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久后就要回家不再回来是个大前提,回家不能带别人也是一个大前提。”
“在这两个大前提下,我被告白,难道不该拒绝吗?”
“哐当!”张嫣叹了口气,把菜刀放在案板上,垂首把切好的蒜段放入锅内,眼皮微掀,翻了个白眼,“你先把你的眼泪擦擦吧。”
“不准翻白眼!简直毁我女神形象!”阮陌安放下手中的洋葱,抬手用胳膊擦了擦眼睛,红彤彤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嫣,“而且他被拒绝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的。”
“如果丁大哥痛哭流涕,你就会感动的答应他吗?”
“不会!”
张嫣被这斩钉截铁的回答逗笑了,她抬手扔给阮陌安一个茄子,无奈道:“你别剥洋葱了,切茄子吧。”
帮着张嫣手忙脚乱地做完一顿饭后,阮陌安端着饭菜来到前屋里,张大夫去为一个不良于行的病人看诊去了,她原本以为丁修也不会在医馆吃饭,却没曾想饭桌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前。看见她端着饭菜过来,还笑着挥手打了个招呼。
“好久没吃过家常菜了。”丁修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告白失败的失落,他穿着新衣服,似乎回来后把头发也梳的更齐整了些,整个人看着神采奕奕。
“……我也不常做菜,可能不会很好吃。”阮陌安把饭菜端到桌上,其实按照她往日的习惯,一般都是一日三餐在外面的酒楼解决,但是今天她实在是没有去酒楼吃饭的心情,索性就在家帮张嫣做了一顿中饭,可是现在她意识到,她压根没有必要心情不好……丁修好像根本没把告白被拒这种事放在心上啊!
这么一想,阮陌安突然心情开阔了起来!不愧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人物之一,面对感情受挫也有着一颗强心脏,简直棒棒哒!
张嫣端着汤出来,看见二人坐在桌前气氛堪称和谐无比,瞬间懵了一秒钟,然后她顿住脚步,犹豫道:“要不,我回我屋里吃?”
“不用!过来吃啊,阮姑娘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丁修夹了一筷子炒茄子,放入嘴里的瞬间,小胡子僵了一下,圆滚滚的大眼微眯,随即他迅速的吧唧吧唧嘴,‘咕’的一声咽下。
“……味道真的很不错。”
连嚼都没有嚼就咽下去了啊喂!你的脸在发黑啊喂!而且为什么咽下去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让人更胆战心惊了好不好!
阮陌安抽搐了一下眼角,向伸出筷子想要夹一口自己的杰作尝一下,却不料筷子被挡开,她顺着挡开筷子的指尖望去,只见丁修一脸郑重:“其实……女孩子吃茄子不太好。我觉得另一盘凉拌黄瓜更有营养。”
张嫣像只抱着食物的小仓鼠一样抱着一碗汤坐到了方桌最边缘,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夹起一根黄瓜切片,看过阮陌安下厨过程后,她对那盘炒茄子已经失去了任何欲望。
总体来说,这顿饭吃的还是相当和谐的,和谐到阮陌安觉得诡异的地步,刷碗的时候,她忍不住皱眉自语:“他这是……选择性遗忘?”
张嫣捧着碗感叹:“丁大哥真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啊。”
“喂喂,嫣姐你这是移情别恋了吗?”阮陌安愕然的睁大了双眼,“你家靳爷听到你这句话估计会咳到吐血吧!”
张嫣脸上瞬间晕红了一大片,她虽然能和阮陌安开一些玩笑,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对待感情这么挑明直白的态度:“不是这样……”她支吾着,明白如果再说什么‘靳爷不是我家的’也只会遭到这丫头的调笑,因此索性继续自己的话题。
“丁大哥应该是担心你会觉得尴尬,所以才摆出这幅完全没有发生过的态度吧。”
“……是么。”阮陌安不置可否,但她明白,丁修有骄傲的一面,不羁的一面,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叹了口气,突然明白自己在街上拒绝他时自己为什么会哭了。
这样的好男人,错过了可是很难再遇到的。
然而到了第二日,被沈琳冠上‘温柔’标签的丁修就留书一封后毫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拿着一张字迹潦草的纸,阮陌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是个半文盲!
明朝时民间书写各个文体都有,而字体基本上就类似于繁体的笔画,但是如果是一笔一划的工整字体,她还能勉强看个大半,像这种字如其人放荡不羁的笔画……嗯……
阮陌安趴在院子的石桌上研究了半天,终于无奈的选择求助:“嫣姐!张大夫!求帮忙啊!”
屋内的二人还没有动静,院门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咳声,沈琳懒散地撑着脑袋转过头去,却看到靳一川正用手虚握挡在唇前,眸光闪着温和和探究的光彩,见到阮陌安注意到了他,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阮姑娘?张大夫在吗?”
