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秀站在风里,背着装满试卷课本的书包,脊背却没有一丝弯曲,仿佛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陆一苇烦躁地挠头:“你真的确定吗?万一是误会呢?”
李然秀一个眼刀扫过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她不是你亲妈,但也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了,应该没有坏心…”,陆一苇话中的“她”指的是董曦。
李然秀冷冷地打断他:“人心隔肚皮。”
陆一苇愁眉不展:“好吧,好吧,按照你的说法,她昨天早上离开家,然后同天下午,周清扬就偷溜出去了?那也不能证明周清扬和她在一起啊。”
董曦上周五说想回老家,周日就动身了,周明达工作忙,对此也没有异议。
周明达和董曦已经结婚十年了,他们两个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雇佣关系,多年来,周明达把董曦当成一个随叫随到的保姆,没亏待她,也不喜欢她。如果是寻常女人,时间久了肯定要抱怨,董曦却一次也没抱怨过。
她孝敬老人,体贴丈夫,讨好继子继女,有时候甚至有些卑微。董曦越是这样,李然秀就越是不信任她,总觉得那副温顺眉眼下包藏着祸心。
周清扬的失踪让李然秀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这事一定有蹊跷,董曦如果想回义湖,坐飞机坐高铁都可以,偏偏要坐最费时的长途汽车,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还有别的目的。”,李然秀对继母直呼其名,“就算周清扬没有和她在一起,我也要弄明白,她到底去哪儿了。”
陆一苇继续拉着脸:“这么一个大活人,我们要上哪儿找?”
李然秀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我把董曦的电话本偷出来了,上面也许有线索。”
“行啊,堂堂班长,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陆一苇的本意是想缓和气氛,随手接过电话本翻阅起来。
那是一本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册子,封皮是姜黄色的,起了毛边,露出里面的白纸,陆一苇翻过一页又一页,忽然停住动作。
他将那一页做了记号,抬起头,眉头舒展开来,面无表情地问:“长途汽车站在哪儿?”
李然秀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如实说了:“华安镇。”
陆一苇一改之前的懒散,从草丛里跳出来:“走,去华安镇。”
他和李然秀擦肩而过,李然秀看向自己的左肩,还有些不知所措。
做了记号的那一页上很干净,只用蓝色圆珠笔写了一个号码,每个数字都十分端正,缀在数字末尾的名字也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董曦文化程度不高,看这笔迹,应该是用了心的。
那个名字很新鲜,陆一苇也是最近才听到。
“刘文彦”。
周清扬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床上,他没多想,扯着刚刚渡过变声期,还没长好的破锣嗓子朝门外喊:“妈,我饿了,你做饭了没有?”美丽
还没得到回应,他就“咚”一声栽到地上,爬起来往后一看,原来那不是床,是一台机器,和CT机有八分相似。
董曦站在门口,她眨了眨眼睛,牵动满脸细纹:“不做了,妈累了。”
“卧槽,这咋回事?”,周清扬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环顾四周,看布置像是一家医院,空气里漂浮着呛人的药水味。
他疑惑的目光最后落在董曦身上,“妈,你不是在汽车站吗?”
董曦不答话,周清扬继续自言自语:“那些带给亲戚的土特产呢?我记得我交给你了啊。”
昨天下午,周清扬接到董曦的电话,董曦说把土特产落在了家里,让他跑腿送一次,周清扬打游戏打得昏昏欲睡,正愁没事干,提上袋子就出了门,想着来回一趟不远,也没去打扰关门苦读的妹妹。
董曦故意不去看周清扬的脸,嘴里念叨着:“那个女人快不行了,不能再等了,你妹妹会念书,以后有出息,我不选她。”
周清扬比董曦高了足足两个头,董曦能感觉到,一束如炬的目光射在头顶。
有时候,周明达会和董曦说,“你给他吃得太好了,看看这孩子,只长个不长脑子,以后怎么办?”
其实,董曦眼里从来没有周清扬。
她只看到那颗慢慢长大的肾。
“对不起孩子,要怪就怪你没出息吧。”
周清扬发现气氛不对,转身想跑,董曦追了上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样冰冷的物件,顶在周清扬的脖子上,摁下了开关。
电流麻痹了身体,周清扬连挣扎都没有,就软软倒了下去。
董曦松了一口气,慢慢把他拖回去,放到“CT机”上,用束带小心地绑好,自己钻进中控室。
控制台上放着“土特产”的包装盒,里面垫了一块薄薄的泡沫,泡沫上有个凹槽,形状和电击枪一模一样,周清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亲自送来的东西,竟然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隔着一道玻璃,董曦眯眼打量着机器,它的表面刷了一层银漆,形状像一个横放的巨大骰盅,人被送进去以后,骰盅内部就会开始振荡,再放出射线,精确摧毁脑干位置。
民间尚有从活驴身上取肉做菜的,可见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永远都是新鲜的最好,经过这台机器处理的活人,就和一个带着器官的容器没什么区别,在取出器官时,能最大程度保留活性,提高手术成功率。
在机器研发阶段,光明道的高层就看上了这个项目,徐子贤和刘文彦都往里投过不少钱。这是第一台成品,被秘密运到国内,为了等待一个客人。
董曦站在控制台前,左手抓着右手,她和机器隔着一层玻璃,目光在玻璃上逡巡。
刚才那一下电得不重,周清扬苏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把眼皮撑开,与此同时,董曦也按下了第一个按钮。
黑洞洞的空间顿时被红光填满,周清扬再傻也知道自己性命难保,心中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玻璃那头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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