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沿着斜坡连滚带翻,迅速地,世清被一股大力抛了出去,拖拉机继续往下滚落,在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车轮从他的右腿重重地辗压了过去。
一阵巨大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山间清悠,这声惨叫撞向了对面山头,又被撞了回来,这叫声便显得越发凄惨与尖锐了。
在他还有意识之前,他朝自己的右腿看去,那右腿被辗压的地方正在渗血,他试着抬高腿,却发现腿已经断了。
而那肇事的车子,在辗过他后,继续向下翻去,最后在接近山腰处被一块突起的岩石挡住了去路,这才停了下来,只马达无助地“突突突”继续轰响着。
车上那数十张课桌椅在翻车的那一瞬间,早已七零八落地从那车上滚落下来,零乱地散落在了山野之中。
除了拖拉机的马达声,这山间,竟似死了似的寂静。
腿上的疼痛不断加剧、袭来,世清的意识一阵紧似一阵地模糊。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拿不准什么时候晕倒在此,喂了野兽也未可知。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朝那驱车的山路望了望,那野猪群还在慢悠悠地在那山道上踱着步,想必吃够了山地农民种的花生,况这山间树林荫着,不甚闷热,并不急着赶回老巢。
那野猪群中,有几只还饶有兴趣地站在那路边,朝他掉落的方向探头探脑。
当世清朝那群畜生望去的时候,刚好与那其中的一只对望了一眼。那畜生立即抬起了前蹄,寻找着下来的路口。
刹那间,世清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必须赶在那群畜生抵达他出事的地点之前,速速寻求援助,否则,他非在这里丢掉小命不可。
思楚!他头脑里立马涌现出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这个自幼与他相依相随的女子,他在她身上体会到的爱情与亲情竟似深入了骨髓。
那么,在昏迷之前,他一定要让她明确他的位置。他最最亲爱的可人儿。
他用力咬紧了下嘴唇,强忍住要晕厥的感觉,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索着手机,糟糕,上午临走前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没了。
他朝四周望了望,心下顿时一阵狂喜——就在距离他大约五米的地方,那台手机正安然地卧在一棵灌木下,他欲翻身坐起,右腿一阵巨大的疼痛再次袭来。
一定是骨折了,那腿上还有血液渗出。而且很快地,那渗出的血液染红了这一方草地。
他用两只手肘支着地,左腿努力配合,匍匐着前进,4米、3米、2米……草地上又染下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近了,更近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按住了他的手机。
那手机平日轻巧得很,此时,在他手上,竟似是有千斤重。
他艰难地伸出食指,刷着屏幕,在巨大的疼痛中,在昏迷之前,他终于拨通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机号码:“楚楚……我在‘绿太阳’房后的山坡上,我翻车了,这边有野猪群……”
话还没说完,他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思楚左手扶住花枝,右手麻利地“咔嚓”一剪子,又一支怒放的红色康乃馨落在她手上了。
真好,这里竟然有一片小小的花园。这所公寓的主人想必是个爱花的人。瞧,这不足二十面方的后院,竟然载满了花花草草。到上个月末,房主人在国内的签证又到期了,一家人复又去了金国。
好了,这个地方现在是她林思楚的天下了。
她放下花枝与剪子,把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做完了这个相当惬意的动作之后,她交叠起双手,开始欣赏起这片小园来。
好漂亮啊!这个袖珍花园。
单就脚下的这条小径,便左左右右地爬满了各色盛开的太阳花,百合亦在院墙一角默默绽放,旁边的玫瑰花也有着不同的色彩,红、黄、白穿插着栽种,美丽极了,这后院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上面亦摆满了花花盆盆——
蝴蝶花招引来各色的蝴蝶与之媲美;茶花被装在两个特大的盆子里,满树芳菲;灯笼花沾满**的花蕊偶有几只蜜蜂在那儿进进出出……
再有几天便是教师节了,那么再采几枝百合吧!
