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遥闻言点头道:“既是你想去瞧瞧,那我们便去瞧瞧吧!”于是两人跟著小二走出来。只见门口簇拥着一大堆的人,两个衣衫褴褛,青皮模样的人,倒在地下,都用双手按住肚皮,哎呀哎呀的叫唤。
两匹白马,仍并排站在原处没动,许多看热闹的人,都远远的立着不敢近前。两马各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向看热闹的人瞪着,两对削竹似的耳朵,或上或下,或前或后的,缓缓张开,仿佛在听着什么。
看热闹的人,都是异口同声的说奇怪。便是蒋温伦,一开始听了徐遥的话,心里还不免有些疑惑,这时候见了地上两人的惨状,心中也不由得打起鼓来!
徐遥走近被马踢倒的两人跟前,低头问道:“你们两个,胆子也真不小!居然想偷马上的包袱?如今被我马踢倒了,你们两个还有何话说?看你们两人这副模样,不用说也是积年惯犯,否则在这青天白日之中,稠人广众之地,断然不敢动手偷别人马背上的东西!如今还想倒打一耙,扰我兴致,今天我非得把你们两个蟊贼送到衙门里去治罪不可!”
两个人看了徐遥一眼,同时怒声说道:“你这小子!休得胡说!我二人正要去王家做工,从这里经过,你这两匹孽畜,无端把我两人踢倒在地。你倒来诬陷我们做贼么,空口无凭,你说得这般肯定,倒是拿出我们做贼的证据来!”
徐遥闻言微微一笑,随即指着两人道:“我看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的马,倘若没有这点儿灵性,就敢把包袱安放在两个畜牲背上,一不着人看守,二不系牢缰索么?这马上两个包袱,就是你们做贼的凭据,你们不动手解包袱,我这两个牲口,决不会用蹄子踢你!”
“你想要证据,好啊,只不过此事我本来想轻轻放下,不想与你们两人计较,但你们两人百般抵赖,分明是想讹我,我拿出了证据之后,两位就不免到衙门里走一趟了”
“我且问你,你们如果是从马前经过,那为什么两个都不是被马的前蹄踢伤,反而都是后腿踢伤的呢?可见得你们见财起意。以为牲畜没有知觉,不能言语,直到走近马鞍旁边,两人同时动手解包袱,才被后马蹄子踢了一脚!”
“事到如今,你们还想抵赖不成?如果你们现在肯从实招来,我这里有灵丹妙药,只需一枚,便能将你们受的伤,立刻医好,行走无碍之后,就请两位到衙门里走一趟!若是还要抵赖,两位身上的伤,我可就管不了了,到时候下了大牢伤口疼起来,怕是想吃一口热饭也难!”
两人听徐遥说的,如亲眼看见的一般,只得承认道:“我二人不过走近包袱前看了一看,并不曾动手去解包袱,就挨这畜牲踢了这么一下!”
徐遥还待说些什么,却感觉蒋温伦在后面扯自己的衣服,徐遥轻轻摇了摇头之后说道,“你们不想解包袱,走到后面去看马屁股吗?罢了,你们既然已经承认了,我也懒得追究!”当下拿出些药来,教小二给
两人敷上。蒋温伦作势要将包袱解下来,徐遥却笑着说道:“有了这两个人做榜样,谁还敢上前来偷这包袱呢?”
