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都是王旭的老师说给他听的,老先生讲到这里时,故意卖了个关子,让他猜猜,为何突然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墓门打不开,考古队根本没进到墓室里?”,王旭问。
老先生摇头。
“那是墓里有机关,出了人命吗?”
老先生又摇头,还数落他读书人不该信此等怪力乱神之说,有空一定要把他买的盗墓笔记和鬼吹灯全烧了。
王旭:“无法断定墓主人身份?”
“嗯,差不多,不过也不是。”
老人拈须微笑,不再卖关子,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王旭。
原来,不仅是墓主人身份无法断定,考古队进入主墓室后,打开棺椁,连尸骨都没找到半块,他们把里面的陪葬品送到地面,在场几十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专家,竟然没有一位可以断定文物的具体年代。
瓷器器型像汉唐的,纹样却是北宋以后才盛行的,书画风格承唐继晋,却又和这两个朝代扯不上关系,落款处年号为“怀安”,而纵观历史,没有哪一朝使用过“怀安”这一年号。
墓室里的壁画绵延数百米,华丽斑斓,里面装束古怪的宦官侍女或捧物,或侍书,或洗马,每个人都有一双吊梢眼,瞳孔无一例外呈浅棕色,神情诡异非常。
这座陵墓全长两百米,最宽处达到近八十米,墓室高五米,总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里面却没有墓志铭,没有碑文,没有任何关于追封、谥号的信息,仿佛这处规格可以比肩皇陵的墓穴,只是古人一时兴起造的。
唯一有价值的文字信息就是盗墓贼偷走的古籍,王旭的老师几经辗转,终于把东西带回了自己的研究所,可惜盗墓贼缺乏基本的文物保护知识,古籍离开了稳定的无氧环境后,上面的字迹也随之氧化,变得模糊不清,除此之外,还有多处缺漏,残破不堪,王旭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还以为是从哪儿挖出来的酸菜,相当看不上眼。
看不上归看不上,这把酸菜是解开谜题的唯一钥匙,王旭的老师在今年盛夏因病辞世,弥留之际,他留下这只U盘,还有一个地址,以及两句脍炙人口的古诗。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一个文人,做了一辈子学问,却在晚年碰上了解不开的难题,老爷子是憋着一口气走的,王旭深知这点,也想完成他的愿望,所以一得空就溜了出来,根据地址的指引,远渡重洋寻找线索。
袋鼠国在南半球,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布里斯班所在的昆士兰州位于澳洲东部沿海,比起西部还算富裕,王旭闲着无聊,在网上搜起了当地的图片。
布里斯班的城市定位类似于我国的宝岛,全都是“碧海金沙”,“海天盛景”那种画风,度假还行,但是好像和古代文物搭不上边,怎么看都没那气质。
王旭翻完整整三页图片,突然想到一首应景的歌,默默切进酷狗,点了播放。
他长得好看,满身斯文的书卷气,小空姐注意这个男人很久了,此刻,他侧卧在她铺好的床上,薄薄的毛巾被盖到胸口,将大半令人止不住遐想的身体都掩去,胸口却微微敞开,简直惹人犯罪,小空姐色迷心窍,只得把目光移开,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男人在塞着耳机听歌,听的一定是肖邦或者莫扎特,或许还是一首悲怆的奏鸣曲,正因为这样,他的眉头才会微微皱起。
清清冷冷,孤芳自赏,有点像霍建华,不过好像比霍建华还要帅。
小空姐心神荡漾,更加无法自拔了。
王旭塞着耳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酷狗上热热闹闹地滚动着几行歌词,不是肖邦,也不是莫扎特,更不是悲怆的奏鸣曲。
而是,“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到达机场时,天上阴云密布,走在廊桥里,云天甚至能闻到空气潮湿的味道,没有阳光沙滩海浪和仙人掌,大雨将至,这座城市像一个离开了美颜滤镜的抖音网红,平庸得泯然众人。
这里最热闹的皇后街上,一辆明黄色的公交车缓缓靠边,涂山拖着行李从上面下来,面对司机热情的招呼,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话应对,只得扮演一个冷面的旅人,神色匆匆地跑了。
一月里的袋鼠国又热又潮湿,狂风卷得市政厅门口旗帜的猎猎作响,云天拉起兜帽,穿过路上林立的商店和专柜,这时候,一个路边卖艺的年轻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年轻女孩在身前支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有三个纸杯,她把一只橘子扣在第一个纸杯里,故弄玄虚地吹了口气,随后橘子又在第二个杯子下出现,她一连翻了数次,橘子好像长了腿,灵活地来回于三个纸杯之间。
这还不是戏法的全部。
年轻女孩俏皮地对人群里的小伙子们眨眨眼,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落下,她冷不丁从纸杯下变出了一个柚子,装进礼帽中,一连串扯出十几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小伙子们被萌化了,带头鼓起掌来,气氛被炒得很热,云天站在大笑喝彩的人群外,满脑子想的只有这些兔子一天得拉多少屎。
变戏法的年轻女孩长得挺漂亮,有着深眼窝和宽到不正常的双眼皮,却不像是洋人,她早早就注意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看客,趁着旁人不注意,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又飞快地调整好表情,热情高涨地变走了小兔子。
这时候,他她背包里已经多了许多硬币,然而云天知道,戏法还没有结束。
年轻女孩说了两句英文,只见她把纸杯叠成一沓,用黑布盖住小桌子,抓住边缘之后,猛地一抽——
桌子凭空消失了。
她微笑着用同样的办法变走了工具箱,包括那个满是硬币的背包,被变走之前,钱币簌簌作响,可是等黑布移开以后,地上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是平整的,连放过重物的痕迹都没有。
最后,年轻女孩把黑布披在肩上,人群中,大部分观众看见她滑稽的装扮,都嘻嘻哈哈笑作了一团,只有小部分人看得入了迷,似乎也猜到她下一步想做什么,除了隐隐的期待以外,更是把忧色都写在了脸上。
年轻女孩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面似沉水,举起修长的双手,向观众展示手心和手背,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底下有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本地人在吵嚷,大概是要检查其他地方,年轻女孩没有拒绝,大方地拉开夹克,还把所有口袋都翻了出来,又转了好几圈,让人验明真身,自己确实没有携带任何机关道具。
等到冗长的展示过程告一段落后,年轻女孩在原地站定,她环顾四周,“啪”一声打了个响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地蒸发了。
从有到无,她只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人群哄得散开,刚才说话的本地青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表演过魔术的空地上,几个人分头察看,却一无所获。
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在胸口画着十字,而更多人则是狂喜,他们互相确认了自己看到的东西,手舞足蹈,表情夸张。
云天耸了耸肩,掉头离开人群,走进一条拐角处的小巷。
小巷看起来逼仄狭窄,实际上比云天想象得要长,走了约莫半分钟,他听见桌椅叮当作响的声音,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刚才那个年轻女孩右肩扛着工具桌,左肩挂着背包,两只手也没闲着,抱着刚才变出来的水果,手腕上还挂着铁笼子,十几只小白兔挤在里面,蠕动着三瓣嘴打量外面的世界。
年轻女孩像个不倒翁似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地晃,看见云天来了,如获大赦:“快快快!劳驾帮个忙,帮我提点儿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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