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到了晚上,突然就和文心关系变好了,愿意和文心一个人呆在一起。
果然,警员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的,当时在场的还有孩子的生母,沈队的前妻郑洁。失踪的地址是一家餐厅。”
温凉的眸光闪了闪,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郑洁之前来局里大闹过,还和文心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以至于几乎是全警局上下,无一不知沈铮这个厉害刁钻的前妻。
“据郑洁口供所说,她说上次是她做的出格了,这次本来是为了修复与文心的关系,才约了文心一起吃饭,开始好好的,中途她去了一个洗手间,将孩子交给文心暂时看管,出来孩子和郑洁都不见了。她实在找不到人,最后才联系了沈队,”
警员将郑洁的口供细节告诉了温凉,这份口供有几分真假,他们也无从得知,但是从那餐馆的监控录像上看,中途郑洁确实去了一趟洗手间。
可惜的是,文心他们这次吃饭坐的是包厢,没有监控,不知文心在郑洁去洗手间的时候,包厢里发生了什么。
能出入餐厅的就只有两个门,餐厅前后门。因为是新餐厅,很多设施还不完善,只装好了前门的监控,餐厅后门的监控正在装,还没装上。
最要命的是他们就坐的那间包厢靠近餐厅的后门,文心若是有心,完全可以避开餐厅走道的监控,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
局里调取了监控录像,从前门的监控没有看到文心他们离开的身影,可以推断为,文心极有可能带着孩子,就是从还没有装上监控设备的后门离开的。
那与温凉攀谈的警员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感慨,文心这女孩太傻太苦了,和沈铮在一起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了,现在还摊上了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先前还被沈铮前妻纠缠。
如今,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郑洁在局里从昨天闹到今天了,一口咬定了文心是因为她先前和沈铮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个孩子是她和沈铮的原因,文心产生了嫉妒和私心,在恶毒的邪念驱使下,绑架了她的孩子,没有任何证据就把文心指认成了罪犯。
“餐厅有目击证人吗?亲眼看到文心带着孩子离开,或者文心他们离开了餐厅之后,周围是否有目击者?”
温凉虽口上这么问,心里却没抱多大的希望,肯定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的,
不然沈铮也不会一筹莫展,早上甚至还恍惚到,打错了电话,将电话打到了她一个法医的手机里。
警员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和温凉概述了一遍,包括监控录像,前后门的特殊情况,还有包厢位置,加上郑洁一直在局里闹事的事情。
最后才回答温凉最初的问题道:“因为他们用餐的那片是餐厅后厅堂,都是包厢,大家谁都不不影响谁,更不清楚哪个包厢里有人,加上八点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餐的高峰期,包厢的人本来就少,盘问了一边当时在场的人,谁都说没见过。至于后门,那就更没有希望了,出去以后就是一条巷子,通往一条比较人烟稀少的马路。黑灯瞎火的,怕是连人的脸都看不清,更别提能准确的说出是文心他们了,所以并没有目击者。”
“一切都这么巧?”温凉淡淡的吐出这个问题,目光飘忽,不知落在哪里。
她在想问题。
不论是餐厅的监控还是后门,到最后凭空消失,无迹可寻都是这么的巧合,就像是精心设计的一般,每一步,都走地极为精巧。
“对啊,太巧合了,简直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警员也道出自己内心所想。
对于这件事情的巧合性,他们都留了心眼。
可郑洁却也是没有放过这点,咬着这巧合指认文心,说是文心选的餐厅,完全是有预谋犯罪,心思本来就不单纯。
温凉想到最后,似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担心文心的安危。
想不到那女人,居然会如此煞费苦心,不惜以自己的孩子作为诱饵,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全然不管孩子和沈铮和文心,在这场纷乱里,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特别是文心,到现在居然连是否安全都无法确定。
“有没有调取路面的监控录像,尝试着从中探查是否可以得到文心他们的消息?”
