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丞是树屋集团工程部的一名分队长,工程部在树屋内部也被称为“保洁队”。
钟丞带领的这一支保洁队擅长水下勘探,但他自己却因为前些年做过中耳手术,不再适合深潜。所以有人戏称,钟丞是老练的渔夫,抛出饵食,队员们就像鱼那样游过去咬钩。
静谧的水下,只有微弱的灯光勉强对抗着黑暗。正在无声下潜的,是钟丞的儿子钟毅,以及队员周代文。
他们的蛙人套装采用封闭式循环呼吸系统,不会产生大量气泡,通常用于蛙人部队水下侦查,在作战中可以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有读数了吗?”钟丞问。
钟毅再次查看绑在手臂上的微型伽洛计数器:“还没有。”
“继续下潜。”钟丞说。
“收到。”
40米的深水里,含氧量极低,大多数淡水鱼不会喜欢潜到这个深度。只是偶尔能隐约地看见,有体长大约三米的影子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当你把探照灯打过去,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总觉得附近有条大鱼在绕着我们游?”钟毅看向周代文。
“是伽洛辐射导致我们出现幻觉了吧。”周代文答。
“如果你现在再参加一次笔试,我确信你能得零分。”钟丞切入了频道。
二人相视而笑。
“大概是鳕鲈吧,不去管它,大不了今晚加餐。”钟毅拍拍身上的P-11水下手枪,示意继续下潜。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钟丞教育道。
澳洲淡水鳕鲈是国宝级的濒危物种,虽然能长到两米多,可是它们的栖息地在默瑞河沿岸。像巴林湖这种水域不流通,完全由雨水积聚形成的湖泊,怎么会有鳕鲈这种鱼存在。想到这,周代文的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二人向着湖床垂直下潜。
“有读数了,”钟毅手臂上的计数器提示灯闪了一下,“伽洛辐射值0.1G。”
“废话,都快到湖床了。”周代文调侃道。
“收到,继续下潜。”钟丞回复道。
微型伽洛计数器的探测半径为10米,计数范围为0-10,最小值为0.1。
湖岸边,坐在悍马头车中的施权和皮特·亨特,始终在默默地听着通讯设备中的交流。
皮特·亨特是业务部的一名经理,也就是“行刑队”的分队长。和工程部一样,业务部在内部也有别称,叫作“行刑队”。
皮特是方野游的徒弟,他刚成为行刑队员时就天天挨方野游踹,一路踹到他成为分队长。皮特上个月刚过完25岁的生日,他虽然是个英国人,有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可他自然卷的头发却是漂亮的黑色。
实际上,皮特是中英混血,父亲是中国人。他从小在中国上学,偶尔也回英国去待两个月,导致他中文说得比英语都溜。在加入树屋集团之前,他一直觉得中国高考会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的一段经历。
虽说保洁队是行刑队的附属部门,但是,本次任务的现场指挥官一职,还是给了有30年工龄的保洁队大队长施权。湖中心那一船的人,包括水下那两个小伙子,还有留在岸上操作工程车的一众,都是他们保洁队的人。
“0.1,神树骑士还挺低调。”皮特喃喃道。
“封印式的铭文本来伽洛辐射就很弱,能有读数就不错了。”施权说。
施权和钟丞年龄相仿,然而和老当益壮的钟丞不同的是,施权在年轻时就秃顶了。如果把他那身考究的西装换成白背心,那看上去和小区里提着菜篮子赶早集的居家老头没什么两样。
“这下面的神树种子啥名字?”皮特问。
“你问我还不如问墙。”施权答。
“听说国内也发现了神树骑士,那枚种子好像是‘招魂’。”皮特说。
“对啊,你师傅亲自去的,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树屋了,”施权说,“是个女孩。”
“这样一来,七枚种子,树屋就独占了三枚了。”皮特说。
湖床,这里水深足有60米。由于水压的作用,人在水下的体能消耗是十分巨大的,即使是军队的战斗蛙人,通常的潜水任务也是在十几米深的水域中完成。
钟毅调整了头灯,再次查看伽洛计数器。
“到达湖床,读数0.1G。”钟毅说。
“收到,开始作业。”钟丞答。
0.1G是微型伽洛计数器的最小读数,仅仅代表存在伽洛辐射。无论实际辐射量是0.1G还是0.01G,读数都显示0.1G。
