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歌真没想到,自己还真误打误撞找到了香君的弟弟。本来这件事,自己已经不报多大希望。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很正常。你愿意的话,我带她来见你。”
玉休背对着梦瑶歌,声音有些落寞:“我见了她,你会不会不高兴,你以后就不会来看我了。”
“你说什么傻话,我都说了你是我的弟弟。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一个爱你疼你的家人,这不是很好吗。”
梦瑶歌,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即便那个人是我亲姐姐。玉休在心里默默说。
香君知道了这个消息,激动得茶杯都打碎了,晃着梦瑶歌的肩膀,求梦瑶歌带她去看玉休。
梦瑶歌忙稳定她的情绪,“你别忘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可以溜出宫,明日,就明日,我只想见他一面。见完后,我就无任何遗憾,专心做我的事了。”
“求求你,瑶歌,帮我。”
梦瑶歌握住她的手:“我自会帮你。”
卜星台。
“你能给我看看,你锁骨的蝴蝶胎记吗?”那眼神里的恳求与真挚是那么的强烈。
玉休望了一眼梦瑶歌,梦瑶歌点点头。
香君红着眼,泪水在眼眶打转,她伸出手想碰那锁骨上的胎记,玉休却后退了几步,躲开了。
香君的脸色怔怔的,收回自己的手,将眼泪憋了回去。“是前国师收养的你。”
“是。”
“你肯定很寂寞吧,年复一年在这冷寂的卜星台。”
“从前会觉得,现在不觉得了。”
香君因为玉休的话有些激动,笑着望着他,“以后你有姐姐。”
“我的姐姐只有一个,是梦瑶歌。”玉休幽幽地吐出一句,眼含留念瞧着那个已经走远的人。会不会,自己有亲人了,她就不会可怜自己,不会再来看他了。
香君笑着的脸立刻僵了,后又一脸平静:“也好,她那么照顾你,你感激她应该的。毕竟我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姐姐的责任,以前不会,可能以后也不会。”
“对不起,阿原。”
“我叫玉休。”
“好,玉休。”香君顺着他的意,“我这次只是来看看你,放心,我还是会托付瑶歌照顾你的。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只要我知道你过得平安快乐,我就知足了。”
香君抬起手摸了摸玉休的脸颊,玉休没有躲,他看着她:“你为何要去皇宫?”
“皇宫有什么不好,锦衣玉食,宫女太监都簇拥着我,元明帝也很宠爱我。”
玉休抓住香君的手,又后退几步:“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你就好好做你的香婕妤吧。”
“是啊,这样最好,你可千万不要找我,毕竟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那我的荣华富贵都没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别来卜星台了,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玉休冰着脸,自己不该抱有一丝期待的,师父说的没错,这世上太多的人都醉心权欲与富贵。
香君凝望着玉休,嘴角露出了微笑,带着脆弱与释然。那张算不上明艳动人的脸却因为这笑增添了几分瑰丽,她并非风情万种的美人,她柔和、温顺,却又聪慧,玫瑰会刺人,而她是解语花,舒服又怡人。
香君垂首,轻声说道:“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这么多年在梦中念过盼过的事竟然真的出现,可是,请原谅姐姐不能待在你的身边。对不起,我不仅是你的姐姐,还是父母的女儿。只要,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你活着就好,我便无所顾忌。
“我本以为你们要说很久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毕竟他从前的人生里都没有我。”香君陪着梦瑶歌坐在台阶上,“这里的风景很美,他生活在这里我也挺放心的。”
“这里的台阶有一千八百三十三块,那村舍有三十二家,那花坛的花最多的时候是一百二十一朵,有一年大旱,只开了十九朵。”
香君疑惑地望着梦瑶歌,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玉休告诉我的。”
香君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握住嘴,哭了起来。梦瑶歌伸手抱住她:“你以为他过得很好吗,你看他一个青葱少年却活成暮年人的样子,他从未吃过冰糖葫芦,他也不懂人间颜色,他只是那么空洞洞地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会体恤苍生,他会同情弱小,但他不懂得这世间弯弯绕绕,他是纯白的,但有一滴墨水都会污染他。”
“你真的能放心吗?”
