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城的城中山上盘踞着个极尽奢华的府邸,整座府隐藏在林木之中,在城中的闹市上隐约可见几处檐角。
单单是这几处藏不住的风景,便足以让人心惊。墙壁似乎是石砌的,而那飞檐却是金碧辉煌,在这穷山僻壤都地方,能见着如此奢华的府邸当真是难以想象。
楚国的王宫似乎也就那样,谁敢在这边境之上建立这样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
这座宫殿的主人就是这座城的主人。
位于楚国边境上的蚌埠城一直是防范齐国的要塞,附近大部分城池的兵员和补给皆出自这座城。
虽然此地离楚国的都城并不远,然而近来连年战乱,楚国的大部分兵卒都被抽去了东边,相比于齐国而言,秦国的威胁似乎更令人头疼。这便让盘踞在北方边境的农家五脉有了用武之地。
农家五脉之一的赵家主人赵拓与而今楚国的君王考烈王有些交情,考烈王便卖了个人情与他,将楚国剩下的能调动的五万步卒全部发往蚌埠城,交由赵拓管理。
农家经过数十年的光阴早已变了味,对于这种能迅速壮大赵家的机会赵拓自然不会放过,分帮离居的农家免不了内斗。楚王的这五万步卒无疑壮大了赵家的实力,使其一跃成了农家五脉之首,赵拓也理所应当的坐上了农家魁首的位置。
事实上赵拓并没有让考烈王失望,据守边境数年击退了齐国趁火打劫的大大小小数十次进攻。
当然这其中农家的高手是出了不少力,如果说光靠楚王分给他们的五万步卒,怕是早就被齐国的精兵破城而入了。
秦国与楚国的战争不了了之,赵拓抗击北齐有功,理因加官进爵。果然,秦楚之间的战火才熄灭,赵拓的封赏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蚌埠城。
赵拓成了楚国的侯,冠名也是赵家所在的地名——蚌埠侯赵拓。这也是这座城百年来出的唯一一位侯爷。
要说赵拓没真本事那是说笑了,先不说赵拓本身就是位一流高手,光说这几年来死在他刀下的齐国将领,就有十来个,单是这赫赫战功,足以他封王封侯。
赵拓的大名,也传遍了楚国和齐国,算是威名远播。却是惹得诸子口诛笔伐,说他偏离了农家的初衷,辱没了农家百年的学说。
赵拓却一笑置之,他这个人可以说是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现在的他,只相信手中的刀和身后的十万兵卒。
可是谁又敢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赵拓,怕一个人却是怕的厉害,那便是他那在楚国北地出了名的纨绔嫡长子赵起。
赵起说的上是农家年轻的一代中最为天资聪颖的,一出生就口吐人言,语言比之楚国显得有些累赘,却也差之不多,依稀能辩,令五脉家主惊为天人。
更为惊奇的是此子两月便能下地走路,两岁便可读书识字,三岁便能舞刀弄枪。这让原本打算靠儿子夺魁的其余几脉家主扼腕长叹。
好在这赵起并不是没有缺点,成日里惹是生非。
小小年纪调戏妇女也就罢了,居然还专门训练了几个恶奴,成日里做些打架斗殴的事情,搞得蚌埠城鸡犬不宁,本来热闹的集市若是有人喊一句“侯爷家的混世魔王来了!”,那些商贾游民会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若是有跑得慢的,便就遭了这小子的毒手,男的肯定是鼻青脸肿的回来,年轻的女子多半是回不来了。
这一日,蚌埠城来了个佝偻着后背的老头子,身边还跟着个十五六的少年。
那少年年纪轻轻却是一头白发,棱角分明的脸上长着柳叶剑眉,漆黑如墨的瞳子却有些冷冽的气息。一身黑色的衣着装扮更是拒人千里。他一手扶着年迈的老者,一手握着装有宝刀的乌黑刀鞘,露在外头的刀柄上镶绿油油的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年轻人英气逼人,那老年人却差之甚远。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子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不急不缓的在街上行走。
蚌埠城的街市虽比不得都城的繁华,在这穷山僻壤的边关地区却也显得热闹非凡。
约莫是走的累了,老头子长嘘口气,停下脚步,竟原地坐在街道中央的位置休息,抚着脏兮兮的胡须打量远处山腰隐约可见的几处飞檐。
对于老头子不合时宜的做法,年轻人并没有阻止,而是一言不发的站在身旁,不动声色的打量来往的行人。
不远处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原本井然有序的街市开始变得混乱,周围的人不知前方出了什么乱子,往前走了几步踮起脚尖想看的清楚些。
不知是谁喊了句:“混世魔王来了!”