据说康乃馨花语是:魅力、尊敬之情;百合花语:伟大之爱。待会儿,她把这两种花插在同一个花瓶里,便是大爱至尊之意。
如此这般,花美,花语亦动人心弦,这算是给她创业开端一个最美丽的祝福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意了起来,她忍不住轻轻地哼起了歌。
她将手上的那枝新剪下的康乃馨放在平台上,那儿已经有几枝刚剪下的花枝了,她把它们放在一起,复又辗转至墙角,当她的手刚刚触到百合花时,挂在手臂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同时发出了清脆的呼唤——
“启秦陛下,启奏陛下……”个性化铃音不停地响着,这奴媚的尊呼使得她心情更好,她真觉得自己便是一个女王陛下了,她煞有介事地抬起手腕,抬起了下巴,瞟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
是世清!她立马伸了手指拂了一下屏幕。
“清哥哥。”她叫了起来。
手机里响起世清低弱的求助声:“楚楚……我在‘绿太阳’房后的山坡上,我翻车了,这边有野猪群……”
“啪!”那把漂亮的剪子掉落在地上了,时间凝固了。
两秒钟后,她回过神来,对着手机对话口急急地喊道,“清哥哥,你还好吗?不要吓我。告诉我你准确的位置,我这就来寻你……”
电话那头再没有声响,只余“嘟嘟嘟”的忙音。
她后退了一步,努力克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斜靠在一棵初长成的凤凰村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到现在,她才发现,离了她的清哥哥,她竟变得如此无助。
不行,她要他的清哥哥好好的。
世清刚才说什么来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脑子里搜索着刚才世清电话里的话语——后山坡上,野猪群。
老天!那条山路多久没有人走过了,一早便听“红蓓蕾”托教的家长反映山上频频有野猪出没。
清哥哥好好的国道不走,偏要拐进那僻静的山间大道。
这下好了,翻车且碰上猛兽。
定是他为了省时间,才抄的近路。早知如此,一早便给世清提醒一下,怪她大意。
她一时懊恼起来了,若是清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真不知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打发。
不行!她得马上行动起来。她复又拿起手机,在屏幕上那电话薄软件里仔细地搜索着,此时,叫世清的父母过来,显然是不明智的举措,当务之急便是找附近的人帮忙。
于是,她拨通了姑父家的电话……
到思楚携着姑父玉箕及一众乡亲漫山遍野搜索世清的踪影时,日头开始毒辣地刺痛着每个人的肌肤。
“姑父,我们分三拨人吧!”搜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半个钟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思楚拂了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转向她的姑父刘玉箕,“你们到那边去看看,我往这边瞧瞧。”
她指了指山坡道旁,那路面上有一些泥土,细看下,那泥土上似是有车轮辗过的痕迹。
“也行!”玉箕应着,一干人,十余众迅速兵分三路。
沿着林荫的山道,思楚踽踽前行,十分钟后,她拐下了大道,进入了乱草丛中,她在一堆杂草丛中探出了身子,却惊慌得捂住了嘴。
因为她看见,就在距离她不足五米的一处灌木丛旁,竟然站着一只硕大的野猪,那畜生长长的獠牙,身上的毛倒立,样子十分凶猛。
那畜生站立的位置是一块花生地,看那块地里花生,估计也被这畜生拱得差不多了。此刻,那野猪正抬起头,准备离了那块花生地。
所幸,她站立的这个位置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挡着,树干粗壮,须得有两个人伸手合抱才抱得过来。
但是很快的,她发现事情不妙,因为那畜生正直直地朝这棵大榕树走来。
她的心立马吊到了嗓子眼上,她忙退至树干之后,避开了野猪的视野,与野猪转着树干捉起了迷藏。
她是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地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只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却觉得似是过了千年亿年,终于,那畜生低吼了一声,离了榕树,思楚忙又灵巧地跳到了树干之后,让树干挡住那畜生回望过来的有点蹊跷的眼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球似乎停止了转动,终于,那畜生回转过头去,迈开沉重而又敏捷的步伐,向前跑去,直到它远离了她的视线,她这才从树干之后跳将出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跨过灌木丛,跋涉过成片杂生的枝蔓,有一张学生桌豁然出现在眼前,她惊呼了一声。
顾不得密布的荆棘,她疾步向前跑去。学生桌椅越来越多,零乱地散落在杂草丛中。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兴奋的低呼。
清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堂哥的名字。
很快地,她看到了拖拉机,那机器已经没了声响,车头歪向一旁,正疲惫地冒着青烟。
她忙朝四周扫视了一番,终于,她看到了她的堂哥,他一动不动的,躺在一片灌木丛后面。
“世清——”她叫了起来,他没有回应。
她的心崩得紧紧的,迅速奔至她的堂兄面前,很快地,她又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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