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头合起黏糊糊的花名册,爽得忘乎所以。
花名册每一页都塑封起来,边角尖锐,在空气里划过,有极轻微的声响,那天云天牵着段明月从这里路过时,老头就在里面,翻阅着这本比死亡笔记还恐怖的册子,酝酿怎么架设陷阱。
有一瞬间,云天觉得很庆幸,那个小豹子似的女孩终于逃过一劫,不用看这么不堪的画面。
“邹晓东是国庆节假期里死的,印着他文章的《少年说》十月一号就送到了你这里,可他害怕,害怕得不敢来取,所以直到闭眼,都没看到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
老头裸露着下半身,掏掏耳朵,高声问:“啊?你说什么?我耳背,听不见。”
“你时不时去王旭的办公室和他聊天,就因为他走得最晚,等他走了,你就可以放心糟蹋学生了,上次是邹晓东,这次呢?这次又看上谁了?”
老头套上内裤,迟缓地转过身子:“你谁啊?”
吴梓聪身上的脚印大小不一,花纹却都一致,不是骆漫漫踢的,那姑娘根本不是当黑社会的料。
是老头踢的。
涂山瞟着他鞋尖上的磨损,厌倦得半个字都不想说,一把球杆被他用成长刀,舞得呼呼生风,老花镜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搪瓷茶杯倒下,茶水浸透报纸,老头抱头蹲下之前就被径直拍到书架上,拍得他干瘪的身体又瘪下去几分。
“啊!啊!”,书架嵌进他背后的皮肤,老头双脚离地数厘米,像粘鼠板上的耗子,聒噪地挣扎。
云天张开手,动了动酸痛的手指。
老人喋喋不休:“我不要死,我要长命百岁,长命百岁知不知道?能活到一百岁,叫我去杀人我都去。”
云天卸了他一条胳膊,也许是老头太老了,老得对疼痛都迟钝
“延年益寿!我要活到一百岁的!一百岁!啊——”,老头终于号叫起来,“你是谁啊!我要报警了,巡捕!巡捕!巡捕!”
瞳孔里的两道人影同时靠近,最后合为一人,今夜无风雨,但有千里烟波,所有罪孽都藏身在这层薄薄的雾霾之中,云天不顾旧伤未愈,生生折断老头的四肢,看他像根棍子般牢牢贴在书架上,和背后的几件装饰品一般。
右手火辣辣地疼,他顶着浓重的鼻音,和受害人聊家常:“呵呵,谁让你碰上我呢。”
老头听完这一席话后吓破胆子,云天往下瞅,只见内裤上的黄斑颜色加深,还冒出剧烈的骚味,熏得他静静把鼻涕眼泪吸了回去。
老头不再喊痛,而是哭丧着脸求饶:“你谁啊?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云天避免和老头进行眼神接触,怒极反笑:“十年了,你们就不能琢磨几个新词吗?啊?”
“你到底谁啊!!”
他扔掉高尔夫球杆,两只手伸向老头凹陷的面颊:“玄清宫,云天。”
……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太平间里虚张声势地开着大功率的日光灯,把这个阴冷的地方照得全无死角,段明月站在床尾,凝视白布下勾勒出的人形:“你想看见谁?”
“孩子的父母,还有校领导…都来过了?”缘分
段明月缓缓踱到床头:“学校的人来过了,无非让我编个借口出来以愚黔首,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知道的。”
他一伸手,掀开盖在吴梓聪脸上的白布:“你也来道个别吧。”
云天走到近前一看,心脏狠狠往肚里一坠——吴梓聪摔得没了人形,脸皮也破得不成样子,医院出于人道,给他缝了起来,然而效果并不好,那张皮就像面具般戴在吴梓聪脸上,还长满了通红的青春痘。
云天把白布盖了回去,他扶着担架床,什么也没有说,只有重重一声叹息。
四根手指插进他头顶的发丝里,分开错综复杂的死结,一路往下,紧紧捏住发梢,肆意拉扯着。
云天不得已半跪在地上,轻声告饶:“别,别,有话好说,我发际线还想要呢。”
“想知道真相吗?”,背后的女人沉声问道。
或许是云天在身边让她精神一震,与日渐衰退的身体相反,段明月的欲望日复一日成长得茁壮,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撩拨。
云天浅浅点头:“想。”
他被拉着转过头来,段明月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那就为我做一件事。”
在强烈的光线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不管是死亡还是**。
完事以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向段明月低头:“小姐。”
他的打扮和张三相似,哪怕穿着西装也没什么气质,反而像个街头推销保险的。
段明月根本没拿正眼看他:“说吧。”
男人拿出一本档案夹,看起来更像卖保险的了。
他声音不大,还很低沉,与太平间的氛围不谋而合:“邹晓东、吴梓聪和周清扬都有共同点——他们的父母中至少有一方出身义水县水门村。这是具体资料,您过目。”
段明月拿过来一看,档案夹里夹着三页纸,分别是这三个男孩的家庭组成:
周清扬和李然秀的生母在他们六岁时就因病过世,父亲五年后再娶,娶的是一个义水籍贯的女子,名叫董曦。
董曦的姐姐和姐夫都在吴城扎根,这对夫妻生活稳定后买了新房,带着一个独生子入住,两家从此成为邻居。
那个独生子就是邹晓东。
吴梓聪的背景则更加简单,他的父母都是义湖县人,双双到吴城打工,老来得子,却遭飞来横祸。
段明月把档案夹还回去,若有所思:“义水?”
下属急于邀功,抢着答道:“义水是南州接壤处的小城市。”
“我问你了?”,段明月不悦。
下属立即噤声,大气也不敢出地埋下头。
段明月还在贤者时间里,这才没有大开杀戒:“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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