,立下功劳,到时候藏地王非但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人,还会将幽冥水牢的事情瞒下来,能挡则挡。藏地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藏地王转头格外望了一眼旁边南风,目光中露出惊诧的神采,点头道:“不错,你说的极是。”
闻言,周歌蹙着眉说道:“这个办法倒是妥帖,大哥你以为如何是好?”
陈时迷茫的想了半晌,以至于一直沉默着,许久之后才仰头对着对面屋顶上的南风他们一行人高声道:“若如祭司大人所说,倒也可商量。只是我们须得藏地王本人亲自保证,事成之后,不会为难六通庄园。否则此时难以成行!”
几位庄主纷纷面面相觑起来,最后一齐点头说道:“不错,不如你......你发个誓吧。”
藏地王嘴角轻笑夹带着一丝嘲讽,他伸出右手两指来,一本正经的高声道:“我藏地王今日发誓,愿与六通庄园重归于好,若六通庄园助我复位,我将不计前嫌,善待六位庄主,且为今日之事保密,若违此誓,尸骨不全。”
“你倒是随便。”常月宸深吸了口气,抬手按着眉心冷笑出声,道:“希望他们能真心帮我们。”
另一屋顶上六通庄园的人见了他发这个誓,才都渐渐放下心来。长吁出一口气,两边的人终于不再是敌对的两派,转眼间变成了可以合作的对象。
六通庄园的人隔着纷雪长街与南风他们遥相对视,南风他终于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于是六通庄园的人便和藏地王商议,由藏地王、陈时联手,还有南风这个观魔组织的祭司大人的辅助,观魔组织和六通庄园的人分别派人,策划夺位一事。
在陈时等人的护送下,灵兮他们几个人与藏地王出了六通庄园。周乐、李广等其他几位庄主出庄送行一程,南风打发他们现在城中等候,等观魔组织的人前来,自有人回去接应。
而灵兮与常月宸将那两件山水浮光绣文衫还给了陈时,那月耽搂的凝霜也果真是陈时和那织霞娘子的女儿,并非她全然说谎。
此乃后话,掩去不提。
金莱城外,众人商量欲行的事宜,南风与陈时两人讨论激烈。最终白君乾他们一行人回到了在夏世家的宫殿之中,为了不让夏侯惇起疑,南风独自一人带着藏地王与陈时便是去所谓的影翼阁夺位。
——又是兵分两路。
白君乾对于南风的夺位计划一无所知,只知南风现在无须他们的帮助,所以才会只身一人前往,而那影翼阁在何处,南风也没有明说。
只是说道:“时机到了,我会回来寻你们一起去往影翼阁的,到时候关于那玉璧也会手到擒来的。”
常月宸和白君乾自然不愿再多问,况且灵兮从前面昏睡至今都还未醒来,他们还是比较担心灵兮的身体状况的。
......
夏世家宫殿之中,晨光从地平线处钻出,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窗外穿进了房间来,微微地拂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淡白天光,也占据着每个角落,给房门涂上了一层幻梦的白颜色。
“灵兮似乎只是灵气使用过度,所以才昏迷了,我想应该休息了四五日就会恢复的。”常月宸在替灵兮把脉后说道。
“竟然要四五日?师父,你让师妹去做了什么?”信担忧的望着灵兮问道。
白君乾垂头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众人出去,脚步声、叹气声四起,在确认房间之中没有人之后,他急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边揭开帷帐凑到她近侧。
精致秀丽的女子阖眼躺着,呼吸轻浅,平和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白君乾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慌忙抬手揉了揉眼角,有些红,不知是一夜未睡的原因还是......他也将手搭在灵兮的手腕把脉,他不由得怔了一刻。他脉象虽然虚弱,却还算平稳,几乎不见经脉受损的迹象,只是昏迷着迟迟不醒。
白君乾将视线望向了那副一直挂在灵兮房间终的画卷,慢慢按下疑惑,将灵兮扶起,一手贴上他的后心,沉下心神尝试着度了真气去帮灵兮梳理经脉,小心拿捏得他自己都出了满额的汗。不知有多久,灵兮手指忽然颤了一下,细微至极,白君乾慌忙收手惊喜地去看,却见她仍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好似方才只是错觉,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渐渐就淡了下去。
“你再不醒过来,师父可是要担心死了。”白君乾靠在灵兮身旁侧眸看着灵兮,忽而勾了勾她的手指,然后摩挲了几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再扣紧,拉到他自己心口前的位置,神情愧疚的小声道,“……都怪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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