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华服的男子细细的摆弄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的一个小花灯,只是一只简单小巧的小兔子而已,但令人好奇而为此多看上两眼的是,这只小兔子的眼睛不是红色的,而是淡淡的蓝色中却又泛着一点点紫。
“就要这个了吧,”他轻悠悠的语气,缓缓的开了口,就打算付钱将它带走。
(shēn)后的人听闻便低头开始掏钱,放于摊子的摆架上面。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这盏花灯已经抢先一步被一位姑娘定下了,”那位老板见状,倒是徐徐的站起了(shēn)来,这般解释说道。
“姑娘?”说道的黑衣墨杉的男子,有些惊讶,也是头一回听到有女子主动买花灯的,真是稀奇。
南都城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那便是在花灯节那一(rì),女子亲自买花灯,是为不吉,所以一般就算再喜欢,也都是会托家中的父兄或者其他任一男子将花灯买来转赠予她,只是图个吉利的姻缘罢了。
黑衣墨杉的男子继续好奇的问道,“既然已经被人定下了,那为何还要放在这里供人买卖?不是成心用来消遣人的吗?”
听他的语气似有些不满,顺带瞥了一眼自家公子手中的那个“兔子”花灯,也没有哪般的特别,很普通的样子,却见着公子(ài)不释手的模样,应该是很喜欢了。
既然已经被买走了,还放在原来的地方,还被他家公子看中,却不能买回家,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那位姑娘说这盏花灯,她很是喜欢,但此时却苦于没有心(ài)之人相送,便让老朽留着,将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等(rì)后她找到了心(ài)之人,自会来取的。”老板不慌不忙的解释着说道。
这位老板年岁有些大了,胡子也有些发白了,若不是穿着素色衣衫,旁人还以为这便是天上月老转世做了凡人的呢。
他啊,是靠做花灯为生的,是打小的手艺了,做过的花灯无数,见过的人也是无数,每年都在这里摆着摊子,守着花灯,看着前人后来,来来往往,走走停停,(rè)(rè)闹闹。
“你这老板真是有趣,”黑衣墨杉的男子轻笑了一声,看向一旁自己家的公子一脸孤冷深思的拨弄着手中刚才那盏花灯,迟迟不肯放手,眼中竟然露出丝丝遗憾之色,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了。
他家公子生(xìng)淡漠,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模样,素来很少对某样东西流露出什么特别不舍的(qíng)感,今(rì)还是头一回见到,对象竟然还是一盏在他看来平平无奇的小花灯。
黑衣墨杉的男子不忍看到他家公子这般模样,敛了敛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老板,还有多的吗?”
“花灯是送给心(ài)的姑娘的,既是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怎还会多?”老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家的花灯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并没有第二个多余的,”老板这般回答道。
看来是没有多的了,再看老板这个固执倔强的样子,看来他家公子今(rì)是铁定得不到中意的花灯的了。
这时老板开了口,说道,“这位公子若是真喜欢,不如去问问那位姑娘,看她愿不愿意给个人(qíng),转赠于你,也算全了‘得到’二字的愿,”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指了指前头的方向,“就是前头那位红裙白纱姑娘,”看老板的模样应该也是心中不忍吧。
白衣华服的男子顺着那方向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个曼妙的背影,红色罗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的耀眼,白色薄纱,又显得不那么明晃晃的夺人眼球,淡雅低调,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回首相遇,那个姑娘也回过(shēn)来,但看向的并不是他那个方向,只是一秒,便又转(shēn)回头,然后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轻纱遮面,看不清正脸,只有一双眼睛清清楚楚的映入他的视线,星星点点,干净纯粹,头上没有一点珠翠,却格外的美的动人。
华灯初上,环城河畔,转(shēn)的那一回眸,真的很美。
很多年后,他竟也痴痴狂狂的追着这一副看不清面容的影子,久久不能罢手,(rì)(rì)思念。
“公子,要不要我去追了她来,”黑衣墨杉的男子在一旁小声说道。
“不必了,”白衣华服的男子摆了摆手,眼中的落寞很深很深,低下了头轻轻的说着,“左右也不是意中人,亦没有中意的花灯,”更像是在对着自己说道,下了什么决心似得。
“什么?”很显然,(shēn)旁的人没有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但没有听得很清楚,又或者说听得很清楚但又不敢相信。
“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白衣华服的男子最后看了那一盏依然放在原处的花灯,对(shēn)边的人说道,然后转(shēn)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而另一边,等在原地的蓝衣女子看到熟悉的(shēn)影,赶紧迎了上去,看女子满眼的笑容,便也高兴的问道,“少主,可有看到自己喜欢的花灯?”