温凉暂时把希望寄托在了最微弱,最庞大的,最耗损人力物力的调查上。
“当然有,不过,温法医,我说的那条餐厅后面的那条马路,一个方向是通往市区,一个方向是通往郊区。我们调取了通往市区的,没有多大的收获,我们现在的方向已经转换成了通往郊区的方向了。”警员想起了昨天凌晨到今早他们看得那些监控录像带,至今好像脑仁都有些微微发疼。
“往郊区的那个方向比较难追踪,路面监控少,而且各种通往郊区村落的分支很多很杂,不是每个进入村落的路口都有监控的,几乎称的上很少。如果他们故意想避开监控,很容易办到。”
温凉听到这里,表情也越发的凝重起来,好看眉眼中间,微微皱着,正在想着怎么用最快的方法,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温凉想起了郑洁,最有可能突破的方向,就是郑洁。
她问道:“郑洁呢?录完口供后,她还在局里吗?”
“没有,一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说是回家等消息了。”警员明白大抵温凉的意思,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道:“那个女人不简单,逻辑思维很强,我们昨天该问的都问了,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要是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简直比登天还难。是个厉害的角色。”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背后议论别人,谈论别人的坏话的感觉。
但是,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他们都和文心做了多久的同事了,对于文心的秉性总归是有些信任的,对郑洁的审问,肯定是不会放松,都觉得这个女人多多少少都存在着问题,只是他们找不出来罢了。
“当然厉害。”温凉不可置否,但这话听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夸人的意思,她道:“通知文心的家属了吗?”
警员点头:“那是必须的啊,文心失去消息后,我们第一个就联系了她的母亲,知道文心的事情后,现在急的不行,一个个电话打过来,不停的追问进展。”
“好像是还不知道文心和沈队之间的关系,对于那孩子,更是不得而知。我们无从说起,也不敢告诉她具体的情况,只说出了意外,让她安心的等消息,如果文心联系她,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文心的母亲并不知道文心与沈铮之间,已经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碍于现实的原因,文心一直没有勇气告诉自己的母亲。
沈铮则是在等,等文心的决定,只等文心鼓起勇气,他便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难的准备。
“好了,我大概了解情况了,辛苦你了,不耽搁你了,你去忙吧。”温凉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整件事情的信息,对那警员道。
那警员爽快道:“没事,只希望能尽快找到我们文心同志,确保她和孩子的安全,还有证明文心同志的清白。”
和那警员分开,温凉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拿出手机拨打文心的电话,机械的女声从那边传过来,提示着她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温凉挂断电话,又拨通了沈铮的电话,屏幕里响了几声,才终于被接通。
沈铮浑厚的声音徐徐传来:“温凉,怎么了,我这边在忙。”
他简言意骇,说明自己没有过多的时间与温凉交谈。
“沈队,你现在在哪?”温凉凝神仔细的听着手机那边的声响,竟从中听到了连绵不断的女子娇弱的哭泣声。
她心里不禁生出了个怀疑,怕是沈铮此时此刻,该是和郑洁在一起吧。
“我在餐厅这边,探查取证。”沈铮听出温凉的话中有些冷硬的成分,侧头看了一下身边正哭的梨花带雨的郑洁,想必温凉已然听到了这哭声。
他又不能让郑洁不哭,或者让其离他远点,想走到旁边听吧,郑洁又紧紧的跟着,一点空子都不给他留。
手机那边的哭声缠绵不已,悲戚的惹人垂怜,特别是在知道了温凉是谁之后,好像哭的愈发厉害了,简直就像是故意的,有种无声的挑衅。
就是挑衅吧,为了报昨天在咖啡馆被温凉侮辱了的仇,现在她用另一种方式,让温凉尝到了苦头,她免不了要做作一番,使温凉心里不痛快。
文心是朋友,警告如雷贯耳,如今,倒要看看,这个朋友,能顶什么用。
越发清晰的哭声让温凉皱眉,直接问:“郑洁是不是在你的身边?”