阮陌安怔了一下,讲真,她喜欢上靳一川这个角色的一大原因就是他真的很软!长相温文尔雅眼睛澄澈坦然,连声音都辣么好听!被这双眼看着,她瞬间觉得自己因为丁修离开而颓废的小心脏瞬间又注满了活力!
“在!不仅张大夫在,张大夫他闺女也在!”阮陌安一激动就忍不住贫嘴,话音刚落,脑门就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她悻悻地回头,只见张大夫冷着一张脸站在她身后,手刚刚缩回背后。
屋门前的张嫣捂着嘴噗哧一笑,脸颊却映着一片绯红,少女本是最美的花季,此时眸中含笑,笑中含情,再加上这羞嗔的笑容,莫说靳一川,就连阮陌安都忍不住心跳剧烈了一瞬。
“咳咳!”张大夫捋着胡子狠狠地咳嗽了两声,被美色所迷的二人瞬间回神。
靳一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张大夫所在的方向走近:“上一次的药吃完了,确实比原本的药方更有效了些。”
他边说边走近,因为张大夫的位置在阮陌安的背后,因此他与阮陌安的距离也在拉近,身为锦衣卫,靳一川本来就是擅长观察细节的人物,因此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少女手中的纸张。
纸张仅被抓住一个边角,剩余的部分被微风吹的略微展开,白纸黑字,字体如游龙走凤,带着熟悉的洒脱不羁之感。
……
“一开始学写字就不能一笔一划的写?你是在写字!不是在画画!你看看你师弟是怎么写的!”
扎着小辫的少年桀骜地翻了个白眼:“连饭都吃不饱,还学什么写字?”
“就是因为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我想把一切可以挣到饭的本事都教给你们!”
后来师傅死了,师兄的字没人督促着练习,果然……愈发的让人不忍直视了。
靳一川面色复杂地看向握着纸张的粉裙少女,雨夜之后,锦衣卫通过调查知道了当时客栈一男一女的面貌,他也因此肯定了那屋檐上瞥到的熟悉人影正是自己的师兄,而这个女子从在医馆初见时就一直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虽然面目与描述不同,但此番看来,雨夜中那和师兄在一起的女子,应当就是她无疑了……
“靳爷!”张嫣欢快地踩着步子凑了过来,被自家老爹一瞪,瑟缩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挡不住。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阮陌安与靳一川之间诡异的气氛,一时之间,笑容微僵,有些无措地重复道:“靳爷……”
阮陌安在察觉到眼前这个一身布衣,眉目温润的男子一瞬间凌厉的眸光后,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把纸张叠好塞进袖口,虚着眼睛咳嗽道:“靳爷是吧?您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靳一川单刀直入地问道,他此时也不顾及自己的锦衣卫身份会不会暴漏,只想知道他与她的遇见到底是巧合还是一场阴谋?张嫣和张大夫都是良善之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他们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虽然知道自己跟对方理论而言只是陌生人,但阮陌安还是被对方的态度和质问的语气小小的伤了一下心,电影里靳一川死时她可是流了两滴泪的啊!几千金币折合成几百两黄金也是眼皮儿都不带眨的就奉献给他的肺了啊!
阮陌安叹了口气,神态有些蔫蔫的,“我的目的就是求医问药而已。”她瞥了张嫣一眼,再转回视线,果不其然,男子的澄澈双眸里因她的动作而夹杂了一丝紧张色彩。
“……要不我们出去谈谈?”阮陌安被对方的反应萌到,心情瞬间平复了许多。
“好!”靳一川点头答应。
张嫣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自家老爹抬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二人默默地看着一男一女气氛紧张地相偕离去。
“唉,丫头,有些事还是不要搀和的好。”张大夫叹口气,看着闺女有些落寞的表情,不禁摇首。
阮姑娘和靳爷应该不是那种关系,但他也不想给自己的女儿解释,或许让误会自然而然地隔开两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饮血之人,外表再怎么温和,然而仍然带着一丝让人不安的煞气。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普通的百姓,与之举案齐眉,顺遂一生。
院外。
两人的气氛并不如他人想象的那般沉滞。
阮陌安双手环抱,抬首微眯着眼看着天上的浮云,乌发顺着微风拂上脸颊,侧面望去,深褐的瞳眸被映出了温暖的色泽。
“所以说,你看到了那张纸对吧。”
“师兄的字体……风格一向颇为独特。”靳一川斟酌着语句,不明了对方是什么态度,神色犹带有几分锐利的防备。
孰料少女闻言却猛地一拍掌,转过头来一脸‘老乡见老乡’的认同感!
“对啊!写的跟鬼画符一样谁看得懂啊!你看得懂吗?”
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的靳一川愣愣点头。
于是眼前的少女瞬间眉开眼笑,她从袖中掏出纸张,然后毫不见外地凑了上来摊开给他看:“来来来,你来给我翻译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靳一川眨了眨眼,接过那张纸,垂眸看了片刻,再抬眼时,已是满目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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