“当然,”女子一脸骄傲的模样,很是满足。
“好看吗?”蓝衣女子也是一脸的好奇,继续问道。
“好看,”女子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满满,眼睛里像是能够看到星星一般。
蓝衣女子也点了点头,她玩的高兴就好,然后继续说道,“少主,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算路程,到了天也该黑透了,长老怕是会怪罪的,”
“好。”女子点了点头,一口应道。
然后两个人互相挽着手离开了,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在他们各自离去的时候,天上放起了焰火,璀璨夺目,很是好看。
晚上,女子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同一旁睡在地上陪着她的人聊天,问道,“蓝汐,你知道南都城有个习俗吗?”
“什么?”那个被唤做“蓝汐”的女子睁开了眼睛,疑惑的回道。
“元至佳节,花灯赠人,是为男女两厢(qíng)好,”女子拨弄着(chuáng)帘上的细穗,这般说道。
“这个我知道,所以刚才街上才会有那么多成双成对的佳人,(rè)(rè)闹闹的,”蓝汐说道,语气里满满的困意下的随意答道。
躺在(chuáng)上的女子又接着问道,“可若是一盏花灯同时被两个人看上了呢,那他们还会幸福吗?幸福的又是哪一个呢?又或者是说,花灯娘娘保佑的是它原来的主人的姻缘幸福呢,还是后来得到它的那个人的呢?”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努力的回想起,记忆中该有的那个人的模样,却始终记不起来。
可不管如何,她都希望,花灯娘娘保护着的幸福是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幸福,一个人的幸福太孤单,若是只让她一个人才能得到的幸福,她定是不乐意的,而若是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不幸福,也一样的孤单,所以她也不会愿意。
蓝汐听得有些不明所以,“恩?”
“没什么,”女子的语气像是突然失了兴致。
“少主还是早些睡吧,”蓝汐说道,便翻了个(shēn)子,熟睡过去了,今(rì)陪她闹了一天,确实是有些困了的。
躺在(chuáng)上的女子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随之代替的已经是微蓝色的紫色瞳孔了,她不知道为何,就是睡不着,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可又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又拥有了什么一般,怎么说也说不清。
可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在梦里,她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待她很好,宠溺又温柔。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很亮了,还有微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知道她又睡过头了,可让人奇怪的是,蓝汐今(rì)竟然没有叫醒她。
她从(chuáng)上懒洋洋的坐了起来,发现蓝汐并不在屋子里,甚至没有来得及整理她铺在地上的(chuáng)铺。她更加觉得奇怪了,蓝汐虽然和她差不多年岁,可从小服侍她长大,为人也是异常的自律严谨,从不会如此冒失的。
于是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只随意着了件披风,就出了房间门,一路走去,竟然发现偌大的一个岚宫,竟然空无一人。
“蓝汐,”她叫了一声这个熟悉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蓝汐?”她一间一间的推开周边的房间门,却发现始终是空无一人。
她有些慌了,小时候的那些被抛弃被伤害的可怕回忆,不知道为何一股脑的涌上了大脑里,她害怕再一次被丢下,被遗弃,被伤害,所以再后来的很多时候里,她都不敢(ài),不敢疯,她活得拘谨且小心。
直到最后她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具尸体,接着随着她的慢慢靠近,尸体越来越多,一具,两具...都躺在那里,一点一点的往大门处蔓延,血(ròu)模糊。
他们都死了,她认得,那些都是岚宫的人,他们都是忠于岚宫的人,又或者说是忠于她的人,虽然她不明白也不清楚,岚宫是为何?他们又是为了哪般?为何要忠于她一个不知事的小姑娘?