沈铮尴尬了一下,如实道:“是,她担心孩子,情绪不太稳定。”
他和郑洁的关系摆在那里,为了避嫌和尊重文心,其实他也不愿和郑洁有什么联系,更别提见面,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他又没有办法让郑洁离开。
文心和孩子始终,至今没找到,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他心里什么滋味,将心比心,多少可以理解郑洁心里的苦,也就有些心软了,任由郑洁跟着。
“电话可以给她一下吗?”温凉声音淡淡的,平静到可怕。
沈铮似乎可以看到温凉此刻的表情,定然是冷冷清清的,一双如琉璃珠的眸子似是一个冰冷的物件,用那双眼睛看着别人时,波澜不惊,却能逼的被她看着的那人露怯,赶到心慌。
只觉得被那眼睛一看,太过冷漠,会使人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铮没多说,将手机从耳边拿下,递给身边的郑洁道:“温凉想与你谈谈。”
他话说的简短且冷静,一副并不愿意和郑洁多说的模样。
郑洁目露懵懂,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疑问:“找我吗?”
这般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如果没有以前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存在着,沈铮应该还愿意相信,郑洁真的单纯无暇,惹人怜爱。
可笑又可怕,藏在这样的皮相下面,却是一颗那么不安分污秽的心。
郑洁接过手机,一副不知所云对着电话那边的温凉喂了一声,还很有礼貌道:“温小姐,你找我?”
“郑小姐,我们昨天见面的时候,我告诉过你的,我极其护短。想必这才过了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你不会这么健忘,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温凉单刀直入,语气冷硬。
郑洁听到温凉这样冷漠的声音,眼泪立马又开始往下掉,很是无辜可怜道:“温小姐,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没有过节,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冷言相向。”
站在一旁的沈铮微微侧目,禁不住看向郑洁。他和温凉共事这么久了,对温凉谈不上非常了解,却也说的上至少从表面上,他约莫是知道温凉的性子的。
现在温凉对郑洁说了什么,他没有听到,不过看郑洁的表现,便知道温凉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温凉真是由衷的感慨,郑洁这个女人,果真是个角色,她还什么都没开腔,甚至没有指控怀疑一句,郑洁就先发制人,给她安上了一个冷言相向,刻薄的罪名。
反倒是给她树立多无辜的形象啊,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招惹温凉,就被温凉用刻薄的嘴脸,夹枪带棒,恶语相向了。
简直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妖精道行不可估量。
既然对法非要跟她演甄嬛传,那她就让郑洁瞧瞧,什么叫做一丈红。
接下来,她也不再维持什么表面的礼遇和平静,撕开面皮。
“我不是沈铮,你无需在我这里装,再做无谓的叫嚣,浪费力气。郑洁,我希望你明白,如果这次的事情,与你有关,我说到做到,一定会毁了你。”温凉语气清清淡淡的,乍听之下,好似并未有什么威胁力度。
只是一联想到她的能力,足够让郑洁心惊。
“温小姐,是,你是顾氏集团的股东,懂事长的夫人,我为顾氏工作,你想要毁掉我,轻而易举,可你不能这么污蔑人,你当过母亲吗?你知道自己的孩子丢了的心情吗?你的心是肉长的吗?竟然怀疑我会拿自己孩子的安全来怎么样?温小姐,请不要用你的良知尺度来衡量我。”郑洁流泪控诉,越说到后面,眼泪便越汹涌起来。
对于郑洁的反击,温凉本应,没有多少感触才对。可最后却被郑洁连连的几个质问,逼的心脏忽而绞痛起来。
母亲,孩子,和失去,这些问题尖锐且让她避无可避,心脏就像被尖刀刺穿,痛不欲生。
她竟恍惚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另一边,沈铮显然也被郑洁连续的哭诉刺痛了,直来直往的男人,本着最后的执念和善良,选择了相信郑洁,抢过手机对温凉道:“温凉,你说话注意分寸,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文心和孩子,好了不与你说了,先挂了。”
分明是有怪罪温凉的成分的。
尽管一开始,沈铮心中也存有犹疑,觉得郑洁不安好心私自约见了文心,马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郑洁也许存在问题。
可是现在,他心中的那点犹疑,都被郑洁的泪水和郑洁心痛的指控冲淡了,甚至消失了,再也没有影子了。
自从那个孩子出现以后,沈铮就开始有了变化,觉得尽管郑洁做错了很多事情,可孩子无辜,这么多年,郑洁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将孩子养大,无法否认,郑洁对孩子尽到的责任是他望尘莫及的。
