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气明。
清风鼓动麻袍边角,拂过易邪异常苍白的脸庞,他坐在高石之上,时不时向着远方望去。
易邪并没有死,至少现在不能,也因为活着,他的心情也特别的舒服。
“我们以东西南北将禁地分割四域,现如今我们身在北域,东域实力最为薄弱,所以你去东域,我去南域。”
这是斩鬼刀与易邪二人分配的任务。
如今他已身在东域,东域靠海,但只有陆地才能让人通过,所在他守在东域唯一一条大路之上。
“轰…轰…轰…”
地面开始抖动,不多时,从远处传来纷乱的蹄声。
易邪微闭双眼,静静听起来。
杂乱啼声中有极为沉重的声音,从野兽如滚雷般低吼的声中,依稀可以分辨,那是紫面麒麟独有的嘶鸣。
紫面麒麟,却不是麒麟。
是马兽的一种,其之身如虎,头似马,尾似鱼,眼似牛,无耳无角,身色碧玉,头有条蓝紫色灵光。
因样貌似麒麟,故而得名紫面麒麟。
紫面麒麟并不算稀有,却也是极有身份之人可获得的。月光城也只有一头。
易邪笑了,他所等待的,正是骑着紫面麒麟之人。
不多时,大道上尘烟滚滚。
尘烟中率先冲出一道矫健的碧玉之光,高大的紫面麒麟四肢如象,浑身筋骨分明,口中含着紫色雷雾。雷雾顺着两条紫带灵光将背上之人缠绕,以不受烟尘所侵。
宽大的兽背可容纳两人之身,上面坐着一位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衣饰华贵,玉带飘飘然拂过腰间佩剑。他双目微闭间似是神游,高扬的剑眉带着雄浑的杀气,使人不寒而栗,原来这是一位杀人公子。
在紫面麒麟身后,紧跟着数匹独角马兽。此兽亦是兽中上等,但忙于追赶紫面麒麟,以至于马蹄虚浮,气喘吁吁。马上人更有浓重的风尘之气,吃尽了烟土。
玉面公子好似微微转醒,星眸只是看了一眼前方景象,一双剑眉跟着皱起。
紫面麒麟日行万里,硕大禁地一夜一日便可飞越。
他正是欲从东域去往西域,本是一日行程,如今半日还未脱离东域,这叫他怎能不烦心。
他薄唇轻动,竟是能在如此混乱的声音中,将他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加快行程。”
短短四字间,紫面麒麟怒吼如炸雷,发出之威令一众独角马兽瑟瑟发抖。马上之人更是不堪,面色瞬时煞白,如同钝刀刮心脏。苦不堪的他们纷纷扬起马鞭,狠狠地向座下独角马首甩去!
一时间独角马兽哀嚎不断,却不曾提速半分。这已是独角马兽竭尽全力的速度了。
正在他们左右为难之际,前面的紫面麒麟却停了下来。
眼看紫面麒麟愈来愈近,惊得众人急忙勒马,好似前方就是万丈悬崖一般。
独角马兽早已筋疲力竭,狂奔只靠一口气提着,如今肌肉已不受控制,受了惊吓的它们竟是奔跑的更加快速。
耳畔声如雷动,玉面公子却是如若平常。
“吼!”
只见座下紫面麒麟嗅到独角马兽的气息,骨子里的骄傲怎么能让独角马兽以下犯上?
它牛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如实质般向四方吼去。
“扑通扑通扑通!”
