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平静,越是平静的人,越是绝望。
传言中,观海禁地九死一生……
一年,或是一瞬,易邪正用警惕地目光盯着前方。
一轮巨大的明月泛着紫蓝色的光,挥洒之间,四处景象一览无遗。
他们身处一处高崖,那是巨大的平台,放眼望去,山脉巨树,巨鲸低语。
“这是……”
易邪眉头一皱,这般风景,不正是他进入这里的入口吗?
换个方法说,巨门里藏着,真正的观海禁地!
“呵呵,你欠我的,在这里我会夺回来。”
忽然脊背后直逼一股寒流,他即便在生死之际,也不曾这般。
好似有一个人趴在他的背后,在他的耳边吹气,那声音若有若无,却清清楚楚,话语平淡,或者说不带丝毫感情。
那是斩鬼刀的声音?
惊得他汗毛竖起来,长剑拔出直逼身后!
挥剑之间,他祭出全力,剑上寒光夺夺,映上他赤红的眸子,他这一剑,是任何人也躲不开的。
“咻!”
可是这一剑却空了,并非那人身法无双,而是他的背后本就无人。
剑气重重地打在平台青石,青石一分为二,切面光滑如镜,泛着蓝紫色地幽光,映着易邪难看的脸色。
且不言方才那声音是真实,还是幻听。他是与玉面公子,神医女子一同进入巨门之中,如今他们二人居然消失了。
此时易邪不曾行动一步,十分警惕,他已将方才诡异的声音放在一旁,目光流转间,皆是在寻找二人身影。
在世上比起鬼魂更为可怕的,是人心。
莫不是他们二人将他骗到这里,意图不轨。可是玉面公子待他甚好,更似知己之情,神医女子若是欲害他,又何必与他多言?而他对于这二人又有什么价值?
难道是,楚月灵?
易邪缓缓地收起剑,冷冷地笑了,在紫色的月光下,显得十分诡异,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眸又红了一些。
“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本公子固然不会怕了你们,若是你们对我二人有何幻想,你们必然付出代价。”
他暗暗地想道,圈套也好,绝处也罢,不防走它一遭。
他变得不再谨慎,眼前熟悉的景象,让他的行动更为顺畅。跃下高台,如一道寒星冲进入口,当日半晌才这般,今时他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巨树擎天,微微摇晃,似是欢迎这个老朋友。
或许是两天,亦或许是两年,就这般过去了。
“噼啪!”
易邪坐在篝火旁,这里失去时间,易邪将禁地横冲直撞般的搜索,却没有找到一人一物。
所以篝火上本是用来烤肉的架子,空空如也,一如易邪眼神那般孤独。
明明是五月晚春,夜里却如寒冬腊月,冻得人手脚发麻。
数千里的奔波,最后回到原点,他的体力已剩不多,又得不到食物饱腹,刺骨的寒冷使得他向篝火旁又近了一些。
篝火烧得正烈,蓝紫色的月光无孔不入,将红红地火焰映成幽幽地墨绿色,无风自动。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明明听见了巨鲸的长吟,却不见巨鲸的身影,他早早动身在禁地之内,却不曾得见一人。
饶是易邪性子清淡,但他年少而后续不足。他的心变得浮躁不安,就像眼前墨绿色的火焰。
“有人吗?!”
无奈的他,竟是高声呼喊,声音雄浑滚滚,震得树叶颤动作响。
声音环绕良久方止,树叶的“刷刷”声亦是随之即落,连风都没有。
“好!”
易邪挥手之间拔出长剑,目光所及,剑上的莲花此刻也不动了。
他清冷一笑,道:“连你也不理我了,是吗?”
“轰轰轰!”
一套剑法挥舞后,四周一片废墟,但易邪心中的怒火,居然愈斩愈烈,不可收拾。
“呵呵。”
耳畔又一次传来清淡的笑声,易邪此次听得无比清楚,那笑声仿佛由他的毛孔之间,顺着奇经八脉,刺在易邪的心头!
“出来!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斩鬼刀!”
易邪确定自己听到笑声,握剑的手正在颤抖,哪怕是死人的笑声,他如今也喜上眉间。
可是,四周依旧空空如也。
“噼啪!”
火焰摇晃了,燃烧地更烈了,墨绿色的火焰就像是狂躁的野兽,几欲扑面而来。
易邪又填了一次柴,这是他第五次这样做了。
淡紫色的夜,湛蓝色的月,仿若恒古恒常一般,永远也不会有黎明的到来,就像易邪如何去等,也等不来发笑的人。
倘若这般消耗下去,自己就会倒在这里了。无声无息,亦无人知晓。
易邪心中不甘,他本以为自己进入巨门,就可见到楚月灵。他也早已抱着必死之心,护楚月灵周全。
可如今,这算是什么?生不如死吗?