而他呢,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做到,如今郑洁回来找他,向他解释,说是因为孩子想念父亲,她没办法,才厚着脸皮回来找他,还和他说,当年他们离婚之后,她跟那男人去了国外,没多久就发现了自己怀了孩子,那男人不让她生,说是从时间推断,觉得不是他的,让她打,她不愿意,便和那男人闹僵了。
接下来就是冷战和分手,直到孩子生下来,那个男人才又出现,得知不是自己的孩子后,羞辱了她一顿,他们才终于干干净净的断开了。
郑洁说她不后悔,说她生下孩子后,就单独养着孩子,什么苦都吃过,一直没有再找其他的男人,直到孩子长大了,问起父亲,她没法解释,才想带着孩子回国见见沈铮。
如此这般,沈铮又说的出什么重话,他和郑洁是没有可能了,但是孩子,他应该负责任,应该保护好。
现在他还无作为,就把孩子丢了,不知状况如何。
作为父亲,他无疑是失败的。因着孩子,沈铮对郑洁,竟也多了一下宽容。
至始至终,沈铮都没有怀疑过文心会对孩子怎么样,他现在一颗心绞痛的吊着,只想赶紧找到文心和孩子。
就怕文心和孩子遇到危险,对于郑洁,连他都没资格怀疑,又怎么会任由温凉说三道四呢。
而另一边,温凉对着挂断的电话,一阵沉默的无言。
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尝试着拨通一个电话,拜托对方帮忙寻找失踪的文心和那个孩子,其实打电话的时候,她也知道那边鞭长莫及,说不定还没有他们当局来的有用。
不过,她似是养成了一种习惯,什么都想和那人商量,或多或少有些依靠那人的能力来办事。
等做完这些,温凉便留在局里,一边等待消息,一边寻找线索。
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沈铮那边突然传回了消息。
文心和孩子,找到了。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温凉一个早上悬空的心,终于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平静了下来。
平安就好。
没过多久,沈铮带着文心他们,回到了局里。
温凉站在二楼的栏杆边望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单薄的文心,她周身都透着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浓重的悲伤。
失踪的这十六多个小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是感应到了温凉的目光,文心仰起头,不偏不倚的对上了温凉的眼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温凉竟都可以看到文心猩红的眼眶,和眼眶里打转的迷蒙水汽,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温凉感受到了一种直达心底的绝望,她的心一滞。
料想到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甚至于文心沦为了牺牲品,被推出来,接受审判。
温凉等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会之后,沈铮他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文心一见到她,首先憋不住了,眼泪掉下来,一下子就冲过来抱住了温凉,嘴里喊道:“温凉姐。”
尔后就是悲戚的哭声。
温凉本不习惯与自己不亲密的人又这样的身体接触,可这一刻,她的心软成灾,完全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怀抱。
文心在像她寻求帮助和安全感。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温凉抚摸着文心瘦弱的后背,堪堪安抚道。
眼泪和伤心无用,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拘禁绑架限制他的自由,更没有在这十几个时辰里对他有任何的暴力行为,真的不是我。”文心的声音是沙哑的,低沉到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但从文心口中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又如千斤重锤,锤锤击中温凉的心脏,她一双阴冷清淡的眼睛染上了愤怒,望向了一旁眉心紧锁,满面愁容的沈铮。
沈铮显然是心疼不已的,也为此折磨,为难至极,没有解决的办法。
郑洁指控文心绑架拘禁虐待幼童,孩子口中的控诉也是如此,露出满身的伤痕,指控文心绑架他,对他进行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残虐。郑洁当即报案,并提起诉讼,文心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被当做犯罪嫌疑人,拘留收押。
至于郑洁,已经带着孩子去医院就医了,他也要赶紧赶过去。