“蓝汐!”她加快了步伐,往外头走去,甚至是一路小跑,“墨长老!”她一路经过那些尸体,直到大门口,也没有发现蓝汐和墨长老的(shēn)影。
“你们在哪里?!”她忍不住大声喊道,岚宫外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川和悬崖峭壁,那样的无助感包裹住了她整个(shēn)心,令她慌得不知所措,此时红色的披肩更像是猩红色的罗刹,一点也没有暖色,只是让人觉得更加凄凉。
“别喊了,他们听不见的,你也找不到他们,”她的(shēn)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yīn)冷可怕。
她转(shēn)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黑影,巨大的斗篷下,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天真,脸上却是一脸的倔强与平静。
“你又是谁?”那名男子不答反问。
“我是...”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蓝汐说过,岚宫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因为她的存在,可能会害死很多人,但却又是个必须存在的存在,因为只有这样,才不算辜负。
至于到底辜负了什么,蓝汐从来不会向她提起。
“你是谁?”那个男子看着她又继续问了一遍,却没有刚才那般玩笑逗弄的语气,而是严肃冷冽。
“我不会告诉你的,”她苦苦守着自己的倔强,以为那就是胜利的可能。
可是她忘了,既然岚宫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那他为何会知道?还闯了进来?里面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也是他的手笔,那么,这个秘密,还是秘密吗?还能是秘密吗?
或者说,从一开始,它就不是个秘密,早已成了别人手中掌控玩弄的工具。
黑衣男子看着她恍然大悟的眼神,大笑了起来,说道,“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会忘了自己是谁的了,本来你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应该随着那个传说早就消失不见的了,”然后用手指了指她的那张脸,再到她的那双眼睛,笑得更加的恣意。
“你想干什么?”她后退了一步,努力的保持镇定,努力的不让任何人从她的眼睛中看出异样。
岚宫的秘密是她,而她的秘密便是她的那双眼睛,她的眼睛...
“我想...”
她没有听清那人后来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因为她在下一秒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不要...”
顾府下人住的的后院,阿七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你又梦魇了?”
旁边被她惊扰的人问道,语气很是平淡寻常。
其实也不能够怪她,阿七这三年来总是做着同样一个梦,梦里的人很可怕,但阿七却什么也看不见,摸不到,直到被惊醒,经常如此。
只是最近这样的梦,出现的实在是太频繁了一些,而且诡异。
阿七已经连续五天都梦到同样一个场景,梦中的她却没有被黑暗包裹,反而是在街上,空空(dàng)(dàng)的街上,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梦里有一个男子,带着面具,手拿着花灯,向她走来,却每次都同她擦肩而过,阿七想伸出手抓住他,扯下他的面具,却始终抓不住,只能看着他从她(shēn)边走过,一次又一次...
