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童开始东京夜行

    
    考虑到这里，只有神谷青一一个人不知道，麻生弦子在脑子里，快速斟酌好说辞，才继续说后面的话。
    “当初我得知这个真相时，十分的意外、惊讶，甚至说感觉到有点滑稽。”
    “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
    “在古老年代，人类的地位，真的……”
    麻生弦子用复杂的语气说道，“太过卑微。”
    神谷青一的确有些震惊，尽管他这些日子以来，见识到的魍魉黑暗不少，也想不到，人类的处境，竟然会是这般的，让人感到有些绝望。
    “那人类，是怎么撑下来的？我看现在的社会……”神谷青一想了想，用上他认为恰当的说辞，“看上去繁荣，和平，起码之前普通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因为我们有神。”
    说到严肃的话题，白石南国对神谷青一没有成见，坦诚地说道。
    “站在所有阴阳师，或者说阴阳道上的顶点，是阴阳师的神圣，安培晴明。”
    麻生弦子再次接过白石南国的话。
    “安培晴明？”
    “对，他是这条道路上的尽头，有的人称呼他为苍穹阴阳师，有的称呼为星辰阴阳师。”
    “这个苍穹，是指容纳了所有星辰的苍穹，是指单纯以我们最原始的视角仰望的天空。”
    “星辰，则是囊括了全部天体。”
    提到安培晴明，他们三人都露出佩服、尊敬的神色。
    “更多的人，称呼他为阴阳圣神，当然，后来他表示不喜欢神这个字，我们现在多数人，尊称他作圣御阴阳。”
    “以圣人般的力量，君临阴阳的顶峰。”
    “这就是圣御阴阳。”
    麻生弦子轻声说道。
    “有朝一日，我也会达到那个程度的。”
    白石南国目光坚定。
    小泉未希羡慕道：“安培大人真的很伟大，神谷先生，你也要好好努力哦。”
    “……为什么不是你努力。”
    神谷青一无语。
    “哎？”小泉未希有点懵，又有点不解，“安培大人是阴阳师，可我是巫女诶，阴阳师的事情，跟一个巫女有什么关系？”
    神谷青一内心，下意识说出了一种植物。
    圣御阴阳吗？
    神谷青一想到他系统面板上，提示他的职业，是天御阴阳。
    跟安培晴明的圣御阴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知道相比起来，谁更加厉害？
    说实话，从心里说，他希望是圣御阴阳更厉害，如果可以，神谷青一并不想成为天塌下来，需要他去顶的那个高个子。
    安培晴明，是很久之前年代的人了，他是真的没想到，阴阳师达到一个高度，竟然能存活那么久。
    “除了他之外，我们还有差不多的支柱。”
    麻生弦子等神谷青一回过神来后，才继续说道：“源赖光，源大人。”
    源赖光，在上辈子的传说故事里，是斩杀了酒吞童子的狠人，只是在这个世界，似乎跟原来有所出入。
    但是关于他的流传，大体上是相同的，都是异武力著称闻名，称之为源氏武神。
    “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最强者？”神谷青一问道。
    “对，至少是这样的。”
    麻生弦子说道，用词上颇有深意。
    神谷青一能明白，人类的顶层实力，应该不只有这么一点，全部都明面上摆放出来。
    “那为什么，在东京动乱的时候，看不到他们出手？”
    既然人类有这么厉害的强者，那不可能会坐手旁观吧？
    从麻生弦子的表述中，那安培晴明跟源赖光，绝对是对应妖怪之中的绝代以上的位阶。
    “他们在坐镇高天。”
    麻生弦子回道。
    “高天？”这个词，听上去颇为熟悉。
    “对，他们在……抵御那些东西的回归。”麻生弦子轻声道：“这在阴阳师的高层或者大家族里，不是什么秘密。”
    说到这里，麻生弦子脸色有点古怪地打量了神谷青一一眼。
    她是知道神谷青一星辰之主的身份的。
    两人相识到现在，按道理说，从知晓了星辰之主的马甲后，麻生弦子对神谷青一应该是越来越了解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总觉得，神谷青一这个人，很多时候捉摸不透。
    常识、基础、阅历等各方面，似乎都跟他拥有的实力不般配，连家庭出生也是。
    麻生弦子甚至有些时候，会生出，是不是有个不知名的伟岸存在，转生成了名为神谷青一的人。
    主要是，以他的年纪，跟所展现出的威能相比，太难联系在一起。
    “源大人好厉害啊，白石先生你也要加油啊。”
    小泉未希继续羡慕道。
    “嗯，我会努力的，希望我也能成为他一样的人。”白石南国肯定道。
    小泉未希柔声道，“白石先生，你不需要给自己订下完不成的目标的，这样你会有很大的压力的，现在我们是你的队友，就算你哪天不在了，我们也会继承你的遗志努力，不要太逼自己。”
    “小泉女士……”
    白石南国有些感动，能遇到这样的队友，真的是太好了。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却立刻将他当成可以托付的同伴，哪怕队友身死，也要接过对方的意志负重前行，这是一份多么厚重的承诺？