明明仅隔着一道门,如今他行进后,为何却隔了一片天地?
他恍惚之间,感觉到玉娘就坐在他的身边,每当他小时这般无助时,玉娘皆是会出现他的身侧,用温暖与温情养育着他。
他本无心伤感,奈何人已不见。最无助时是玉娘为他驱散的,更加的无助却也是她给的。只要有玉娘在,他就会无助,玉娘不在他慢慢地学会了坚强。
五年了,如今他又无助了。
“小邪,你这是怎么了。”
耳畔再一次传来声音,抬头一看,小时候印象里伟岸的身影居然出现了,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玉娘,是你吗?”
见到眼前身影,就这般端坐在火堆旁,他的身侧,他有千言万语,却又哽在喉中。
玉娘淡淡一笑,无比温暖,那是夏日里清雨带来了一丝清明,连他本人也不知的是,血红地眸子竟是褪去了几缕血丝。
这玉娘身着淡蓝色的长衣,腰间一道白色束腰带附之其上,她的眼睛也是淡蓝色的,面容透出骨子里的慈祥,笑颜更是令人如沐春风,这般慈母形象。
她闻言淡淡地笑着,伸出手抚在易邪的墨发之上,言道:“是我,看来小邪长大了,我真欣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仔细听去,这玉娘的声音,也有着说不清的怪异,只是易邪此时并不知晓。
“玉娘。”易邪又唤了一声,就像是小孩子在向着母亲要糖,他血红色地眸子里带着愧疚,低着头,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玉娘的惩罚。
“怎么了,小邪。有做错什么事吗?”
玉娘问道,她的语气不带一丝责怪,却又使人更为愧疚,心甘情愿地将事情说出口。
易邪神色渐急,不知如何开口,但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重重一叹,道:“玉娘,我对不起你。”
玉娘摇了摇头,她似乎有着审判的神力,居然可以减轻别人的罪恶,言道:“小邪,你很对得起我,你长大了,变得成熟了,修为也高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唉……”
易邪欲言又止,他决定的事情,他是一定要说出口的,言道:“对不起,玉娘,月灵姐我找不见了,我没有保护好她,都是我的过错!”
若是当时自己强行阻止楚月灵,只要阻拦几日,致使她错开时间,那么一切的一切皆是不会发生,都是自己的过错。
头沉的更低,他没有颜面去见玉娘了。那是玉娘唯一的女儿,玉娘一定是伤心欲绝,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责骂。
“原来是这样。”
玉娘没有生气,她这般人是不会生气的,易邪也未曾见过玉娘对他生过气。
她失笑道:“小邪,月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不久前也碰过面,她有她的事情要做,所以你不必担心。”
“是吗?”
易邪突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娘,原来她们早见过面,原来楚月灵也在这里。
他蓦地起身,玉娘居然被惊到了,眼神里似有恐慌,问道:“小邪,你这是怎么了?”
血红色的眸子泛着坚定的光芒,他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要去找月灵姐。”
“不行的。”
玉娘当即否决,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去找她呢。”
易邪放要反驳,却见玉娘目光停在他的麻衣之上,不言不语。
他此刻恍然大悟,他与楚月灵见面,皆是穿着一身黑袍,不曾露过颜面,如今若是这般前去见面。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的很。
易邪无话,玉娘这时回忆道:“当初你还小,却想着要保护月灵,我没办法,做了黑袍给你。那日与月灵见面,她也与我谈了这几年的事情,那个一直保护她的黑袍人就是你吧。”
玉娘目光里透着慈祥,眉宇间带着欣慰,缓缓道:“小邪,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保护我的女儿。”
“谢吗?”
易邪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苦涩,几分无奈。
他又叹气道:“玉娘,这确实是我心里一直迈不过去的,如今听到您的谢谢,我易邪何德何能,即便这不是你,我也满足了。”
一双手将易邪的头抱在怀里,玉娘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这是幻象吗?”
易邪感受着久违的温暖,高大,就像处在高阳之下,触感那般真实。
玉娘言语似是带着魔力,言道:“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并非幻象。”
“是啊。”感受着,真假虚实又如何呢,易邪如今什么也不想,他相信了。
一双手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耳边又传来声音。“月灵有她要做的事情,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要将心情放松,要接受这个世界。”
“好。”
你要把心,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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