旁边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对还在(chuáng)上发呆的阿七,不耐烦的说道,“别磨蹭了,快起来去干活吧,这个月有老夫人的寿辰,恰逢七少公子也回来了,人手铁定是不够用的,”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出去忙活了,脸上还带着与往(rì)不同的喜悦的神(qíng),阿七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能去前厅伺候而感到高兴。
顾家虽说是有家主的,但老夫人还是最受尊敬的一个,她的寿宴当然不能马虎,而七少爷,常年在外,此番回来房中定是要重新安排人手,是有短缺的。
若是能被老夫人相中,指给了七少爷的房中服侍,那便是天大的殊荣了。
这个人是和她同一批被买来进顾府当丫头的,就像阿七一样,这里也有许多阿五阿六,按照年岁大小排的序,阿七却不记得她是哪个,只知道,他们都叫她“阿七”,因为被买来的很多丫头,大抵都是没有名字没有姓更没有家的,所以命显得更轻(jiàn)些,只是个下下等的粗使丫头,每(rì)也只是干些打杂洗衣挑水的脏活累活,上不了台面,只有那些有名有姓寻得着出处的人,才能被分入各房里侍奉着主子少爷和小姐。
顾府是大家,如果不是今(rì)人手不够,她们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前厅的。
至于那位七少爷,是三房的庶出公子,在孙儿辈中排行第七,故而大家都叫他“七公子”或者是“三七公子”,本也是算不得稀奇的,毕竟顾府家大业大,子孙昌盛,嫡出的公子小姐便是一大堆,更何况是个庶出的,还是个没有娘家扶持的主,当然是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这位顾七公子,听说长得很是好看又潇洒,风度翩翩,又常年跟着大军在关外驻守,在军中锻炼多年,前儿个刚立下了不凡的战功,被宣旨回都获赏得封,也算是少年有为,比起那些整(rì)里在南都城中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和世家公子,谈论起来,自是更加的不同凡响了,一时间,很多年轻姑娘都很向往着想要见一见这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公子,并且嫁与这位“大英雄”,也不嫌弃他的庶出(shēn)份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听说咱们的公主,也十分的中意这位顾七公子。
“哦,好。”阿七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起(shēn)下(chuáng),开始穿衣梳洗了起来,阿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好久,阿七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的,很是(jiāo)俏可人,后院的人也常常开玩笑,阿七别是个被人贩子拐来做了丫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阿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然后是到眼睛,手触碰到长长的睫毛,带着微蓝色的紫色瞳孔总是若隐若现,有时整个瞳孔都会变成紫色,有时只是一点颜色的变化,当然这只有在阿七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发生的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阿七总是觉着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但那应该是个很伤心的故事,所以阿七总是不愿去想起,也不愿同人提起。
她觉着这样的(rì)子便是很好,虽是谨小慎微但也算安逸。
阿七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睛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阿七低着头,浅浅的笑了笑,露出的笑容干净纯粹,像是天山的泉水般清澈简洁。
就算是人手不足的安排,她们干的也只在长廊打扫的活,所以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阿七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只是她(shēn)边难免会有些抱怨的声音,多半是感慨命运的不公平,但也只是自己小声的抱怨而已,是不敢说出口被人听见的,那是要被赶出府的。
“南哥哥,南哥哥,”(jiāo)俏的女声从大门口一直穿到了长长的庭院走廊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漂亮,一路小跑的往这边过来。
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一直小碎步紧跟在她后头,喊着,“公主你慢点,”
原来她是公主,怪不得这般华贵(jiāo)艳。
“见过公主,”在一旁打点事宜的孙姑姑应该是听到了声响,就迎了出来,对着这个公主行了礼。
“是孙姑姑呀,孙姑姑好,”公主赶紧扶起了孙姑姑。
公主的丫头也随着给孙姑姑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姑姑,”
孙姑姑点了点头,她便退到了一旁,顾家老夫人原是先帝的表亲姐姐,紫和郡主,孙姑姑是陪着老夫人一同嫁过来的,(shēn)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都约定俗成的跟着老夫人一道唤她一声“孙姑姑”。
接着公主一脸亲昵的(jiāo)声对着她说道,“姑姑怎么不在(nǎi)(nǎi)(shēn)边陪着呢?”
“老夫人不放心,让我来盯着些,”孙姑姑这般说道。
这位公主闻言,也看向了四周,阿七见状,连忙心虚的低下了头,顾自己手头的差事,饶是那位公主也不曾注意到阿七已经看了她们许久了,只是盯着远处从侧门由顾家管家领着进来的一批人,里面有男的也有女的,好奇的问道,“这么多人是要往哪里去呀?”