    小泉巫女人好好啊，自己一定，一定要守护这份温柔！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白石南国坚定道。
    “我很想说，为什么你第一反应，不是想打死这巫女……”
    神谷青一心里默默吐槽。
    在路上，麻生弦子一直给神谷青一科普一些，家族或高层中的常识。
    自从学校的课程改革后，他们就由协会出面在学校，给他们请假，更准确是协会给他们放假。
    一来是任务所需，时间肯定要很久，二来是现在学校教授的课程，是阴阳师的基础内容，对他们的层次来说，是浪费生命。
    其实神谷青一挺好奇的，哪怕不断恶补，有些地方，有专门的老师讲一下，或许有他没留意到去学习的。
    可惜。
    一行人，搭乘协会的专车，来到大阪。
    在人类世界这边的角度看，依然是如东京那般繁华，人来人往，高楼大厦林立，各种车辆穿梭在道路上，立交桥，铁塔，高架桥等错落。
    “其实大阪战场，严格来说，并不在大阪的魍魉之间里。”
    麻生弦子下车时说道，“只是战场接近大阪的魍魉之间，一般来说，重要的都城，相对应的魍魉之间基本上，在魍魉界中是处于脱离、独立的封闭一角。”
    神谷青一无奈道：“所以说，大阪战场，是因为魍魉界的魑魅魍魉，已经大军压过来，接近缓冲的安全带了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神谷青一开始琢磨，能不能找个机会，进去里面偷偷对着敌方大本营，一发大威力的星术•陨下去，炸掉他们老巢？
    能远战就不近战，能万里外杀敌，决不百里贴脸。
    虽然说，神谷家的真正家训性质完全不同，但是明面上的，却仍然是要代代遵守的。
    前去大阪魍魉之间入口，有着专车的人员带他们前往。
    几经换乘不同的交通工具，或是巴士，或是高铁，或是直升机，后来在法阵中数次传送，他们来到一个建造有基地的山林中。
    一个个来往式神，在搬运木材，控制泥土造屋，阴阳师们来去匆匆，时不时有受伤的阴阳师被运回来，有的重伤垂危，有的已经身死，只是让本人魂归故里。
    运送尸体的阴阳师，神色虽然带着几分悲伤，但是更多的是麻木。
    其他人，则是见怪不怪。
    “死了不少人了，最近。”
    给神谷青一他们核对过身份后，他们被专人带到出入口，大概三十名上位阴阳师，以一名星辉，以及三名准大妖为首，长期驻守。
    那名星辉吐了一口烟，继续道：“你们是星辉后备的种子团队，好好努力，争取在所有预备中杀上去。”
    他是一名年纪看上去八九十的老阴阳师，实际年龄肯定比这更大，已经没有持续战斗的能力，本来应该退休，却坚持来贡献力量。
    老阴阳师尝试递给他们几根烟，被拒绝后，他笑笑。
    “以前我也不喜欢这玩意，以后你们可能会跟我一样热衷。”
    他又吸了一口烟，吐出，“听说星辉学员，有机会得到安培大人的指点，你们争点气，我这么大，就见过安培大人一次。”
    “我们会的。”
    神谷青一他们回道。
    化成大叔形态，断了一只胳膊，左腿少了半截的准大妖笑道：“那你们可得努力了，现在竞争是真的很激烈，星辉学员的名额，很宝贵的，不过大叔看好你们，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大叔从你们眼中，看到了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他身体的残缺，是被敌人用特殊秘法造成，无法通过普通法术治愈。
    其他两名准大妖，同样有着或多或少的缺点。
    等神谷青一他们一行人进入大阪魍魉界后，星辉老阴阳师掐灭手中的烟，手指冒出小火苗，点燃另外一根。
    “这烟，真不经用，得申请他们多带几箱。”
    大叔摇摇头，“你这种速度，再多也不用使。”
    “这是你第几次撒那样的谎了？”
    老阴阳师随口问道。
    “什么撒谎？”大叔一愣。
    “刚才的话，我已经听你跟那些年轻人，说过很多次了。”老阴阳师回道。
    大叔笑了笑，“我不是善意地鼓励他们，而是……”
    他从老阴阳师那里拿过一根烟，“而是，每次看到有新的人过来，我都觉得他们就是希望。”
    “是他们，就是他们，他们一定可以做到。”
    大叔语气莫名地说道，看了看刚从出入口运走的，几具年轻男女的尸体。
    “哎，怎么又没了。”
    老阴阳师淡淡道：“其实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我希望他们能多活一个人。”
    “也对，活下去才有希望，多一个，就多一份希望。”
    大叔有点怅然，不知道下次，那几个男女，能看到几个？
    ……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在魍魉界里，有一个穿着白狩衣的青年，负责迎接神谷青一他们。
    “虽然你们实力都不错，但是我们这里有规矩，新人要接受基础培训，合格后才能出去执行任务。”
    青年歉意地笑笑，“抱歉，这是上头定下来的。”
    “你们的培训，考核老师在那边。”
    青年指了指，坐落在一片用法术建造的房子中的一间。
    “可惜，石原前辈不在，他的经验，在我们之中是比较丰富的。”
    “他的灵能鉴别实力，在这场战役中，起到很大效果，经常在前线奔波。”
