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镖笑侠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 殉三命王爷痛断肠

    
    原来陆迁初时想到韩凝儿又是自己的妹子,心中愁苦,内息岔了经脉,待得听到方青鸾要杀他母亲,登时将韩凝儿之事抛在一旁,也不去念及自己是否走火入魔,内息便自然而然的归入正道。
    凡人修习内功,乃是心中存想,令内息循着经脉巡行,走火入魔之后,拚命想将入了歧路的内息拉回,心念所注,自不免始终是岔路上的经脉,越是焦急,内息在歧路中走得越远。
    待得他心中所关注的只是母亲的安危,内息不受意念干扰,立时便循着人身原来的途径运行。他听到方青鸾呼出“三”字,早忘了自身是在捆缚之中,急跃而起,循声向方青鸾撞去,居然身子得能活动。
    陆迁一撞不中,肩头重重撞上桌缘,双手使力一挣,捆缚在手上的牛筋立时崩断。
    他双手脱缚,只听方青鸾骂道:“好小子!”当即一指点出,使出无影剑意中的“疾风剑”,向方青鸾刺去。
    方青鸾侧身避开,还剑刺去。陆迁眼上盖了黑布,口中塞了麻核,说不出话倒也罢了,却瞧不见方青鸾身在何处,忙乱之中,也想不起伸手撕去眼上黑布,双手乱挥乱舞,生恐方青鸾复迫近去危害母亲。
    方青鸾心想:“此人脱缚,非同小可,须得乘他双眼未能见物之前杀了他。”当即一招“大江东去”,长剑平平向陆迁胸口刺去。
    陆迁双手正自乱刺乱指,待听得金刃破风之声,急忙闪避,扑的一声,长剑剑尖已刺入他肩头。
    陆迁吃痛,纵身跃起,他在枯井中又吸取了达廖空的深厚内力,轻轻一纵,便高达丈许,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在屋梁一撞。
    他身在半空,寻思:“我眼睛不能见物,只有他能杀我,我却不能杀他,那便如何是好?他杀了我不打紧,我可不能相救妈妈和爹爹了。”
    双脚用力一挣,拍的一声响,捆在足踝上的牛筋也即寸断。
    陆迁心中一喜:“妙极!那日在磨坊之中,他假扮西楼兰的甚么将军,我用‘六壬流光诀’闪避,他就没能杀到我。”
    左足一着地,便即斜跨半步,身子微侧,已避过方青鸾刺来的一剑,其间相去只是数寸。陆远山、陆长风、陆王妃三人但见青光闪闪的长剑剑锋在他肚子外平平掠过,凶险无比,尽皆吓得呆了,又见他这一避身法的巧妙实是难以形容。
    这也真是凑巧,况若他眼能见物,不使“流光诀”,以他一窍不通的武功,绝难避过方青鸾如此凌厉毒辣的一剑。
    方青鸾一剑快似一剑,却始终刺不到陆迁身上,他既感焦躁,复又羞惭,见陆迁始终不将眼上所蒙的黑布取下,不知陆迁情急之下心中胡涂,还道他是有意卖弄,不将自己放在眼内,心想:“我连一个包住了眼睛的瞎子也打不过,还有甚么颜面偷生于人世之间?”
    他双眼如要冒将出火来,青光闪闪,一柄长剑使得犹似一个大青球,在厅堂上滚来滚去,霎时间将陆迁裹在剑圈之中,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着。
    陆远山、陆长风、陆夫人、范骅、华赫艮、崔百泉等人为剑光所逼,只觉寒气袭人,头上脸上毛发簌簌而落,衣袖衣襟也纷纷化为碎片。
    陆迁在剑圈中左上右落,东歪西斜,却如庭院闲步一般,方青鸾锋利的长剑竟连衣带也没削下他一片。
    可是陆迁步履虽舒,心中却是十分焦急:“我只守不攻,眼睛又瞧不见,倘若他一剑向我妈妈爹爹刺去,那便如何是好?”
    方青鸾情知只有陆迁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倒不在乎是否能杀得了陆夫人,眼见百余剑刺出,始终无法伤到对方,心想:“这小子善于‘暗器声风’之术,听声闪避,我改使‘柳絮剑法’,轻飘飘的没有声响,谅来这小子便避不了。”陡地剑法一变,一剑缓缓刺出。
    殊不知陆迁这“流光诀”乃是自己走自己的,浑不理会敌手如何出招,对方剑招声带隆隆风雷也好,悄没声息也好,于他全不相干。
    以陆远山这般高明的见识,本可看破其中诀窍,但关心则乱,见方青鸾剑招施缓,隐去了兵刃上的刺风之声,心下吃了一惊,嘶哑着嗓子道:“孩儿,你快快将陆迁这小子杀了。若是他将眼上的黑布拉去,只怕你我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方青鸾一怔,心道:“你好胡涂,这不是提醒他么?”
    果然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陆迁一呆之下,随即伸手扯开眼上黑布,突然间眼前一亮,耀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向自己面门。
    他既不会武功,更乏应变之能,一惊之下,登时乱了脚步,嗤的一声响,左腿中剑,摔倒在地。
    方青鸾大喜,挺剑刺落。陆迁侧卧于地,还了一剑“三阳剑”。方青鸾忙后跃避开。陆迁腿上虽鲜血泉涌,无影剑意却使得气势纵横,顷刻间方青鸾左支右绌,狼狈万状。
    当日在少室山上,方青鸾便已不是陆迁敌手,此时陆迁得了达廖空的深厚内功,无影剑意使将出来更加威力难当。
    数招之间,便听得铮的一声轻响,方青鸾长剑脱手,那剑直飞上去,插入屋梁。跟着波的一声,方青鸾肩头为剑气所伤。他知道再逗留片刻,立将为陆迁所杀,大叫一声,从窗子中跳了出去,飞奔而逃。
    陆迁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叫道:“妈,爹爹,没受伤罢?”
    陆夫人道:“快撕下衣襟,裹住伤口。”
    陆迁道:“不要紧。”从黄夫人尸体的手中取过小瓷瓶,先给父亲与母亲闻了,解开迷毒。又依父亲指点,以内力解开父母身上被封的重穴。陆夫人当即替陆迁包扎伤口。
    陆长风纵起身后,拔下了梁上的长剑。这剑锋上沾染着偌星辰、傅羽婷、胡媚儿、黄夫人四个女子的鲜血,每一个都曾和他有过白头之约,肌肤之亲。
    陆长风虽然秉性风流,用情不专,但当和每一个女子热恋之际,却也是一片至诚,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将肉割下来给了对方。
    眼看四个女子尸横就地,黄夫人的头搁在傅羽婷的腿上,胡媚儿的身子横架在偌星辰的小腹,四个女子生前个个曾为自己尝尽相思之苦,心伤肠断,欢少忧多,到头来又为自己而死于非命。
    当偌星辰为方青鸾所杀之时,陆长风已决心殉情,此刻更无他念,心想迁儿已长大成人,文武双全,隋燕不愁无英主明君,我更有甚么放不下心的?回头向陆夫人道:“夫人,我对不起你。在我心中,这些女子和你一样,个个是我心肝宝贝,我爱她们是真,爱你也是一样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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