沈铮当然是不会相信,这些是文心做的,可孩子身上错杂的伤痕,触目惊心,泪流满面的控诉历历在目,他真的无力开口,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文心。
这十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文心和孩子,又为什么会失踪。一路上因为文心情绪奔溃,沈铮还什么都不敢问。
“温凉,文心就先拜托你了,孩子还在医院,我必须赶过去看看情况。”沈铮看了下时间,咬咬牙,只能痛心道。
沈铮的一席话,让缩在温凉怀里的文心一阵瑟缩的颤抖,也忘记哭了,身体僵直。
温凉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心疼的轻抚文心的背。
沈铮两难进行抉择,他没有错,温凉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或怪罪一句沈铮。
只能道:“你去吧。”
沈铮感激的朝着温凉报以一个感激的目光,温凉看到,一向刚毅如铁的男人眼中,红丝密布,挣扎着无尽的悲伤。
他再开口时,声音是沙哑的,郑重的,真挚无比的。
“文心,我相信你,我会还你清白。”
说罢,他转身飞奔而去,要去确认另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人的安全。
文心则在温凉的怀里,放声大哭,委屈和绝望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审讯室里,文心红肿着眼睛,坐在对面,手中捧着温凉为其到的热水。愣愣的发呆,很久没有说话。
温凉耐心的等着,也是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心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了,开始说话。
“温凉姐,我们先从那天晚上说起吧。”
文心的话中还是有藏不住的颤音,只是也有着坚定的冷静,她好似快速成长,经此一事,她瞬间长大。
沈铮说相信她,她不能让他失望。
“好,你只需要把事情讲清楚,别担心。”温凉目光宁静,嗓音不似以往的清冷,出现了安抚的温柔。
“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郑洁的电话,她约我见面,我当时很犹豫,并不想去。可是她说,她已经想明白了,明白了她和沈铮有那样的过去,已经不可能了。她想为之前的行为道歉,还说如果我和沈铮在一起,以后肯定是得面对孩子的,她想带孩子来见我,教孩子重新认识我,让我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改善。所以我,便赴约了。”文心说着,眼中又见湿润的水汽。
郑洁算的很准,知道孩子是文心的死穴,所以便用孩子做借口,让文心出现。
“见面后,她很和善,孩子也真的在她的教导下,对我表现出了善意,开口向我问好,还甜甜的粘着我,要我陪他玩。我很开心,就真的觉得,郑洁应该是善意的。后来她问我去哪里吃饭,说了几个餐厅,在那几个餐厅里,重复了几遍同一个餐厅的名字,让我选,我心想,她提的多,应该是想选那家餐厅的,然后我们就在那家餐厅的包厢里,坐下吃饭了。气氛一直很好,孩子想玩小游戏,我便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用了。”文心想起来,才突然觉得一切就是从这时候,就开始是陷阱了。
“中途的时候,郑洁说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孩子。对了,那个孩子叫艾森,艾森在郑洁离开后一会儿,突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打开包厢的门往外跑,我以为他是要去找郑洁,担心他赶紧追了出去。他却径直的往餐厅的后门跑出去了,我没多想,只想找回他,跟在他身后跑出去了。”
这就是噩梦的开始,无助的十六个小时的开端。
温凉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看到真相的模糊的影子,她开始细想艾森身上的伤痕,细思极恐。
艾森身上的那些伤痕,她没有亲眼见到,不过从文心奔溃和沈铮心急如焚的恐慌中,可见一斑。艾森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伤到的,这个问题真的就连温凉都不敢细想。
文心接着往下说:“外面有点黑,艾森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跑的很快,就像是已经演习过一般。他迅速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那辆车在我到之前,开了出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选择,赶紧伸手拦车,现在想想,哪里有那么幸运的事情,那段路线本来就人烟稀少,我只是一伸手,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面前。我上了车,马上叫司机跟上前面的那辆艾森坐的车,因为我的手机之前借给艾森玩游戏了,还在艾森的手上,我手边没有手机,我让那个司机打电话报警,那司机竟说他没有手机,车上的电子呼叫器和显示器还是坏的,他自己承认,自己是开黑车的,不能招来警察,如果我有事的话,可以让我下车去寻找帮助。”