音波传去,独角马兽就像是被割断了马腿,一个个纷纷倒下,溅起大片烟尘。
一时间人仰马翻,在地上滑行数十米后,堪堪地停在紫面麒麟身后。
独角马兽已是气喘如丝,浑身是血。众人亦是哀嚎不断,痛苦抽嘶。
紫面麒麟愤愤打了几个响鼻,口中雷雾滚滚。
玉面公子并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形,若是在平日,这群人恐怕早已消失了。
他此时分出一些心思,放在眼前人身上。
懒散地眼神里带着几丝波动。
敢拦他去路的人,都消失了。
可是如今,眼前人却让提起了兴趣。
这人身着素衣麻袍,潭水眸子柳叶眼,额头有一颗葵子大小的印记,脸色泛着病态,相貌也说的过去。
相貌自然并不能令玉面公子提起兴致,就如同看遍了绝美的花朵,就不在会有新鲜感。
真正引起玉面公子注意的是,这人的笑。
笑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无论在有些时候,笑一笑可以改变命运。
笑有大笑,冷笑,暖笑种种,这人的笑属于自信的笑。
笑如春风拂柳,好似撕开黑夜的白光,有着极为强大的魅力。
这一点确实使玉面公子关注了。但能引起玉面公子思索的却不止这些。
毫无意外地,紫面麒麟踏过去,已这人此时的状态,不死既残。可是,这人依旧露出这般笑容,那一刻的笑在玉面公子的眼里,又变成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然。
现如今,这人还在笑,这人明明只是同样的笑,竟是千变万化。
玉面公子迎上这人的笑,眼底的波动越来越强烈,慢慢地杀意铺天盖地的从眼里奔了出去。
就如同这人的笑,玉面公子也有他特殊的一面,那就是杀意。
能让杀人公子提起兴趣之人物,也只有杀意,杀人公子的兴趣,也只有杀人。
杀意如雨下,顿时间如同狂风席卷落叶。甚至有几头独角马兽在这样强烈的杀意下,断气身亡。
这人好似没有感受到杀意,依旧笑着。
玉面公子已经忘了自己的行程,忘了这人拦路的无礼之举,他竟也忘了杀人。
良久后,玉面公子也笑了,笑得很自然,向着眼前人道:“你笑的真潇洒。”
这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能得到玉面公子这类人物,如此夸赞的人不多。
世上也有很多夸赞,唯有强者的夸赞最使人心花怒放,那股带着独特气势的夸赞足以令人面红耳赤。
并没有想象中的满心欢喜,这人依旧笑着,却笑得很勉强。
自嘲地笑道:“承蒙阁下厚爱,在下笑得哪里潇洒,只是我现在不笑,以后就笑不得了。”
“是身体抱恙吗?”玉面公子问道。
虽看不出这人体内之古怪,但杀人公子对生命的感知最为敏感。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人的生命已是风中残叶,所剩无几。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般笑容,玉面公子竟是心生可惜,同时眼底的波动也削减了不少。
“我的身体我自然清楚,但并不是这般原因。”这人摇了摇头,叹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人各有命,世事无常。我还有两旬时间快活于世间,自然不必担忧。”
这人话落,玉面公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阁下为何如此担忧呢?”
这人嘴角上扬,大笑道:“足下又何必担忧我之忧呢?”
玉面公子竟是被问得哑口无言,眼中却再一次泛着波动,眼睛一转,道:“阁下又为何拦我之路呢?”
这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路若无人走,自然不是路。如今东域里只有这一条大路,我为何不走,我又如何拦足下之路呢?”
玉面公子好似就在等待这番话,他当即回道:“路随一条,可是人也只有我们两个。阁下曾说人各有命,世事无常,我们相逢便是缘分,阁下说说又何妨?”
不止这人听到了这番话,倒在地上的众人亦是听到了。
他们如今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玉面公子何时如此话多?
这人摇了摇头,哂笑道:“若是说出来的苦,必然不苦自己,只苦他人,足下也莫要寻找烦恼了。”
看着这人欲走,玉面公子怎能让他离去。通人意的紫面麒麟将硕大的身子一横,竟是封住了十数米宽的大路,牛眼却看也不看这人。
“足下你这是为何拦我?”这人苦笑连连,指着前方,那是众人方才的路向,催促道:“我见足下匆忙赶路,应是有万急之事,这才不与足下诉说,足下还是快快上路吧。”
“不然。”
玉面公子否决,他的话带有强大的制御力,道:“阁下拦我,我不忍与阁下相撞,所以我身后众人已不能前进,我待阁下也是礼仪有加,怎么不能听一听呢?”
“算了吧。”这人依旧摇头,诚恳道:“此时足下若是听了,恐怕性命不保,我又怎忍心加害于足下呢?”
“性命不保?”
哪知玉面公子听到这话,竟是开心极了,他连连点头道:“那我更要听了!”
这人如今走也不是,说也不过,无奈地笑了笑,才道:“那足下可不要怪我。”
“怎么会怪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玉面公子面如春风,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人长声大笑,连说了三声好,才道:“这常言道:其玉无罪,怀玉有罪。我正是因为身怀玉宝,性命已如落花残柳,又怎么能活的快乐,笑得自在呢?”
说着这话的同时,已经坦诚地将“玉”拿在玉面公子的眼前。
此时玉面公子看向紫色的钥匙眼中,已是波澜如春水,气扬如长风。
玉面公子也笑了,看着这人的眼里,带着浓浓地欣喜,道:“阁下如果是为了此物担心,那大可不必,甚至我不仅能令阁下伤势恢复,亦能令阁下飞黄腾达。”
“足下何出此言?当真如此?”这人瞪大了双眼,笑容都僵了,难以置信地问道。
“自然。”玉面公子点头道。
随后他长身一起,身如修竹,立在道边,浑身散发一股清冽之气,说道:“阁下有所不知,我乃是杀人公子玉面郎,阁下如果将此物与我,我可带你去见月光城城主。”
他又自信地说道:“阁下只要将此物与城主,城主自然会治好阁下的病,到时我在城主前提到阁下,阁下自然会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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