“是前厅,”孙姑姑也跟着往那里看了一眼,然后解释说道,“老夫人寿辰,今年来的宾客比往年都多了些,人手不足,故而临时从外头找了几个能干的人来,若是得体,等寿辰过了便挑几个留下来在府中当差,”
顾府有很多很多下人,阿七实在不解,为什么只是过一个生(rì)而已,人手还是会不够用,也是难为阿七了。
公主听了也是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说道,“哦,今年南哥哥从关外跟着大军打了胜战回来了,人自然是要比过往多了许多的,顾府(rì)后定会(rì)(rì)宾客满庭的,”
提起“南哥哥”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脸上很是(jiāo)羞,是那种很显而易见的女儿家的姿态,刚才她一进来,喊的也是这个名字,阿七觉得,这个她口中心心念念的“南哥哥”应该就是这位公主喜欢的人了,阿七下意识的想着,该是个多潇洒的男子,才能得到公主的青睐,应该是很优秀的一个人吧。
“多谢公主吉言了,”孙姑姑满脸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道,“公主您请便,奴婢还有事,就先过去了,”然后就忙着去张罗了。
“好,姑姑慢走,”孙姑姑一走,公主甜甜的笑容就好像瞬间不见了一样,不耐烦的对着一旁打扫的阿七说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语气很没有礼貌,阿七没有回答,倒不是阿七不想回答,是她确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对府上的事(qíng)知道的确实不多,也不知道府上有哪几位公子?现今又有哪几位公子在府上?顾府既然是个大家,自然有很多纠葛,阿七不想去参与,那便只能让自己一无所知的独善其(shēn)了。
“本公主问你话呢?!”公主的眉间似有一些怒色,皱着眉头一脸骄傲的看着眼前的小婢女。
阿七低着头回答道,“府上公子众多,奴婢不知,公主问的是哪位公子,故而未答,”
然而却被公主(shēn)后的那个婢女训斥道,“你这丫头是存着心的吗?!我家公主问的当然是你家的七公子了!”
“奴婢不知我家七公子此时正在何处,”阿七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她确实不知道她口中的“南哥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七公子,甚至连七公子的名字都不曾听闻,面也不曾见过,又哪里知道他在哪里呢!
她们到底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然而她们却是不肯相信的,那个婢女打了阿七一个耳光,然后说道,“大胆,竟敢出言戏弄公主!还不快给我跪下!”
阿七不敢去捂她被打的脸,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语气也没有半分的逾越,怎么就成了戏弄了呢?!阿七十分的不解,只是闻言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说道,“奴婢是无心的,”
(shēn)边尽是看(rè)闹的人,也只是看(rè)闹而已,没有人会去帮她的,阿七心里清楚,所以也只能自己受着,希望她们能够不那么的依依不饶。
哪知道那个婢女迟迟不肯罢休的模样,“一句无心就想了过了吗?!”继续对着附近的那些丫头说道,“哪里来的丫头,冒冒失失的,一点礼数都没有!”一副不肯绕人的模样。
这时候才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姑娘见谅,这个丫头先前做的都是些后院的粗活,是今儿个才被叫到前头来服侍的,还请公主见谅,今(rì)是我家老妇人的寿辰做的准备,也算是大喜之(rì),莫要为了一个丫头,失了好兴致,恼了不快,”
然后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阿七,又看了看怒不可解的公主(shēn)边的婢女,最后对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公主玲珑得体的说道,“公主要找七公子,七公子此时应该在花园里,陪着老妇人一起呢,”
她很聪明。
阿七也很感激她。
“算了,彩屏,”那位公主摆了摆手里的绢帕,说道,经过阿七的时候,公主将手中的绢帕扔在了地上,对着阿七面无表(qíng)的说道,趾高气扬的模样,“擦擦吧,”然后依旧是一脸骄傲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才站出来的那个丫鬟扶起了阿七,看着阿七有些微红的半张脸,说道,“疼吗?”