    石原……这个姓氏怎么听上去有点熟悉？
    “不过没关系，”青年笑道：“黑木前辈是石原前辈的老队友，他本人也……”
    “他来了。”
    青年说道。
    看去房子中，走出来的一个外表五十多岁中年大叔。
    “黑木前辈，他们就是刚来的学员，麻烦您给他们培训一下这里的生存知识。”
    本来，黑木是跟着石原等人在人类世界，作为辅助团队奔波的，可是自从大阪战场开始吃紧后，他们就从人类世界，转战到大阪魍魉界活跃。
    多年的从旁辅助，虽然他们没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但是对于各方面的知识，都十分渊博，基础扎实。
    否则，没有足够的适应、应变能力，他们不可能以辅助团队的身份，到处支援。
    而魍魉界，跟人类世界不同，这就导致很多新来的，缺乏了解，而他们这些曾经的辅助团队，开始被抽出一部分来拆散，作为新人指引的导师，确保每个新人，能熟悉这里的特殊环境。
    黑木就是担任这么一份工作，并且他在这方面十分严格，在任何时候都绝不会放低标准。
    高要求的培训，其实对教导的人来说，要付出的精力心血同样不少，尤其是在长久的坚持下来，很容易身心疲惫。
    对于日复一日的黑木，青年十分尊重，哪怕对方实力平平无奇，那种面对比自己更高位得多的阴阳师也能保持的，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才能练出的从容，以及那种坚持，都值得他学习。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让他尊敬的黑木前辈，在看到神谷青一一行人后，脸色骤然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哪怕是一瞬间，也被他捕捉到，怀疑是不是幻觉。
    “对、对不起，我好像吃错东西了，等我上个厕所再回来。”
    黑木勉强一笑，连忙转身钻回房子。
    脑海里，满是神谷青一那张脸。
    那是……当初在百鬼夜行时，轻易用肉身弹飞上位符咒，石原前辈的天鉴灵，鉴定出数值至少两三万的超级，甚至是绝代级别的大妖！
    他怎么混入到这里了？
    该不会是间谍潜伏？
    不！
    不能想，不要去分析，黑木！
    赶紧控制住你过人的智商，你的惊艳才华，不能用在这里，停止思考，停止思考，那可是超级以上的大妖。
    只能记录！
    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在式神的鸟背上飞行时，可是威胁过他们，不能泄露他秘密，否则后果超级严重的！
    该死的！
    黑木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为什么爹妈把自己生得那么聪明，竟然短短一瞬间，就分析出对方出现在这里的诸多可能性。
    造孽啊。
    既然脑子控制不住的灵活，黑木又迅速回忆刚才的经过。
    “哎，露出了破绽啊，本来以为在数次面对过这位，内心会变得更加强大才对，难道这就是天才的宿命吗？得到常人难及的智商同时，总要付出些什么，就像我的阴阳师天赋，本不应如此糟糕。”
    该怎么去弥补？
    思考了足足十多分钟后，黑木拿出镜子，确认自己的脸色恢复如初，深呼吸几次，走出门外。
    “白井，我记得你呆这里很久了吧？”
    黑木面无表情道：“我相信你，已经能将知识灵活运用了，试试吧，以老师的身份，做出一次尝试，若是你的表现不错，我会向上面反映，让你破格升职的。”
    “放心，我在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的，不用紧张。”
    闻言，白井心里一阵激动。
    黑木前辈，真不愧是他敬仰的人，本来以他的资历，还不足以有升职机会的。
    可是……他何德何能，被黑木前辈如此看重，难道是因为，黑木前辈看到了我在背后付出的血汗吗？
    所以，才肯定我的努力。
    “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白井如此想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这一次的尝试，连生命危险都不用冒上，不尽心点，如何报答黑木前辈的认可。
    “跟我来这边吧。”
    想到这里，白井邀请神谷青一等人进去一间相对空旷的房间，布局如教室。
    “我跟着黑木前辈学习过很多，如果有欠缺的地方，黑木前辈会帮忙指点修正，不会耽误你们，有不理解的地方，我若是说得不够通透，你们可以多加询问。”
    白井紧张道，然后开始了给神谷青一他们的基础教学。
    他发现，果然如黑木前辈所言，自己偶尔偷偷观察周围，都没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想来，是黑木前辈不想给自己的压力吧？
    对于前辈的体贴跟温柔，白井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更加认真、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