“只不过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我虽然按了你的意思,放了这两人,只怕这两人不一定会领情,此事说不定还要生些麻烦出来,到时候就由你蒋大相公出面应付了”
蒋温伦闻言面上楞了一阵,连忙开口追问究竟,哪知徐遥笑而不答,反而顾左右言他。
这时桌上已经又上了好些饭菜,蒋温伦与徐遥回到座上。蒋温伦开口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两人必是无赖之徒,想将马牵走的吗?怎么就知道两人是上前解过包袱的呢?你可别跟我说你马养了三四年,通灵性什么的”
徐遥闻言哈哈笑道:“要看出来,却很容易,缰绳挂在桩头上,一些儿也不曾移动,两个包袱都歪在一边,自然一见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蒋温伦听了,心里更是佩服徐遥的心思细密。二人在酒楼之中进了些酒菜,这都无须细说。
眼见酒足饭饱,两人便搁在这儿欣赏起奖赏的风景起来,这酒楼地势在怀阳南门城楼上,比别处高些,在楼上可以凭栏远眺,八百里壮阔波澜,尽在眼底,虽是小地方,但这风景却是一等一的好。
这酒楼旁虽然还有两家茶、酒馆,然而因怀阳名声不显,游人稀少,生意显得非常冷静,茶馆还有些做买卖的人,在里面借着喝酒,讲成交易,酒楼的话,就只有徐遥与蒋温伦这种南来北往的商客,会上来坐一坐,至于寻常百姓,是没几个有这个闲钱上这种地方来花的。
徐遥与蒋温伦本在原处欣赏江景,却已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已经走上了二楼这一层,小和尚一看这二楼冷冷清清,掌柜的都一副百无聊赖,半睡半醒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向老和尚说道,
“师傅,你瞧这个掌柜的,坐在帐台里面打盹,可见得喝酒的人少!我们倒不妨在这里多盘桓一会!”这出家人居然来酒楼吃酒吃肉,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两个“高僧”。
那老和尚面容和蔼,闻言却不答话,只是点头二人跨了进来,一看几十个座头,除了徐遥这一桌子,果然都是空着,没一个喝酒的客人。
小二起初听得楼梯声响,以为有好主顾来了!连忙到楼口迎接。及见是两个游方的和尚,顿时就把兴头打退了半截!勉强陪着笑睑,引二人到临江一个座头坐下。老和尚要了些酒菜,二人一面吃喝,一面看江中往来的船只。
这才喝了几杯,只见有三个喝酒的客人,走上楼来,年纪都在三十左右。走在前面的一个,衣服华美,举动大方,虽是一个公子模样,却精神奕奕,两眼顾盼有神,绝不是寻常富贵公子满脸私欲之气、浑身恶俗之骨,全仗绫罗锦绣装饰外表的可比!
走在后面的两个,衣服虽然也是一般的华美,年纪一般的壮盛,气概与前面那位贵公子相比,就有珠玉泥
砂之别了!
蒋温伦徐遥两人看了不觉得怎么,仍回头向江心眺望,那两个和尚就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人。那人上楼时,还边走边和同来的两人说话,一眼看见这酒楼上先来的两桌人,便不知不觉的,停口不说了,也不住的拿那一对闪电也似的眼睛,来回打量这两桌,打量了一会儿之后,便把目光锁定在老和尚与徐遥两人身上。
见这贵公子不停打量,两桌都不作理会,一桌只顾吃酒夹菜,一桌只顾眺望江景。那人和同来的两人见状,也不好自讨没趣,就在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
只听得那人笑着向两人说道:“我这东道主却也没做好!你们不用客气,想吃些什么,只管说出来!错过了今日,就休想我再有这么高兴了!”
两人同声笑答道:“我两个只要少爷领我们到这里来了,就是心愿已了!此地原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这样冷淡的酒楼,一定更弄不出什么好菜来!”
那人道:“话虽如此,然而总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难不成带着你们,白跑这么一趟?并且这种酒楼,不来则已,来了好歹得吃他一点,才对得起这里的掌柜!”那人说着,随即向小二问有什么好菜。小二满面赔笑的,说了几样好菜。那人挥手叫小二去拣好的上来,并要了些酒。
而另外两桌人各做各的,静听这边桌上的高谈阔论。一人忽向那人问道:“少爷刚才使的武功,就是费长老的缩地神行的道术么?”
那人笑道:“你们要我带你们到这楼来,只要到了这楼就得了!问这些做什么?”
问的人紧接着说道:“假如我们要少爷带我们到陵山上玩玩,就这么闭着眼,一刻儿就能到了么?”
那人道:“这种玩意,不比寻常武功,忌讳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可一不可再!我能不能带你们去,这个不一定,你们也不可以问!”
问的人连碰了这两个钉子,便喝了两杯酒,说些风趣雅事,不敢再问了。这人即接着问道:“大家都说从南蛮驾木排出来的人,本事都很大,这是不是真的呢?”
那人道:“本事大概都有点儿,大不大,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人立起身来,指着湖里说道:“少爷请看那副排有多大?顺水流的有多快?想必驾这么大排的人,本事比驾寻常小排的,总得大些儿!少爷何不使点本领,逗一逗那排客玩玩呢?”
那少爷也起身望了一望,随坐下摇头道:“无缘无故的,捉弄人家做什么?我们喝酒吃菜吧,免得无事讨麻烦!”
先发问的那人,顿时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向那少爷说道:“此刻少爷在这里,左右没事,我们求少爷带到这里来,本来就是想寻开心的!就逗着那排客玩玩,又有什么要紧?难道以少爷的本领,还怕斗不过一个排客吗?”另外一人也在旁竭力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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