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徐遥出去转了一圈,便换了一身装束,然而片刻之后,徐遥这一身铠甲蒋温伦都没有看清楚,徐遥摇身一变,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蒋温伦瞧得稀奇,然而脑门上现在还隐隐作痛,自然是不敢多问,两人攀谈几句,蒋温伦便又问道徐遥是怎么知道,这才登上渡船的两人,是自己救死不暇,才托庇到这船上来?
徐遥换了一声装束,面色也是偏冷,蒋温伦说完之后,便冷冰冰说道:“你这一点儿眼力都没有,怎么行走江湖呢?这两人是不是同胞兄弟,虽不得而知,然而是不是在江湖做买卖的行商,是望一眼便可知道的事情。”
“你和船户都因他两人突如其来,体魄又生得异常雄壮,疑心非是正道人物,恐怕是来船上卧底,与其他贼人里应外合,对我等图谋不轨的。江湖中这类事情也不是没有,你和船户所考虑的东西,也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你们二人之所以有这种顾虑,是因为看不出他两人背上的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若能看得出来,也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蒋温伦闻言顿时露出好奇的神色,随即开口说道:“这就有点意思了,他那两人的包袱,用布层层裹扎,我又没有徐兄见微知著的本事,不打开来看,如何能看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徐遥道:“你自己没注意到该注意的地方,这与用两人包袱包得有多严实有什么相干?这两人遍身宝气,必是身怀重宝之人,武道境界,都在先天以上,比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这两人的本领,虽然在我眼里,不见得如何高强,但能将手中异宝护持到此,便可知不是无能之辈。若不是如此,光凭这水旱两路的强人,还能奈何得了他这两人?”徐遥话音落下,蒋温伦面上疑惑之色更甚:“既然这这两人身怀重宝,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会武艺的同伴,和我们一样包雇一条渡船,安安稳稳的向浏阳去昵?”
徐遥闻言面上鄙夷神色更重,说道:“你这话更显无知,你不知道各处强人,最踌躇不敢轻易动手的,只有三种人吗?笫一种便是是方外人士,如尼姑和尚之类的,敢单独在外行走的,多半便有了不得的本事,第二读书人,譬如一个文士装束的人,单独押运多少财物宝物,一点也不着相的。”
“第三种就是这种乔装打扮过的孤单商客。因这三种人的做派,平日在江湖上都少有声名,不容易知道强弱。虽有绝大的本领,从表面上看去,也与毫无本领的没什么差别。”
“鲁莽些儿的,因轻视这三种人,吃亏上当,甚至送了性命的,可谓极多。为此绿林中人,遇着这三种人,都是不肯轻易动手,务必慎重行事。”
“这武道修炼,却不是什么容易事情,在江湖上够得说上个中好手的,更是少之又少。真是有那绝顶的武功,哪里有那么容易请来当伙计?愿意跟人当伙计的,本领便不须多问也知道是差强人意。”
“请三五百个这种伙计同行,就像是扯破喉咙叫人来抢,本来不敢动手的,见了这种排场,也知道是可以动手的了。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这也很容易证实,只今一夜,就是水落石出的时候”
两人谈论完后,天色就已渐渐有些昏黑了,徐遥教蒋温伦吩咐船户,将船舱四面的板门取下,明早开船时再关上去。蒋温伦不知道徐遥这是什么用意,但也不敢多问,只是按徐遥的吩咐去通知船家。
这夜停船处也是一个小小的泊船埠头,靠着蒋温伦这船停泊的,还有几条货船,二三副大小木排。入夜,各船头排尾,祭江神的锣声,鞭炮声,同时发作,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正在这个时候,那两个搭船的行商,各提着各自的包袱,同走进船舱来,对着徐遥、蒋温伦叩了个头,起来说道:
“我们兄弟今夜得两位公子庇护,保得住资财性命,终身感激不尽。这两个包袱搁在船头,动手的时候有许多不便。恳求公子不嫌烦琐,让我等将包袱在此寄存一夜”徐遥、蒋温伦都起身避开二人的大礼。
蒋温伦听罢,微微的点头说道:“同是出门在外的人,可以帮忙的地方,自无推辞之理。”,两人闻言,便将自己身上的包袱解了,放在了徐遥与蒋温伦面前,同时退身取出,取出两柄明晃晃的钢刀,在那里不停擦拭,直唬得那行船的船家,躲在舱底,一点儿也不敢出来。
徐遥与蒋温伦对坐舱中,高烧两枝大银蜡,在烛光之下围了一盘围棋。船舱四面的板门都已取下,江面风吹波响,浪激砂鸣,一一作响,两人却是一概不管。约莫二更过后,猛听得靠左边停泊的一艘大船上,有人厉声喝了一句道:“来得好!已静候你多时了。”