“不疼,”阿七摇了摇头,说道。
她看了一眼阿七,说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会说疼,就算是疼也得忍着,人家是公主,我们是下等奴婢,连名和姓都不配有,这都是命啊,不配喊疼,”然后就走开了去忙她的事了。
阿七站在原地也只是无奈的笑笑,不作他语。
阿七自从进了顾府,总有人时时在她耳边提起,这都是命啊,次数多的有时候阿七都会有一种错觉,人和人之间真的是不平等的吗?
但阿七并不会去死追这个答案,如果是,那么她便是那不被上天眷顾的人,如果不是,她却无法去改变什么,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悲伤。
然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远处的孙姑姑看在眼里。
“诶,就你了,”过了一会,阿七被站在长廊另一处的孙姑姑喊住,确定孙姑姑看的是自己这个方向,而且四下无人。
阿七才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她不知道孙姑姑为什么突然喊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的倒霉?
“对,跟我过来吧,”孙姑姑朝着她点了点头,一脸和蔼。
“好。”阿七应声,走了过去,不明所以的只是安静的跟在孙姑姑的(shēn)后,一路走着。
走了一会,孙姑姑才开口说道,“刚才被公主刁难了?”然后孙姑姑又紧接着说道,“圣上就这么一个公主,从小就没了母妃,不免多怜(ài)了几分,由皇后抚养长大,也算是视如己出,自小锦衣玉食,荣宠万千的,(xìng)子是骄纵了些,好在也不是个坏心眼的,你也别忘心里去,若是觉得委屈...”
后来阿七才知道这位公主叫静宜,萧静宜,是现今南都王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她(shēn)后跟着的婢女叫香儿,她的母亲是难产去世的,甚至没来得及看上她一眼,同她说说话,便没了气息,而害死她母亲的人就是一直抚养她长大的皇后娘娘,而她一直心心念念思慕着的是顾家七公子,名叫顾南倾。
还没等孙姑姑说完,阿七就开口说道,“奴婢不觉得委屈,是奴婢说错了话,冲撞了公主,”
孙姑姑听到(shēn)后的阿七这番话,不免回头多看了她一眼,眼睛是露出满意的神(qíng),有些出乎意料的说道,“你倒是个懂事的,就在这儿候着吧,有需要我自会喊你,”
阿七站在最角落的地方,看着四周,意识到自己跟着孙姑姑一路穿过长廊,来到了顾府的花园,这里更多的是欢声笑语的(rè)闹。
“谢孙姑姑,”阿七知道她在帮她,或许她也觉得那一巴掌她挨得确实委屈,所以帮了帮她,想让她站在人前,至少不让自己显得那般低(jiàn)。
“恩。”然后孙姑姑就离开了,去到了老夫人的(shēn)边。
阿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所以在府上的(rì)子一直过得很安静,安静做自己该做的事(qíng),安静的做完别人吩咐的事(qíng),她也想一直安静下去,她也以为至少会一直安静下去的,毕竟她一没有害人,二没有做亏心事,而且也已经如此可怜,老天应该是舍不得惩罚她的,毕竟她已经做到了让自己保持透明,不被人注意。
可谁知道,她的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老天从来没有一刻是眷顾过她的,她的苦难,从一而终。
“(nǎi)(nǎi)!”抬眼就瞧见萧静宜小跑着往人群最(rè)闹之处走去,一看见她的(shēn)影,围着顾老夫人的那群世家夫人小姐都一一散了开来,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并且纷纷行礼,“见过公主,”
萧静宜对着她们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然后漪了(shēn)子,行了个常礼,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祝(nǎi)(nǎi)(shēn)体康健,笑容永驻!”
接着她(shēn)后的丫头走了上前,递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一只千年人参,还有一些珍贵稀有的药材,很是贴心。
顾老夫人也是呵呵的笑着,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在她眼中的小姑娘,说道,“是静宜呀,过来过来,快过来(nǎi)(nǎi)(shēn)边,让(nǎi)(nǎi)好好瞧瞧,”顾老夫人拍了拍自己座椅上的空位,示意她上前来,同她一起。
萧静宜闻言走了上前,一脸亲昵的坐在顾老夫人的(shēn)边。
顾老夫人仔细的瞧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有很长时间不见了,真的是长大了,一脸慈祥的说道,“真漂亮,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萧静宜低下了头,笑容浅浅的,眼睛里确实藏不住的自豪与高兴,说道,“(nǎi)(nǎi)总是取笑我,”
萧静宜,我们南都唯一的公主,大家都说,她是南都城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也是最尊贵的女子,真想知道她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顾老夫人也只是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继续说道,“快要及笄成人了吧?”
