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

第七十九篇

    
    谁或谁,有多大差别?
    “我姐姐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你,可你并不知道她,我爹又是决不会让女儿嫁入皇室,那就连让你看到画像的机会也没有了。陷入到无望的爱恋之中的结果就是她病倒了,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严重。我其实是不能理解的,怎么会爱上一个只见了一面甚至是只望了一眼的人?能让她好起来,能让爹答应婚事的办法,就是你能爱上她,亲自来提亲。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个会做人皮面具的人,也花了不少力气去打探你的行踪。终于,我在那个清晨,以朝颜的身份和容貌,出现在树林中。后来的,你都知道了。”夕颜平淡的讲述着过往。
    “这么说,很多事情都是你精心设计的?”虽然已经揣测过无数次,但亲耳听到真相,雷尧仍然按捺不住胸中翻涌的气浪。
    “你的画像是姐姐画的,仅仅是凭着印象和我的描述就抓到了你的神韵。经常见你的我,也自愧不如。”夕颜自顾自的说着,“我把和你在一起的一切细致的记录下来,拿给她看,希望她能从中找到自己亲历的感觉......”
    “也是怕日后露出什么马脚吧。”雷尧打断她的话。
    夕颜轻笑下,“是的。可没想到她这么不小心。”
    “这样做,你的感觉好吗?”雷尧的连渐渐蒙上寒色。
    “看到姐姐渐渐好起来,感觉还不错。”她又想起了姐姐那时温柔开心的笑容,不自觉的会心一笑。
    “你们,有没有考虑到我?”她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像是点了一簇火。你为了你的姐姐,什么都可以做,那我呢?是不是就只是一个被你蒙蔽的傻瓜。
    “你不是很享受吗?”夕颜歪着头,托着腮,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愤怒。“在绝望沮丧一无是处的时候,有一个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神秘少女来到你身边,耐心的陪伴你、鼓励你、支持你,给你带来爱情的甜蜜和喜悦,让你从自怨自艾中解脱。旁的人,谁会有你这份幸运呢?”
    “唔,照这么说,我该感谢你们姐妹,一个甘居幕后看妹妹与自己的意中人谈情说爱,一个无冤无悔扮作姐姐粉墨愚人?”雷尧捏紧了拳头。
    “你不需要这么愤怒。没有人想愚弄你,迫不得已。”
    “只是愚弄吗?我看是个骗局。”
    “即便是骗局。也是个甜美的骗局,不对吗?就算我们姐妹是有差别,但你和姐姐在一起的这些年来,难道没有爱上她?如果你可以爱上她,那就证明你喜欢的一直都是她那样的女子,我不过是个替身,代替她与你练习,给你们开始的机会。在你的记忆中,我也是她的样子,说着她想要对你说的话,用着她会用的语气。”
    雷尧望着夕颜,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有道理。她和朝颜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不过是代替朝颜来传达感情。可拨动他心弦,让他始终不能忘怀的,是她偶尔露出的本来面目,顽皮、促狭、娇蛮甚至任性的她,那个月光下等待着婆罗多的她,那个崖底的她,那个一身黑衣的她......。这些,他要怎么说出口?她对自己的所做振振有辞,洋洋得意,他却觉得心痛。她本不需要这样生活的,和其他女人争一个丈夫,身为侧妃却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签一份没什么意义的协议,唯一的孩子被剥夺养育的权利,自己一染病就被丈夫放逐荒郊等待自生自灭......。她该是在月光下轻盈的欢笑着的女子,该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后花园荡着秋千,该是被一个男人视若珍宝的呵护着。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怜悯的。夕颜问。
    “你能帮她争取到幸福,为什么自己却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他脸上的神色柔和起来,想得越多他越是无法恨她。
    “我也不知道。”夕颜挑挑眉,“也许是我太贪心。”
    “严天沐,为什么会帮我?”他盯着她的眼睛,面色温柔,但语气却不容回避。
    “这要问他。”夕颜不甘示弱的回视他,很轻却很坚定的说。
    “你们不是简单的关系吧。”雷尧也轻声说,“否则,他怎么会和你一同来救我?而且之后,没任何人知道?”
    “随你怎么想。”夕颜拿过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赶我走吗?”雷尧笑笑,“我还会再来,直到你告诉我为什么严天沐会帮我。”他站起身来。
    夕颜皱了眉。
    “你这样做,会伤到我姐姐的。”
    “我真的不明白,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比她更悲惨吗?”雷尧简直不晓得要怎么说她。
    “别在来了。”夕颜低声说。
    “我会来的。”雷尧也毫不退让,“我不想再糊涂下去。即便什么都不是,我也想清楚明白的活着。”
    “雷尧,只有她那样美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你的感情。”夕颜忽然说,看向他的眼中闪烁着隐隐泪光。“所以,就这样下去,别再追问,也别再出现。”我不想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看到我不堪的一面,毕竟,即便是虚假的,我们也曾经有过一丝感情。
    雷尧怔怔的停在那处,上一秒嬉笑红尘、仿若什么都不在意的她,现在竟用哀伤的眼神和悲戚的语调向他哀求着,哀求着让他离开。美好的女子?你呢?你何尝不是?多希望你是哀求我不要离开你、帮帮你而不是哀求我去另一个女人身边,即便那人是你的姐姐。一种巨大的带着些许荒谬感的悲哀涌了上来。
    脚下轻飘飘的,他一点找不到踏在地上的塌实感。梦游般回到王府,眼前关切的望着自己的人陌生又熟悉。他的理智阻止了他所有的话语和质问,剩下的,就是虚空。
    朝颜受了寒,捂着胸口压抑着咳嗽。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和掩不住的担忧,雷尧让自己用力的露出笑容,“快去躺着,我让人煎些药。”温柔体贴的丈夫,心怀着秘密的心情,谁都会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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