当时的情况,文心又怎么会下车,虽对司机起疑,可要是下车了,那就真的跟不上艾森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不会原谅自己,也承担不起。
于是她只能追。
“那个司机的长相?”温凉多余问道。
如果这是事先设好的局,那个司机的模样,又怎么会给文心看到呢。
果然,文心说:“因为天气很冷,司机穿的很厚,带了毛绒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对眼睛,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样子,甚至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开出一段时间后,就出了城,到了城郊。突然前面的车传来了一点动静,艾森探出半个头,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扔到了马路上。我猜那是我的手机,因为坠地的时候,我还听到了手机最后的一点铃声。”
坠地的刹那铃声也断了,在这高速行驶中扔下手机,手机坠地的时候估计四分五裂了。
艾森这么做的时候,文心已经有些意识到什么了,特别是看到前面的出租车没有牌照的时候,文心的心沉到了底,但由于对方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她告诫不到最后一刻不用自己的恶意揣测艾森。
前面的车开了很久,其间文心不仅一次的叫她就坐的车的司机尝试超车拦截,但都没有成功。
“后来就是开了很久,大路转小路,然后在那小路中又开了很久,一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越发的荒凉,强打定了心神,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刑警执照,对着前面的司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知道我身份的时候,我明显可以感觉得到,那个司机是有一些恐慌的,不过他解释为了,他开黑车的,见到警察就害怕,希望我不要抓他。”文心想起当时的场面都还余悸不散。
她亮出身份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震慑,因为处于当时那种情况,她已经不可能相信那个司机了。
比起一个弱女子,一个女刑警,在这种情况下,才更加的安全,无论是对艾森还是对自己。
温凉理解文心的做法,也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文心所做的选择都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能兵行险招,也只能这样选择。
“应该是开了三四个小时吧,昨晚没有可以判定时间的依据。我只能按照今天从那边回程的时间来推断,因为我从那边回来,步行了两个小时才遇上了车,花了三个小时的车程回到了c城的郊区公路。”
文心算着,最后半确定半步确定说。
“开了三四个小时后,前面的车停了,艾森从车上下来,沿着小路拼命的往前跑。我下车的时候,还特别嘱咐那司机,等我回来,我跑到前面的车旁,只来的及对着紧闭的车窗里喊一句,我是刑警大队的,你涉险诱拐孩子,被捕了,留在原地,休想逃。就马上去追艾森了。那孩子拼了命一般的躲我,跑的很快。等我追到他,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控制住他的行动后,就看到身后那两辆车,已经调转了车头,然后迅速开走了。”
文心清晰的记得那一刻,她心中的绝望和无助,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荒凉至极,黑暗限制了视线,过了很久,她才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四下苍茫,除了他们没有一丝活人的影子。
她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就像置身荒岛,没有谁会来帮她一把。
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文心他们应当是远离c城了,
温凉听着,猜想那两辆车是早就串通好的,有预谋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文心他门抛在荒郊野岭,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想困住文心他们的脚步。
夜里,又是那样的境地,没有车经过的话,文心定是不会带着一个孩子涉险,只能寻找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进行露宿,熬过一个晚上。