人群刹那间乱了套,原本准备凑热闹的人赶忙四散奔逃,街道一时间乱做一团,就连许多摆摊的小贩都开始急匆匆的收摊。
有好心人看到还在地上歇息的老年人,就停下脚步提醒他:“混世魔王来了,二位快逃吧。”
老头子笑呵呵的看向那人,问了句:“敢问这混世魔王所谓何人呐?”
“便是那赵家的嫡子,老头子快别多问,赶紧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那好心的路人见老头子这般询问,便知他是外地人,也不做多余的解释,催促老头子快些离开。
谁知那老头竟是不为所动,摆摆手笑着说:“无妨,无妨。”
那路人见老头无动于衷,唉声叹气了一番,自知劝解无用,回头看了眼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马队,顾不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人的死活,急忙转身开溜。
马蹄声越来越近,总算看清了马上人的容颜。是个桀骜不驯的年轻男子,年岁约莫跟老头身边的年轻人差不多,只是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青袍,头上并无任何装饰,任由长发披散在肩头,像极了披头散发的魔头。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见街上还有两人无视他的存在,竟有些恼怒,骑马的速度不减反增,疯狂的眸子中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被胯下骏马踩成肉泥的场景。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老头子身旁那位白发的年轻男子右手放在刀柄上,没看清他如何出刀,便只听见骏马一声嘶鸣,四条马腿齐齐断裂!
那蚌埠城最大的纨绔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撑着马背一个翻滚落在地上,腰间的佩刀已然出鞘。他冷冷的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丝毫不顾地上血流不止的骏马死活。
“有点意思啊。”蚌埠城这位小侯爷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身后的恶奴早已翻身下马,刀出鞘护在这位少主子两侧。
“大胆刁民,胆敢顶撞少主,给我拿下!”不待小侯爷开口,离他最近的一名侍卫横刀指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喝骂。
其余恶奴闻言纷纷抽刀,准备拿下这两个连少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贱民。
那白发年轻人丝毫不为所动,搀扶起地上休息够了的老头子,继续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这种**裸的轻视彻底让小侯爷的护卫动了怒,冲过去就要当街砍了这一老一少。
白发少年人与老头子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少年人的右手再次放在了刀柄上,眼看着小侯爷的护卫就要冲到近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阻挠声。
“慢!”
沉默良久的小侯爷突然开口,让当头两个为表衷心冲的格外卖力的恶奴来不及收刀,脚下一个趔趄,与后边的几人撞了个满怀。
小侯爷不以为然,握刀的手背在身后,慢吞吞的走到二人不远处,问道:“这位公子方才那一刀实在是妙。小爷我甚是欣赏,这等赏心悦目的表演实在是该赏。方才二位见小爷我不躲,想来不是本地人吧?”
白头发的年轻人依旧是不言不语,老头子却是笑呵呵的说:“赵公子猜的不错。”
“老公公认识我?”赵起眼前一亮,这老头子能一语道出他的姓,肯定是来之前对蚌埠有所了解,不过他明知自己是这地儿一等一的纨绔,方才居然不躲,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若不是这老头是傻子,便是二人真的无惧赵家。在赵起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这老头子实力如何他看不出,但是那白发的年轻人却是稳稳压了他一头,而这样的人物,看起来却只是这老头子的随从。
老头子倒也是直爽,也不藏着掖着,捋着胡须直言:“小侯爷在这大楚北地谁不认得?老朽不光认得,此次前来蚌埠,也是因为小侯爷。”
“此话怎讲?”这就有些不理解了,赵起心中疑惑,面上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脸玩味的看着老头子。
“可否到侯爷府上一叙?老夫还有些话当与侯爷讲。”老头子背过手笑呵呵的说。
他脸上淡然的表情丝毫不以口中的侯爷而产生半分畏惧,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天塌下来他也是捋着胡须傻笑。
赵起眉头微皱,略一思索后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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