香君拽着梦瑶歌的袖子:“所以,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也把他当弟弟的。”
“你知道我做的事很危险,我不希望牵扯他进来。”
“那你为何不能停下,停止这一切。你这样,迟早会……”
“梦瑶歌,你不是我,你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高高在上,你有那么多人爱着你,可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了十二年前。我亲眼看见我的父母被杀死,他们倒在血泊里,还拖住那些人的腿,让我赶紧走。”
“所以我恨元明帝,是他对我父亲曾支持前太子古里彬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即使后来我父亲对他忠心耿耿。他不过碍于我父亲是天下文人敬仰的对象才一直隐忍不发,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我是许原的姐姐,但我更是我父母的女儿,我是许香,我背负着的是许家一门的血海深仇。”
梦瑶歌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更何况如果自己是她,也绝不会释怀。“这条路我实在是不愿看你走下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
“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帮我照顾好玉休,他很依赖你。。”
梦瑶歌点了点头:“你不说,我都会做的,我会替你照顾他。”
“不用替我,他的生命里不该有我,你才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人。你给了他光,给了他颜色,让他不再孤寂。谢谢你,瑶歌。”
梦瑶歌起身,伸出一双纤纤玉手:“走吧,再待下去宫门还要不要进了。”
香君望着梦瑶歌的手,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她看着阳光洒在梦瑶歌身上,雪白的肌肤被照得发光,梦瑶歌眼中带笑,那一双杏眼潋滟含波,像是万物都入她眼,又像是万物都不能入她眼。
“我们走吧。”
梦瑶歌抱着小狐,这狐狸长得越来越大,再大些梦瑶歌就抱不动了。
梦瑶歌照例又把今天的信写完,锁在箱子里。
不知道自己死后,这些会不会被人发现,就当是寄托了一份情思,给自己安慰吧。既盼着他不知道这些信的存在,因为那样他就不会难过痛苦,又盼着他能亲手拆开,知道她的心意。
“最后的结局由你们决定吧。”梦瑶歌拍了拍箱子。
梦瑶歌现在收敛了许多,几乎不出去,一整日得闷在房里,对着一株草呆呆出神。
这相思草,是景芝交给她的。
梦浩看着她渐渐消瘦,心里不是个滋味,心里痛得恨不得能立刻将景芝从昆城捆了回来。
梦瑶歌眉头一皱,“习秋习卉,你们都出去吧。”
“小姐。”
“你们都出去!”
“好好,小姐,我们就走,就走。”
梦瑶歌关上门,牢牢锁好,整个人陷入剧烈的苦痛,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身体里好像有虫子在啃噬自己的血肉。
梦瑶歌蹲在地上,嘴里塞了块帕子,她不能发出任何动静,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
梦瑶歌疼得在地上打滚,这毒来得一次比一次凶猛,渗入五脏六腑。梦瑶歌疼得眼角淌下泪来,她清醒地感知一切的痛楚,手掌里金黄色的虫子爬了出来。
梦瑶歌虚弱地问它:“你有办法吗?”
金盔虫晃了晃脑袋,表示没有。
“废虫。”
金盔虫不满,自顾自地爬走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虫。”梦瑶歌冷哼。
“瑶歌,你在吗,开门。”门外,梦云寻一脸担忧,不停地扣门。
梦瑶歌取下自己口里的帕子,满脸狰狞,额头的冷汗湿了发丝。“我在……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也得吃饭,这是杏仁燕窝粥,养胃的,你尝些吧。”
“不用了,我不吃。”
“瑶歌,你先开门。”
“够了,梦云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你是不是在记恨,为何是景芝去昆城,而不是我。”梦云寻一脚踹在门上:“你说话啊,梦瑶歌。”
身体的剧痛让梦瑶歌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是。”
门外,传出碗碟破碎的声音。
“梦瑶歌,我以后绝不会再关心你。”
梦瑶歌闭上眼,把帕子塞了回去,在一片剧痛中没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体内还隐隐作痛,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梦瑶歌掀开袖子,果然,那胳膊上的青丝又长了些。
梦瑶歌处理好自己的仪容,把门打开。
“习秋,你给我备饭吧,我想吃点。”
习秋欣喜地领命。
梦瑶歌也想通很多,自己这样自暴自弃是没有用的,景芝不会回来,自己的毒还是会发,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与其如此,不如将自己养好,不要让亲人为自己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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