“恩,下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nǎi)(nǎi)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呀,”萧静宜一脸的小孩子模样,很是(jiāo)蛮任(xìng)的说道,“普通的我可不要!”
顾老夫人看着萧静宜嘟起的小嘴巴,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笑着说道,“知道的,(nǎi)(nǎi)肯定要给你准备着的呢,一定要是最好的,才配的上我们南都的第一公主,”
萧静宜闻言整个人贴在顾老夫人的(shēn)上,说道,“就知道(nǎi)(nǎi)最疼我了,”像是个极易满足的小孩子在对大人撒(jiāo)。
“公主都是快要长大成人的了,还这么(ài)撒(jiāo),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怎么行?”人群中有一个人出言打趣说道,看着衣着打扮,应该也是个(shēn)份尊贵的人,也是了,在场的哪一个人(shēn)份又是不尊贵的呢?
顾府世代荣耀,承袭千年,是南都大家,是人人都渴望进的地方,除了皇家,最想要攀上的人家了,就连是顾府的丫鬟,出了府,也是无形中会高人一等的存在。
“在(nǎi)(nǎi)面前我就是小孩子,要一辈子黏着(nǎi)(nǎi)的,”萧静宜也是不依不饶的说着,脸上是带着笑着,很显然都是些玩笑话,也是熟识,所以并不会觉得僭越或是生气。
“这怎么行?”另一个人也这般说道,“公主要是想要一辈子黏着老夫人,我想也只能索(xìng)嫁进了顾府,当了顾家的儿媳,自然可以常伴老夫人的(shēn)边,(rì)(rì)哄老夫人开心,公主可愿意?”
萧静宜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吞吞吐吐的说着,“若是...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啧啧,你们瞧瞧,我们的小公主真是大了,留不住了,想要嫁人了,”刚才率先说话的那位夫人对着(shēn)旁的众人开着玩笑说道,“顾府有的可不止一位公子,老夫人多的是孙儿,也不知道我们公主中意的到底是哪个了?”
另一位跟着一起唱起了双簧,搭话说道,“莫不是顾家...七公子?”看样子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早已不是什么大的秘密了。
萧静宜的脸越发的红了,低着头一副女儿家的姿态,像是被人戳中了藏在心里的默默(qíng)思一般,恼羞成怒说道,“你们再取笑我,本公主就要生气了,”
于是,那些人看着她这副(jiāo)羞的模样,笑做一团,便也不再言语了,道是顾老夫人贴心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去玩吧,陪着我一个老人家也是无趣,去找你的哥哥们玩去吧,”
萧静宜应了一声,便也起(shēn)离开了那一处。
阿七看着她的(shēn)影,心里在想,什么样的才能配的上这位公主的无双与尊贵?
阿七看着一脸纯真笑容的萧静宜,和满是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得开始去想,自己也有家人吗?现在又在何处?如果她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那该会有多好,她一定不会随意的撒(jiāo),也一定不会任(xìng),可是...阿七没有那么幸运。
一直一直都没有那么的幸运。
萧静宜果然跑到了花园的另一边的人群之中。
那里聚着的多半是男子,女人家聊着她们的家长里短,开心取闹,男人们聊着他们的理想抱负,亦是开心取闹。
不过还是一样的,大家看到了萧静宜朝着这一方向过来,也纷纷的散开了去,当然也有往上凑的,毕竟这位公主下个月就是成人礼了,意味着到了婚配嫁取的年纪了,大家都想得到她的青睐,好为自己的将来自己的家族,添上一份更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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