此言才落,就听得扑通一声,一人好像哎呀不曾叫出口来,便被打下河去了。之前徐遥卖了关子,蒋温伦原就想到会有人到自己船上来搞风搞雨,所以这事虽然也是发生得非常突然,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并不至于吃惊。
只是现在真个儿有强人杀到,却不知怎的一点儿也不向自己这里靠来,反而向邻船上杀去,蒋温伦一时便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听邻船上厉声喝骂的口气,竟也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这样稀奇的事情发生,蒋温伦心中自然是大为好奇。被打下水去的那人似乎也有些本领,一个燕子浮水,便已经从水面一跃而出。
蒋温伦不由得吃了一惊,却见一阵妖风吹来,直将两枝大烛吹灭,蒋温伦急切之间,从取板门之处,朝左边邻船上一看。
只见月光之下,照见一个道士装束的人,披发仗剑立在船头,好像正在运功使剑的模样。随后听得岸上有人大声呼道:“焦护法快来呀,彭四哥被妖道一剑劈下水去了呢。”
即又听得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回喝道:“大惊小怪些什么!”说声未了,紧接着一道金光,裂帛也似的一声响,从数十丈以外直向那道士射来。
只是那金光绕着道士的身体打了一个盘旋,又是一声响,不知道为何又弹了回去。道士举手中剑向空一指,口喝一声敕令,陡然狂风大作,眼见一阵旋风着地,散发出无数剑光,落冰降雹一般的一齐朝金光发射之处打去。
那苍老的声音不满地哼了一声,身形一阵变化,便与这使剑的道士缠斗在了一起,而与此同时,两岸上突然起了一阵喊杀声,一群身着黑衣的武者与停泊在此处大大小小船只里面涌出来的人手,顷刻之间便已经刀兵相见,其中一马当先者,正是之前在蒋温伦与徐遥包下的这艘船上,那两个互称兄弟的客商。
蒋温伦看到这一幕,不仅惊得目瞪口呆,空中来去无踪,捉对厮杀的那两个大高手不提,其余人等俱是一副深仇大恨,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模样,各自抽出兵器死命拼杀,出手狠辣,招招搏命。
不一会儿此地便尸横遍野,血水如墨一般,染红了这涛涛江水,蒋温伦虽然练了武功,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雏儿,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口中一边喃喃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一边身子便往前倾,似乎想要前往那战场中央劝解一二这般。哪知这蒋温伦这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未清醒过来,便听见旁边徐遥清洌的声音传来,“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过去只是送死而已,我劝你还是好好在这里看着,不要轻举妄动”
徐遥话音落下之后,蒋温伦似乎稍稍也有些回神,看着这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忍不住掉转头来,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徐遥,然而还未等蒋温伦说出什么话来,就听见徐遥说道,“你想让我出手?你自己问问他们答不答应”,说完便往前方一指。
蒋温伦顺着徐遥的手指往前一看,却见之前在自己这艘船上的两个汉子双目赤红,正跟突然出现的那些黑衣人的两个头领杀得难解难分。
双人拼完一记,以伤换伤之后,那黑衣人之中一个便出声厉喝,“魔道余孽!!!死到临头,还如此冥顽不灵,现在将过山龙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其对手之中那名年老一些的汉子也厉声回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靖远镖局男女老少上下七十六口的血债,今天就由我把你千刀万剐,以偿万一吧!”
双方话不投机,很快便又交上了手,招招以命搏命,对对方俱是一副恨极的模样。蒋温伦虽然初涉江湖,但也不是什么笨蛋,双方这一两句话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这舍命拼杀的背后,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蒋温伦嘴唇一顿蠕动,想要说点什么出来,然而看着不断有人命丧刀口,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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