这样一来,不论怎么样,加起来都会耽搁十几个时辰,算计他们的人,目的也就达到了。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睡。直到天亮了,还是没有一辆车经过,我只好在天亮的时候,开始启程。抱着还在睡觉的艾森,开始朝着昨夜被开车带来到这里的方向走,一路走走停停,艾森醒了,就自己走,我们两在一起呆了一夜还有一个早上,他几乎没有和我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我问他什么,他都不理。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决口不提,还算幸运吧,终于在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后,遇上了一辆车,是辆三轮摩托,车主是一个老人,附近一个村子的,他是出门务农,没有带手机,不能帮我们打电话,只有好心将我们送到了大路边上,然后让我们自己等可以帮忙的车主。我们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一辆车愿意载我们一程,在车上我们终于借到了手机给沈队打了电话,那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沈队他们在城郊接到了我们。”
文心说到这里,语气酸涩了起来,心里像塞着棉花一样,堵得慌,让她想哭。
本来她以为到这里就是结束,所有的苦难都终结了,却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么荒唐的一夜之后,最难以接受,最让她委屈的,才刚刚开始。
艾森一路上沉默寡言,情绪没有任何的不对,可是在见到沈铮和郑洁的一刹那,突然崩溃的哭了起来,抱着郑洁就说疼。
文心本来是以为这一路上,孩子受了苦,只是想撒娇,不想艾森却脱下棉袄,掀起袖子,露出伤痕可怖,青紫快快的手,指着文心,说是文心打了她,是文心将他带来这种地方,还不让他找爸爸妈妈。
接下来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郑洁在艾森的身上,接二连三的发现了新的伤痕,着实触目惊心。
文心当时脑袋空空,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糟糕的处境,只是看到艾森身上的伤痕,心揪起来的疼痛和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这么点大的孩子,身上带着这样疼痛的伤口,和她呆在一起十多个时辰,竟生生的没有和她说过一句疼,忍受的,直到现在。
后来的事情,大家想必也清楚了,文心被郑洁指控绑架残虐幼童,被带回来局里拘押。
温凉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因为现在文心是在审嫌疑人,被限制自由,只能留在审讯室,还要接受下一个警员的审讯。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温凉脑海里久久盘旋着文心的话,关于昨天的事情关于艾森。
她想的太认真,以至于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不大不小的被吓到了。
是顾寒时打来的,温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接通了。
“喂,阿凉。”顾寒时的声音沉静且充满磁性,有种抚慰人心的能力,他接着道:“早上有几个会议,忙了些,怎么了,看到你打过来的电话了。”
顾寒时这般说着,滴滴点点的疲倦似是寻求安慰的穿透过来,温凉心下一动,想起了早上打那个电话的原因。
现在已经是下去一点多了,顾寒时这时候才看到了记录,给她回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早上一直忙到了现在,有没有休息和按时吃饭了。
很快温凉就兀自的愣了一下,掐灭了心中所有关怀的想法继续蔓延的趋势,现在的她,竟开始这般细致的关心起了顾寒时。
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她冷了冷心思,才道:“没什么,早上起晚了,你已经走了,只是想打个电话,没想具体说什么。”
她刻意把自己所有不宣于口的关心都默默收回,让其消散,没有机会再顾寒时那里出现。
顾寒时低声笑了笑,温凉只是这般说,他就已经心情大好,笑停了道:“宝宝是一大早起来发现我不在,有些失落,想我了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本来因为那个漫长的会议低沉了一个早上的情绪,霎时便因温凉别扭的一句话,如柳暗花明,出暖花开。
其实顾寒时多容易满足啊,至始至终,想要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现在想想,要是当年,顾家没有诸多纷争动荡,顾寒时无需回国承担这风云变幻的商业棋盘,无需为了母亲为了家族荣誉,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商人。
顾寒时更愿意呆在那异国他乡,守着一个小小的房子和温凉,生活平淡的过一辈子,永远做那个意气飞扬,率性而活的顾寒时。
但世事无常,没来的及再多回首,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两个方向,他们终究是没有勇气再提及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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