钟毅和周代文贴近湖床,将泥沙清理开,这一小片水域因此变得浑浊起来。
不久后,岩壁露了出来。他们仔细查看,才在一处岩壁上发现一段形似甲骨文的图形。
“发现一段铭文,请求指示。”钟毅按下通讯器。
“收到,施总,是否安放‘钥匙’??”钟丞的声音几乎要被狂躁的雨声所掩盖了。
施权切入频道:“同意安放。”
“收到,开始安放‘钥匙’。”
钟毅取下挂在腰间的小包裹,打开其中的铁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牌大小的金属卡片。
卡片是由高碳钢制成的,看上去十分廉价,只是在其中一面雕刻着一把中国古代的钥匙。钥匙的形状像是小学生的简笔画,头部是椭圆形镂空的转柄,长长的管状结构连接尾部两道凸出的“齿”。
从进入深水区开始,钟毅就感到有些眩晕,这是“氮气麻醉”现象。
人如果下潜到60米,在压力的作用下,血液中的氮气会加速溶解,这种感觉接近于醉酒。钟毅受过严格的训练,早已经适应了这种症状,只是上个月在印度尼西亚的行动中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体能有所下降。
周代文看出了他的状态有些不对,拉了拉连接在钟毅蛙人背心上的安全绳,说:“上浮时的减压需要时间,你先上去,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完成,我们的任务只是确认墓冢的精确位置,打开之后就交给他们了。”
钟毅摇摇手,说:“我要是留你一个人在这,你弟弟肯定要枪毙我的。”
说罢,钟毅捏住钥匙的一角,缓缓地伸向刻有铭文的岩壁,铭文随即发出微弱的红光,钥匙越是接近,红光便越是明亮。
叮。
钥匙接触到岩壁时,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水下传播开,像是玉质的乐器被敲响,铭文发出耀眼的红光将水底无边的黑暗排开。
片刻之后,红光渐渐黯淡下去,直至消失,无边的黑暗又重新包裹住二人。
钟毅又用钥匙触碰了几下岩壁,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好将钥匙装进铁盒,用包裹在腰间系好。
又等了接近十分钟,周围仍是一片死寂。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在飞往澳大利亚前,就反复阅读过行动手册,现下的情形,与资料上所描述的相去甚远。
“钟毅,周代文,收到请回复。”是钟丞的声音。
“收到。”周代文答。
“汇报进程。”
钟毅按下了通讯器:“钥匙安放完毕,只是······感觉不太对。”
“描述一下。”
“根据资料记载,‘神树种子的墓冢,是远古骑士的埋骨地;伴随着古神的低语,墓冢的大门将会为找到它的新骑士开启’,我们只听见了钥匙的开锁提示音,并没有听见‘古神的低语’,也没有发现有类似墓冢入口的通道。”钟毅说。
“会不会是,我们不配?”周代文调侃道。
“你们两个绝对够格,”钟丞接着问,“那段铭文解开了吗?”
周代文再次将上身靠近岩壁,用手去摸了摸:“解开了,铭文已经消失,这块岩壁光滑得像抛过光一样,所以这段铭文的作用就是打磨一下石头的吗?”
“渔夫,是否尝试水下爆破?通道也许已经打开了,只是藏在岩层下。”钟毅问。
钟丞没有立即回复,他在等岸上的人作指令。虽然他想立刻把周代文和他儿子牵引上来,但他终究不是这次任务的现场指挥官。
悍马车内。
“老施,你要炸药不要?”还是皮特先开了口。
施权已经习惯了皮特的无厘头,没有搭他的话茬,当即回答他:“那取决于你想不想看火山爆发。”
“暂停水下作业,行动组撤回营地。”长长地沉思过后,施权切入了频道。
“收到。”
钟丞在收到指令后,迅速从甲板上起身钻进船舱,带进了大量的雨水,他招呼里面的队员:“开始牵引1号、2号安全绳。”
安全起见,钟丞和周代文的身上都加装了安全绳。即使如此,为了让他们适应水压的变化,整个牵引上浮过程也必须缓慢进行,否则对于还处于恢复期的钟毅,很容易造成急性减压病。
船舱的铁门还没有关上,肆虐的狂风不断将雨吹进来。钟丞看着打在地板上的雨水出神,内心隐隐不安,总觉得巴林湖在试图告诉他些什么。
这时,钟丞的耳机里传来了周代文的声音:“喂喂,钟毅,你的晚餐游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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